第三百六十章 双城血战(46)

自打得知玉羊传出“怀孕”消息后,广琼便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在一天之内完全消散,每天只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却也再不与旁人说起任何跟景玗相关的话题了……桂香知道这是广琼心气已散,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也无计可施。

相比广琼的情有独钟,桂香其实是并不愿看到广琼纡尊降贵,去倒追景玗的——桂香原本是梁王府家生子出身的奴婢,只因是王府家奴,故而多少总以为自己比寻常婢仆高贵些许,因而也就盼着奴凭主贵,盼着广琼能藉由县主的位份再攀高枝,好让自己找回当年在王府长大的种种优越感。

可惜事与愿违,当年跟着广琼母子被逐出王府,与昆吾国各地与西域之间颠沛流离便也罢了,谁曾想现如今广琼好不容易得了县主名衔,居然还对景玗不能忘情,撇了老太妃这座靠山与亲近王族的机会不要,只带了身边几个近侍婢仆也要不远千里地赶奔长留城。

作为广琼自小的贴身丫环,桂香不是没有私下怨怼过自家主子的小家子气,但自小养成的以主为尊,为主谋虑的思维模式,也让她习惯了从广琼的思路角度去看待问题——故而她虽然埋怨广琼不争气,但更气的是景玗的不识好歹;愈发不能忍耐的,是玉羊这个平民出身的女子,竟然恃宠生娇,处处强压广琼这个县主一头不算,如今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管广琼“借人”,让自己上城头干给守卒送饭这种贫贱民女都不屑的活计!

不知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是自己一路咒骂玉羊贱婢的自言自语真的被老天听见,桂香自城头下来走没多久,就被两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劫了道……对方的口音虽然听起来像昆吾人,但既然要的是玄王白帝和应氏的人头,最大可能便是城外狄人派来的细作……然而此时此刻,桂香已经管不了这许多了,她只知道如今若想活命,首先便要配合这二人的行动,其次对方想杀的人中有玉羊,那便是再好不过!说不定顺手还能料理了景玗,让广琼彻底死心,好尽快回转京师,踏踏实实当她的广琼县主……因了生出这份心思,故而桂香便与那两名刺客一拍即合,非常顺从地任由对方捆了自己,朝前带路。

玉羊和景合玥如今暂住的城东院舍,原本是城中某大户家的一处私宅,与广琼寄身的客栈距离不远。桂香先前也去过几次,故而熟门熟路,不多时便带着忍冬腊梅二人找到了地方。待摸着院门台阶后,桂香便回身示意身后二女,用绑了布条的嘴支吾出声道:“这里便是了!”

忍冬与腊梅抬头看了眼一丈多高,又有护檐的院墙,盘算了下翻墙的动静后还是选择了智取,将桂香拉至角门边,低声吩咐道:“你来叫门!若是能哄得他们开门,便放了你。若是敢暗通款曲,泄漏消息,就叫你先横尸门前!”

桂香点了点头,随即嘴上的布条便被拉下。腊梅上前敲了敲角门上的铜环,不多时院内传来了一个睡意朦胧的年轻女声:“谁啊?这么晚了……”

“是秋棠妹妹吗?我是桂香。”桂香听出来人是景合玥的贴身丫环,连忙拔高了声音搭话道,“今日送食的工作已经办完了,我来向景夫人复命。”

“已经快丑时了,夫人早就歇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说吧。”门后的秋棠闻言老大不情愿,打着呵欠便下了逐客令。然而未曾想这话却透露了玉羊就在院内的关键信息,腊梅与忍冬听罢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用眼神示意桂香,继续喊门。

“秋棠妹妹,麻烦你开一下门,城上出了些状况,我是真有急事,要向夫人复命!”桂香心知今日自己还能不能有活路便在此一举,于是乎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编话道,“或者……如若妹妹不敢吵醒夫人,便请开门放我进去,待听我说明原委,再自行判断是否要马上告知夫人,亦不迟啊!”

“嗳……那好吧,你等等啊。”秋棠本身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再者桂香的主子虽然与景合玥跟玉羊不太对付,但好歹算起来都是一家人,故而闻听门外桂香如此说话,也没多做他想,揉着两眼就给开了角门……门扇甫一打开,面前忽然罡风暴起,没等可怜的秋棠看清来人是谁,一道弧光已然划过咽喉,没来得及叫喊一声已是毙命。

忍冬回身关上角门,随后吩咐腊梅将秋棠的尸身拖走藏起,一手束缚着桂香一手握刀,抬头打量了一眼面前不大的院落,接着质问道:“应氏住哪里?”

“就在后院,西厢房住的是白帝表妹,东厢房便是应氏落处。”桂香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角门上喷溅的鲜血,弱弱地反问一句道,“不是说好了……把门叫开就放我走的吗?”

“待杀了应氏,自会放你一条生路。”忍冬不屑地瞥了一眼桂香,继续押着人往里进走去。

三人陆续进了后院,腊梅先用刀挑开东厢房门栓,待进得屋内一路探至卧房,却没听见有人的睡息声,再入床帐一摸——床上没人,被褥虽然铺开,然而衾枕都是冷的,显然人早就已经不在屋内了。腊梅回到外间,向忍冬回报了里屋情形,忍冬骤然变色,伸手拧过桂香胳膊,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人在哪里?信不信现在就叫你死在这儿?”

“痛!我、我真的……”桂香也纳了闷,分明这些日子以来,玉羊天天都歇在这间屋内,怎么偏生今天就赶巧了屋里没人?三人正僵持间,忽然见对面西厢房里亮起灯来,不多时又响起了说话声……腊梅与忍冬见状,连忙将桂香塞嘴捆脚,藏在了东厢房内,两人一前一后退出东间,又沿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向西边房门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