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诉被这满手的血吓得一抖。
急急打量身上,便见衣袍上也有血,只是?被雨水冲刷后,这些血水在他脚底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倒影中,是?他苍白的脸。
这不是?梦。
所有感觉都太真?实了。
他本想去思?考为何自己?会在此?处,可内心有股力量驱使他去忽略这个问题,前往一个地方。
他是?如何出来的不重要。
这些血是?谁的也不重要。
他现?在是?正是?邪更?不重要。
他要去……要去……
左腿迈出一步,顿时?难捱的酸软让他整个人跪倒在雨里。
也不知在他昏迷期间,这具身体做了什么几?乎消耗掉他所有力气,甚至连重新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死撑,而是?转移目光,落在这条街道上。
周围的民房建筑已经许久无人居住,四处可见掉落的碎瓦散落一地。
野草顺着砖缝从街面冒出,一直延伸到大街尽头。
“叮咛——”
忽然,寂静的无人小镇出现?铜钱碰撞的声响。
虽说动静不大,但?在此?地已经足够引人注意。
段君诉凝神望去。
方才空旷的尽头处,已然有个人站在那里。
可那人的打扮,说是?鬼也不为过。
因为段君诉除了能?看出对方身量之?外,什么也看不到,只因一张红纱将它整个人从头到脚盖住,唯有脚下露出一双丝毫未被泥水沾染的绣鞋。
粗略一眼,就?像个奇装异服的新娘。
“百书得经纶,千金换此?身。朋友,需要帮忙吗?”
明明一副女相打扮,开口却是?男子。
他仿佛与这场雨隔绝开来,不紧不慢走到他面前。
“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却走到了我这里。这是?否是?一种缘呢?”
见他不答,这人便弯下腰来查看他的情况。
段君诉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昂贵的香料气息。
“啧啧,不愧是?你师父,还晓得给自家徒弟留情。否则啊,你这上好的冰系体质可就?毁咯。”
段君诉冷冷道:“哦。”
对于他的淡漠,这人有点?吃惊,“你就?不想问为何我知道你的身份?”
许是?刚刚经历“劫难”,段君诉现?在有着难以压制的狂躁。
眨眼间,他右手将雨水聚拢形成冰锥,猛地朝来人刺去!
“嘶拉——”
他们?距离很近,登时?段君诉就?将他的头颅连同红纱一齐削下!
可是?——
“哈哈,已经这副模样了,还能?打我么?”
没有血,那具无首身体也没倒下,甚至双手稳稳接住了半空落下来的头,站在原地夸赞道。
若是?旁人见了,早就?吓没了魂。
而段君诉丝毫不惧,因为他知道这东西的真?实身份。
“千金药,别?用傀儡来见我。”
这大名鼎鼎、神出鬼没的密闻阁阁主千金药,最爱以傀儡示人。
傀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所以至今极少人知道千金药的真?实面目。
原文里,密闻阁就?像npc商店,为主角售卖各种“外挂”。
当然,前提是?主角们?有与之?相匹配的东西去换。
他不相信自己?会“偶然”碰上这位“神人”。
千金药在这种时?候找上自己?,必定是?为了什么。
“好凶啊,你若真?变成这样,可是?没男人喜欢的。”
“……”
方才的行动已是?体力极限。
段君诉来不及生气,便两眼一黑失去意识。
这次没有梦境困扰,他也只是?短暂睡了一觉便又醒来。
只是?眼前场景又换了。
很不幸,这次他被关?在一个笼子里。
笼外还被黑布盖住,让他看不到外面,只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醒啦?”
千金药的声音在笼子后面响起。
与之?伴随的,还有雅致琴音从他指下流淌而出。
“抱歉只能?如对待野兽般将你关?起来,否则我的密闻阁保不准就?被你们?师徒拆个精光。”
段君诉心底又开始莫名烦躁。
但?此?刻他有些意识到自己?受了霍南风的影响,故而强制压下这股火气,冷静道:“把我抓来做什么?”
千金药戏谑道:“哎,‘抓’这个字眼多不好听呀,我可是?把你‘请’过来的。”
不愧是?生意人讲话,黑的都能?编成白的。
“我可看不出来。”
千金药停下弹奏,“若我不以礼相待,恐怕你会像对同门那般,对我动手吧?说来,还记得你是?怎么出来的么?”
嗯?
他之?前……是?在哪里来着?
糟了,他好像忘了什么。只记得那个离奇的梦,以及现?在的事情。
大段记忆似是?被人强行抽走,他捂住头难受地佝偻起身子,努力想要记起什么。
见他未答话,千金药顿时?恍然大悟道:“啊,难怪啊难怪,竟是?这般诀窍隐藏其中。果真?同我所想那般,别?无二致。”
感叹完之?后,千金药继续道:“没关?系,既然忘了,不妨我再提醒你。只是?你可得记着我的恩情,来日要还我哦。”
“据我所知,四个时?辰前你同付月明那般体内发生了暴走,要冲破天子峰的禁锢。按理来说,是?该强行镇压的。可不想你同你那师父融合极好,能?将他大半功体发挥出来,立时?无人能?轻易制服你。可若无人能?降伏,金仙便会出手。到时?候你可不止受伤这么简单了。”
“之?所以你能?平安出来,也多亏了你那师弟。他呀,也是?我千金药难得的知己?好友,竟不想也会做这种蠢事,啧。”
师弟……岚一。
对,他想起岚一了。
岚一怎么了?
段君诉想起身上的血,可自己?并没有伤口。
“好了,想起来了么?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霍南风对你说了什么?”
千金药竟然知道霍南风会在识海和他说话,以及梦境中那曾经的记忆。
但?他可没答应要告诉他。
“老板,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强买强卖?”
似是?学到一个有意思?的词语,千金药开心地笑了起来。
“哎,我喜欢这个说法,很新奇,也很符合我的作风。”
“……”
“难怪啊,现?在我多少能?理解岚一了。换若是?换我,我也不舍得脆了我的宝贝。”
“……”
这时?,门外有侍女道:“阁主,昊天掌门容致求见。”
虽见不到千金药的庐山真?面目,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千金药方才的愉悦立刻变成不耐。
“哎哟,我真?真?是?怕极了他。都躲到这里来了,还能?被他找到。罢了,荷心啊,去请吧。”
段君诉好奇问:“阁主,你不想见容掌门么?”
他听到扇面展开的声音,半晌,便听千金药道:“他这人太难缠了,脑子又出奇地好使,和他谈生意呀我头疼。”
早闻容致从前就?以出众才智闻名,从而掩盖了武艺上的不足。
这一点?倒和岚一有些相似。
对啊,说来有些地方,容致和岚一还真?有共同点?。
不一会儿,屋内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
段君诉感觉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两步之?外的距离,千金药在他身后。
好家伙,他就?像是?中间的那张桌子。
容致:“阁主,好久不见。说来当年苍山上那盘棋,至今还未分出胜负。”
千金药掩面笑了笑,“容掌门此?番前来,原是?想同在下讨论棋艺啊。”
“当然不是?,”容致的声音略微冷了冷,“只是?想请阁主帮个忙,价钱阁主随便开。”
千金药:“哎——什么忙啊,让容掌门这般大气。让我猜猜啊……是?想问有无办法将霍南风的魂识完整分离出来?还是?莫离如今的藏身之?所?”
“非也。”
说罢,段君诉感觉容致放了个东西在他头顶上。
纸张展开的声音响起,千金药迟疑道:“这……”
“麻烦阁主帮我寻找这幅画上的地方。”
千金药:“哎,你这可难倒我了。与此?画上相似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能?上哪儿找呢?”
容致怎会吃他这一套,笑道:“您可以的。若阁主都不行,这世间恐怕也无人能?做到了。”
“好吧,不过我很好奇,这画上的地方,和谁有关?系呢?”
段君诉也好奇。
容致不找分离他们?的办法,也不好奇莫离的去处,偏偏要去找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竟能?让容致这般在意?
“无把握之?事不便说与阁主听,以免让阁主分了心神一时?找不到了。”
容致就?在眼前。
若此?时?他出声,容致便能?将他带回天子峰帮助他压制霍南风。
可多半受到师父的影响,他竟一点?也不想回去,更?不想让容致发现?他。
难怪千金药没有限制他的话语权,该是?料到自己?不会回天子峰。
此?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要装糊涂。
容致这般讲,估摸着也是?防着被千金药套话。
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
“行吧,你们?男人啊真?无趣。地方我会找,报酬三日后我想好了便差人告诉你。”
千金药又将画卷扔回他头顶上,“说来,容掌门可知岚君伤势如何了?”
最后这句话,似扯动木偶的提线,让他在意起来。
他丢失了部分记忆,依稀记得一些琐碎往事。可当其他人提到岚一时?,他却是?感触最大的。
总觉得他们?不仅是?普通师兄弟,还有更?深的渊源埋藏在二人之?间。
于是?,他竖着耳朵仔细听。
容致叹气道:“还好未伤及要害,只是?也差点?就?……哎,君诉这孩子怎么就?下得去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