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那些宫女倒吸凉气的声音,仿佛从未见过如此孟浪的妖似的。
可他也没办法啊,只有美男计能用了。
素闻魔族生?性贪婪好色,越美的事物?越得他们喜欢。
且魔族没有那么多?规矩,喜欢就表白的事情再正常不过,甚至直接掳回家睡了都有可能。
所以他觉得说服性还挺强。
段君诉承认有赌的成分,只能希望这是只稍微好色一点的魔。
“我、我在街上远远见了你一面?便?心生?爱慕,遂偷偷绕开侍卫跟了过来……”
果然?对方没有立刻推开他,但也没做出其?他反应,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伺候莫离的宫女潇潇见了,差点心脏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这低下兔妖,快放开公子?!”
说完,那人居然?听进了她的话,双手按住他的,准备将他的手撤下。
段君诉当然?不能让人主动给扒拉下。
他要占据主动权,于?是便?先松了手,绕到那人跟前去。
“我没有说谎,若公子?为难可以放我走,但别把?我推给旁人。”
话中的“旁人”听了顿时火气上窜,仿佛一直被欺负的人是那个兔妖。
虏王:“你瞎说什么……”
段君诉打断道:“方才这位大人欲行不轨,我才出手反抗。”
虏王差点气晕过去。
说了这些,也该给个表示了吧。
他尽量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凝视此人。
终于?,那人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量在他耳旁道:“装得很好,我可以帮你。”
刹那,段君诉僵硬在原地。
“这个妖我带走了。”
众人:“!!!”
潇潇万万没想到,这人还真被兔妖给勾了去。传闻修士都喜欢偷偷饲养这种妖兽取乐,果然?不假。
可恶,早知道她替主子?就偷偷塞点兔子?进来了。
可虏王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你要与本王抢人?说来你谁啊?有什么资格命令本王?我可是血统高贵的皇族!”
段君诉也好奇此人真面?目,可那人并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倒是十分从容地徐徐道来:
“若我没记错,你是魔族最后一名王。你的兄长上任魔尊死去之?后,魔宫新主人替你保留了王爵。”
虏王骄傲地仰起头,“没错。”
而随即那人话锋一转。
“因为你听话、软弱、服从,才会避开杀身之?祸。新主人才愿意将如同废物?的你留在身边,再不济也能当条狗使唤。”
说话也太毒了吧。
段君诉瞧见虏王那脸都绿了,眼珠子?憋得通红。
“你、你、你们别得意太早,假以时日……”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此人套了话,虏王立刻看向莫离的心腹宫女,愤怒顿时转为恐惧,态度巨变。
“哎哟,瞧我这嘴没个把?门的。潇潇姑娘,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潇潇白了这个便?宜皇族一眼,冷哼道:“这话不该同我说,得看公子?可愿放过你。”
会了意,虏王又转而步下台阶,来到他们面?前,谄媚的笑?堆了满脸。
“公子?,我这人说话就直了点,您可别往心里去。改天为表示我的歉意,我再给您送上美婢黄金。请问公子?府邸?”
“不必。”
不愿再浪费一句,那人抬脚便?往前走。
段君诉和宫人们立刻跟了上去。
原本住的殿宇被破坏了,所以只能另换住处。
这只魔倒是个特别的,不喜歌舞笙箫的地方,还叫人给他安置越偏僻越好。
可宫人们也不敢怠慢,一来二去,就选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宫殿。那里挨着?泉殿,虽然?离歌坊戏台远了些,好歹还可以去泡个热汤。
潇潇走前还想把?他一起带走,说再给那人塞个更听话的妖精来,但被拒绝。
段君诉挺希望潇潇能把?他弄走。
明摆着?眼前人比刚才那破王更不好忽悠,一眼就看透他是在做戏。
难怪怀飒费尽心机安排他进来,原来真是个火坑。
这个住处虽没有上一个宫殿华丽,但甚是清雅。
段君诉不想进去,扭扭捏捏在门口站了半天。
那人对此处还算满意。
勘察一番环境下来见他还在外面?站着?,也不生?气,只是柔和说:“不进来的话,我还是杀了你吧。”
“……”
他还是进去了。
二人站在庭院里面?,彼此之?间隔了一方莲池。
“长话短说,不管你受命于?谁,现在只能服从我的命令。若你不肯,我现在就杀了你,还你自由。”
这……
这让他怎么搞!
绝对不能承认与怀飒那边有勾结,不然?两头都讨不了好。
他的来历本就是迷,也不怕对方去查。
于?是,他道:“为何是我?”
“恰好而已。”
他笑?了笑?,努力装出很无辜的模样,“可……我是真喜欢你啊。”
对面?沉默了。
段君诉不知道,对方今日还真去了趟外面?才回的行宫。路上偶遇这个说法,其?实行得通。
见他不言,段君诉又加了几?句,“若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事。只是,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莲池那边半天不说话,他有点着?急了。
是不是又被看穿了?不会吧,他应该没破绽才是。
良久之?后,段君诉才听见对面?的声音似风般轻轻飘来。
“你的声音和一人很相?像。”
“啊?谁啊?”
“是接下来我会让你找的人。”
唔,原来是让他去找人。
还好还好,不是让他去做间谍。
“为何叫我去?你去找那位应该更快啊。”
“你更好用。”
“嗯?”
正等着?这人夸夸他具体好用在什么地方,不想对方却准备离开。
“有事我会叫你,平日就别出现在此处。”
啊,不让他睡这儿?,那他该住哪儿?啊?
“哎公子?,你去哪里啊?我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那人停下将要迈出门槛的脚步,“姓段。”
啊,居然?是同姓。
段君诉正想说他的艺名,而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在哪儿?落脚是个问题。
若是出去,第一不熟悉路万一误闯什么地儿?就不好。
第二,若碰见虏王的人要来找自己报仇,更是抽中了下下签。
前有狼后有虎,他只能厚脸皮在这里落下,哪怕那个段公子?要赶他……
段公子?……
啧,总感觉像是在叫他自己,好不习惯。
但要想住在此地,还是先给主人家好好说下。
由于?不知对方何时回来,段君诉怕错过,也怕在屋里显得不尊重,就只好在庭院等人。
魔界与坊市不同,是有白天黑夜之?分的。
虽然?白天也不会如同外界那般日光灿烂,但天色也只是昏黄了些。
夜晚来得很快,段君诉瞧着?那人还没回来,就点起了灯,捧着?烛台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上血月。
说来,有些日子?没见到岚一了。
不知道他好不好,那些小兔崽子?有没有好好听他的话。
若是岚一知道自己失踪,会着?急吧?
可是,自己竟不是那么快见到他。
付月明在野外说的那番话他没有忘记,只是选择不去想。好似只要他不想,那么事情永远也不会发生?。
也许凡事有例外。
万一是付月明误会了什么?或是岚一做错了什么导致了这场误会?
岚一对他很好,对其?他人也很好,说不定事实真不是那个样子?。
想着?想着?,他就这么拿着?烛台睡着?了。
修为丢失大半之?后,他总是很疲倦,也比以前更容易累。
岚一刚从外界回来,便?见庭院里还有灯亮着?。
这段时日他会不停来返魔界与外界。白天回仙盟与留仙谷处理事务,晚上来这边寻人。
兔子?精竟然?还在这儿?,甚至还睡过去了。
他蜷起身子?靠在门柱的样子?,岚一此刻想起了另一个熟悉的画面?。
那天,师兄也是这么蹲在门口等他回来。
段君诉没睡熟,夜风吹得他打冷战,一哆嗦就醒了。
这一醒不要紧,醒来之?后忽然?看见一人在五步之?外的地方直勾勾盯着?你,恰好还是随时威胁要取你性命的冤大头,谁见了不会被吓得扔烛台?
“你、你回来了?”
“为何还不走?”
对方对他的态度要么冷冰冰,要么明嘲暗讽。
段君诉大胆推测,这魔或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越和他斗,他就越凶。
虏王就是个例子?。
“我……”
“说完就赶紧走吧。”
今夜他想一个人待会儿?。
这人!
怎么这么难沟通!
段君诉端着?烛台起身,忍着?脾气笑?道:“夜路难走,便?为公子?留了盏灯。”
留灯。
为何此妖总是在做与师兄相?同的事?可笑?的是,有那么瞬间他竟能从对方身上见到师兄的影子?。
若非自己刻意隐瞒一切,他会以为这妖是为了靠近他,故意探究他的喜恶。
鬼使神差,也没有那么想赶人了。
“罢了,留下吧。”
“啊,谢谢公子?。”
“进来说话吧。”
“哦。”
殿内树灯明起,一片敞亮。
即便?是到了此时,这人还不打算取下帷帽,看来身份是不能被公开的。
段君诉愈发好奇他的身份。
“有什么吩咐么?”
“过来,有个东西要给你。”
给他?
保不准是不是好东西,他十分小心地一点点挪过去。
“什么?”
“这是两幅人像,我需要你替我找到这二人。若是找到红色卷轴上的人,第一时间马上告知我。”
说完,两幅一红一白的画卷滚到他面?前,在书桌边缘堪堪停下。
而段君诉打开卷轴的刹那,差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画卷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与付月明!
而他,就在红色卷轴上。
好家伙,他还是加急名单!
这人是谁?找他们做什么?
友军?还是敌人?
他说他姓段,可自己并无认识有姓段的友人或仇家。
段君诉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立刻放下卷轴装作无事的模样。
“你、公子?你找他们做什么?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良久,但听那人揶揄道:“和谁都有关系,就是和你没关系。别问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