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永骁回到武平王府就很自觉的去了裴老夫人那里,裴老夫人见到他的踏入,马上便问:“阿延可是确实找到了他姐?”
裴永骁应道:“确实。”
因这孙女是文玉大长公主所出,且也?不?是在她眼前长大的,裴老夫人倒不?是真的很在乎。但毕竟是裴家的闺女,自然也要关注些。
裴老夫人又?问:“是何时寻到的?又?是如何寻到的?如今生的如何?品性又如何?嫁的又?如何?”她自然也听说裴迎华有孩子。
但未想裴永骁却道:“母亲还是别深入了解的好。”
裴老夫人闻言拧眉:“这是何意?”
裴永骁直接作?揖告辞:“我先下去,派人好生调查迎华的事。”言罢便转身离去。
裴老夫人看着?裴永骁的背影,起了一阵不妙的感觉。
如今她是对这几?个儿孙基本不抱希望了,绕是问个问题都难得到答案。她压下怒气后,想了下,便吩咐陶嬷嬷:“准备下,我亲自去趟千百庄。”
陶嬷嬷:“是。”
裴永骁回到自己书房,便坐在了案桌后头沉默着?,直到林德进来,他才吩咐下去:“立即去查姑娘的所有事。”
林德:“是。”
序月水渊中,新丽长公主一直在陪着裴迎华说话,哪怕裴迎华从没有主动说过什么,她始终不?厌其烦。她也时常会?沉默的看着?对方,怎么都看不?够。后来孩子醒了,她又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又?摸又亲,明显喜欢极了。
直到眼见着?天色不早,她才迟迟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望着?新丽长公主跨出门的背影,裴迎华眸中难得有了些若有所思之色。
杜青宁拉着?裴延一道送着?新丽长公主,看到对方离远了,杜青宁才问裴延:“有没有觉得?长公主很奇怪?”
“奇怪便奇怪。”裴延对此不?感兴趣。
他牵着杜青宁回去,本觉得?二人总算可以好生待着?,没人再打扰,倒未想他们才转身,就有人来报,说是裴老夫人过来了。
裴延看着?杜青宁,默了会?,便道:“让她进来。”
对于仍旧需要通报才能进来这事,裴老夫人自然有怒,可也知怒无用。与裴延这种人计较,最?后只会闹得她脸上更难看。
当她靠近序月水渊时,便看到前面的湖边,杜青宁正用树叉拨弄着?湖水玩。裴延则负手站在妻子身后,看着?对方玩。似乎只是如此看着?,对他来说亦是最美好的事。
裴老夫人远远的瞧到这一幕,又?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袭来。
很明显,这小子定然是一直如此荒废光阴。
大概是意识到她的目光,裴延转眸看来,见到她,面无异色。直到杜青宁也?发现她之后,夫妇俩才一道踏来。
杜青宁还算规矩的朝这位祖母福了个身。
裴老夫人左右打量了这对小夫妻一番,便亦是如前面那两位一般,直接便问:“阿延找到了你姐?”
裴延:“嗯!”
裴老夫人:“带我去见她。”
裴延牵着杜青宁直接往里走,裴老夫人瞧了瞧这小子那冷冷淡淡的模样,脸色沉了沉,便跟了上去。
杜青宁不?由抬头看向裴延这副目无尊长的态度,有些无奈。
意识到她的目光,裴延也?低头看着?她,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见到她不?悦的拧起眉,便笑了下。
裴老夫人不?想再看前面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的夫妻,转过头看向了别处。
进了序月水渊,他们便一道朝西去,直到入了裴迎华的房间,见到抱孩子的裴迎华,裴老夫人便定眼看着?这对母子。当她发现这丫头竟是与她娘长得那般像时,自然更是不喜的,后来发现对方还是梳着?姑娘的法式,更是觉得?不?妙。
只如此对视着?,裴迎华便对眼前的裴老夫人没好感。
杜青宁过去对裴迎华小声道:“是祖母。”
裴迎华未应,恰巧这时孩子突然哭了,奶娘赶紧过来将孩子接过去,打算去到偏房去喂奶。
当奶娘抱着孩子从裴老夫人身旁路过时,她朝那孩子看了眼,便神色锐利的看着?裴迎华:“你未婚?”
“对。”裴迎华似有些不?耐。
裴老夫人闻言立刻便面露怒色:“如何会?未婚先育?”
裴迎华没再理她。
果然是不愧是文玉大长公主蔚溪的女儿,与裴延是一个德行,同样的狂妄无礼,目无尊长。裴老夫人本以为这丫头有孩子是因为嫁人了,毕竟如今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倒未想竟是个未婚先育。
如此,裴家怎么能认这个丫头?
至于其他,裴老夫人已没了去了解的兴致,单是未婚先育这一条,就让她恨不得?裴迎华根本不存在,她转身便走出了房间。
她站在不远处,直到裴延牵着杜青宁也?走出来时,才沉着?脸看向裴延:“为了裴家的颜面,你最?好将她藏好,若是你们能将孩子收养,那更是再好不过。”瞧着,她似乎还有些怨上裴延将裴迎华给找了回来。
颜面……
杜青宁听到这话,感觉非常不适。
“做不?到。”裴延牵着杜青宁就继续离去,他让裴老夫人进来,可不是为了答应对方什么条件。只是一时兴起,不?打算在阿宁面前做的太难看。
反正这母子俩也不?可能躲藏一辈子,既是被传了出去,那就大方一些,何况裴迎华并不?在乎,他也?觉得?确实没什么好在乎的。
裴老夫人看着?裴延的背影,已是几乎不知该如何与这小子置气,她的这些儿孙既是靠不?住,她就靠自己,于是她马上便离去,琢磨着?究竟如何才能让裴家的名声不让裴迎华给糟蹋。
裴迎华有不?赖的武功,就算在房间,她也能听到裴老夫人与裴延的对话。她只又走到窗口发呆,如裴延所想的,她确实不?介意自己的事情被传出去。
次日听到传言的蔚宗意也来过,他因为好奇,也?想见见裴迎华。
但杜青宁觉得?,重要的人见见裴迎华也就罢了,至于蔚宗意,似乎与裴迎华并没有密切的关系,不?是非见不?可,便就做主不让见。毕竟哪有未婚先育的姑娘,让人排着?队见的。
裴延自然听杜青宁的,便将蔚宗意拦住了。
转瞬便到了新丽长公主生辰的这日,之前新丽长公主交代过,这日一定要带上裴迎华过去,所以今日他们仨一道出门了。之前不?知是谁传的流言,如今也?不?知是谁压的流言,反正他们一路上,并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于裴迎华的流言蜚语。
他们到长公主府时,便见到老早候在大门口等他们的邓香香。
邓香香过来就首先拉住杜青宁的手,对裴迎华拉开了个大笑脸:“姐姐你也?来了。”
杜青宁本想纠正一下这丫头对裴迎华的称呼,想想还是作罢了。后来她问邓香香:“长公主呢?”
“我娘还说你们没那么快来,在后花园作画呢!”邓香香颇为骄傲道,“看吧!还是我估得准。”
杜青宁闻言便笑了笑。
其实新丽长公主也?不?算完全未估准,只是最近的她不像以前那般喜欢赖床。早来晚来,裴延依的都是她,自然就早来了。
他们一道朝后花园走去时,并未见到其他客人,问了邓香香,才知新丽长公主只请了他们过来聚聚。
他们一路走走聊聊,裴延只很配合的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后花园,他们便见到在亭下一心一意照着花园的美景作画的新丽长公主。新丽长公主似乎很喜欢画画,也?尤其的专注认真,直到他们进了亭下,她才发现他们,便搁下笔,起身笑道:“你们倒是挺早。”
新丽长公主话罢,发现安安不?在,便问:“孩子呢?没带?”
裴迎华:“嗯!”
这时杜青宁无意中看到桌上的画,只是如此一看,她就觉得?惊艳,便不由走近瞧着。新丽长公主的画技很好,作?品不?仅惟妙惟肖,仿若真实的将后花园的锦簇百花誊到画卷之上。这笔锋也?更如新丽长公主的人一般,透着唯美雅致,细腻柔美的气息,似乎比这真景还要好看。
新丽长公主正是在因孩子没被带来,而觉得?失落,转眸见到杜青宁在看她的画,便勾唇道:“阿宁是喜欢我的画?”
杜青宁点头:“很好看。”
新丽长公主看了看画上那差不?多干的墨水,道:“阿宁既是喜欢,那送给你便可。”
杜青宁闻言略有些诧异,她只是单纯的觉得?好看,也?由衷的夸赞,倒没有要画的意思。对方如此干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新丽长公主先是执起裴迎华的手,又?执起杜青宁的手:“来,咱们一道走走聊聊,待会?一道去用膳。”
裴延未打算与他们一道逛,便在亭中坐下。
新丽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由着他。
沿着后花园闲逛时,新丽长公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打量裴迎华,轻柔的目光中透着浓郁的不?舍。后来她叹道:“其实让你们过来,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一家人,将要离开雍都,想好好与你们聚聚。”
听到这话,裴迎华没有反应,杜青宁觉得?惊讶。
这时采花的邓香香跑了过来,道:“我们要去爹的老家余昌,为了利于给爹养身体。”其实她仍旧不懂,他们一家人为何非得?离开,但这个家是娘做主,其他人便都听着。
邓香香的爹,资德大夫邓大人,之前杜青宁听邓香香提过一次,具体并不是多了解,也?没有见过。如此听来,这位邓大人的身体并不好。
他们一家子要离开,裴迎华没感觉,杜青宁却觉得?挺不舍。
新丽长公主的目光先后从杜青宁与裴迎华脸上落过,后来她停下脚步握住杜青宁的手,道:“我知道阿延最?喜欢阿宁,阿宁以后要好生照顾他?嗯?”
杜青宁点了下头,关于裴延,她的感觉仍旧挺复杂的。
新丽长公主再看了看裴迎华,眼里红晕渐生:“还有迎华,阿宁一定要让阿延好生护着自己的的姐姐。”未婚先育,在这个世道上,若没人护着,哪里能好过。她相信阿延有本事护得住自己的姐姐,却也相信他不?见得?愿意护,如此便只能靠眼前的阿宁管着他了。
杜青宁仍是点头,虽然她也?管不住裴延,但她会尽力而为。
新丽长公主拍了拍杜青宁的手:“真是好孩子。”阿延能娶到如此乖巧又善解人意的姑娘,真是修了大福。她比谁都清楚,阿延的性格究竟有多乖戾古怪,或许只有这明显让他离不开的妻子,才能治一治。
闲逛间,基本都是新丽长公主在说,杜青宁与裴迎华在听。
后来到了该用膳时,他们才朝回去,喊上了一直坐在亭下不?知是在想什么的裴延,一道去用膳。
杜青宁不?由看了看走在她后面的裴延。
裴延见她看着?自己,颇为满意的笑了下,后来他的嘴唇动了动,明显是在无声的说:我想你了。
杜青宁心绪复杂的收回了目光。
在正厅,杜青宁与裴迎华第一次见到新丽长公主的丈夫邓秋寒,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袭素色宽袍,生的极为清俊。他气质儒雅,文质彬彬,是个让人看了极易心生好感的美男子。只是却坐着?轮椅,瞧着脸色苍白,极为孱弱的模样。
而邓秋寒的身侧,站的是他与新丽长公主的儿子邓敬,大约比邓香香大个两三岁,生的也?很好看,像爹。他非常有礼的朝裴延与杜青宁唤道:“表舅舅,表舅母。”是个养的极好的少年郎。
邓秋寒看着?众人,温和道:“来了。”只是两个字落下,他便掩嘴咳了起来。
新丽长公主过去轻抚着?他的背部,担忧的问道:“感觉如何?”
邓秋寒轻轻笑了下:“无碍。”
裴延过去朝他作?揖行了个礼:“表姐夫。”
杜青宁跟着?他一道福了身,心里不?由疑惑,不?懂这位驸马爷身子为何如此的弱。瞧那模样,似乎不?是最近才如此,而是长年都如此。
邓香香先一步入了座,看了看爹,确定无事后,才道:“肯定都饿了,我们赶紧用膳。”
随着他们一一入座,桌上很快便上满了菜,用膳时,新丽长公主时不时往邓秋寒碗里夹些菜,足见她对丈夫的关心。
看着?眼前恩恩爱爱的夫妻,杜青宁不?由看了眼裴延。
裴延接收她的目光,便朝她挑了下眉。
邓秋寒一直都不知道妻子为何从姑母文玉大长公主去世后,就性情大变,还尤其关心裴家的表弟。他只知道,妻子把裴延他们当家人,他便就也?把他们当家人。宴桌上,他时不时会与他们说说话。后来他见裴延也?总给杜青宁夹菜,便笑了笑,问道:“听说,你们是住在千百庄内的。”
“嗯,比裴家清净自在。”裴延大概是对痴情的男人都有些好感,难得与这个表姐夫能说到一块。
邓秋寒可以看得?出来,瞧裴延这小妻子的模样,就知是个好动的,不?是个喜欢被约束的人,小夫妻俩能自己住也好。
这时邓香香见杜青宁低头吃的不?少,便颇为骄傲的问道:“表舅母,可是觉得?我们府上的饭菜味道不?错?”
杜青宁闻言笑了下:“很好吃。”
邓香香突然又面露了些遗憾之色,道:“可惜今日娘有许多话与你们说,没有时间下厨,否则你们尝了娘的手艺后,一定更喜欢。”
新丽长公主确实有许多话与他们说,就是用膳后,也?仍是拉着?他们说了许多的话,最?后直至天色确实不?早了,才放他们离去。
后来他们一家四口将裴延他们送出了长公主府。
看着?他们上马车后,新丽长公主仍旧舍不?得?收回目光,后来还是丈夫邓秋寒在她耳边道:“既是如此不舍,我们便不?走了罢?”
新丽长公主终于收回目光,她推着?他往里去,垂了下眼帘,轻柔的应道:“离开这里挺好,去一个只有我们一家人的地方挺好。”
过最?全新的生活,为如今的她而活。
马车里,杜青宁由后窗见到新丽长公主一家人进府后,便不由问裴延:“邓大人的身体是怎么了?”不?得?不?说,邓大人长得真好看,尤其是那儒雅温润的气质,让人感觉很舒服。
裴延将她抱在腿上,低头痴痴的亲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在与她耳鬓厮磨间,应道:“具体我并不知,据说是在近十一年前,表姐几?乎是死过一次,后来是由表姐夫以命相救,才将表姐从阎王手里给拉回来,可惜他自己虽也保住了命,却是需要用药物维持着?。”他没兴趣去多了解,便也没打听过,何况外界似乎也?没个具体的说法,这事倒是有些神秘。
“治不好?”杜青宁闻言不?解,“你们师徒不?是神医?怎会治不好?”
裴延:“保住他命的,本就是我师父,为何治不好,这也?得?问我师父。”
杜青宁叹了口气,觉得?也?没什么好问的,他们虽医术高,却终究是凡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哪能真的让他们什么都医的好。无论如何,对于做妻子的来说,丈夫能保住命,就是极大的幸事。
她扑入了裴延怀中,突然又道:“把解药给我好不好?你是我的丈夫,我是真的愿意对你全心全意了。”
裴延本是在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脑,措不及防听到她的话,便立刻抿起了嘴。
还真是时刻挂念着她爹啊!
她抬头看着?他明显冷了下来的脸色,问道:“你若真的在乎我,难道感觉不?到我的变化?”
裴延挑起她的下巴,紧盯着她的眼睛,压着?怒气道:“可你也?是个很会?演戏的人,不?是么?”
她迎视着?他,拧了眉:“所以现在,我们是在互不?相信?”她不信他不?会?害她爹,他不?信她是真的愿意全心全意待他。
裴延眯眼:“你又?要与我吵架?第几次了?”
杜青宁看着?一点就燃,根本没法沟通的他,过了会?儿后,便垂了眸。
他搂紧她,咬住她的耳朵:“我警告你,别再提你爹的事,嗯?”
感受到耳朵的疼痛,听到他这令人听了极不?舒服的语气,她仍是沉默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这让他感觉不?适。
不?想过了会?,她突然道:“绕是我决定要好好对你,可与相处,仍旧觉得?很累。”她的声音中透着浓郁的失落,似乎还有对他的失望。
之前她要么是凶他,要么是哄他,倒是第一次用这种仿若凉了心般的语气与他说话,仿若真的被他伤到了似的。
他不?由揪住了心。
可想到她这样通通是为了她爹,他就不由更是搂紧她,啃噬起她的脖颈,后来甚至将她压在了车壁上撕扯着她的衣服。
他亲她弄她,不?管这是马车里,直到他感到似乎有温热的液体砸在他的脸上。他身形微顿,抬头便看到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她瞅着?他,又?道:“是你自己不?给我机会的。”不?给解药就不?给,爹若不在了,她大不?了也?不?活了便是。
裴延真是受够了她日日向他要解药,要不?到还哭,让又愤怒又?心疼的他仿若被置身于水深火热中般的难熬,偏偏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他为她拭泪:“你这话是何意?”
她没再哭,只是别过头,不?理他了。
他掰过她的脸,突然像一头发了狠的狮子一般将她扑倒,他死盯着明显又要与他犯倔,又?要对他冷漠的她。
他似乎在磨牙,好一会?儿才终于咬着牙道出:“我没有给你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