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080章

杜青宁赶紧甩开裴律的手,下意识朝裴延跑过去,却在看?到他那张明明面无表情,莫名让她感觉阴戾非常,不寒而栗的脸时?停了下。

她本该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但此刻她却有点怕他。

但只是?犹豫了会,她又快步朝他去了。

却在这时?,他陡的以如影般的速度朝裴律移去,在她惊诧间转身?时?,他瞬间与裴律打了起来?。

裴延朝裴律下手的每一招都狠戾异常,仿若带着阴风。裴律起初还能应付自如,但很快便被裴延这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气势压到了下风。

杜青宁转身?看?到打起来?的兄弟俩,突然觉得很慌,她怕以裴延的性子会与裴律打的你死我活,便喊道:“裴延,你别?打了,我们回去,别?打了。”

奈何他视她的话如耳边风,只一心一意全力攻击裴律,仿若真想弄死对方。

他一掌朝裴律的胸口?劈去,裴律抬手挡住他,被他推着后退,二人移动间,华灯之下尘土飞扬,足见二人的移动速度究竟有多快。

当裴延将裴律逼到了墙根,退无可退时?,他看?着脸色仍旧冷漠如初的裴律,陡然笑了,笑的依旧极好?看?,却也阴森,他勾唇道:“我记得我说过,我不是?个大方的人。”

裴律未语,只陡的朝他出手,在他躲开时?,脱离了这被压在墙根的处境。

杜青宁看?着只停了一瞬,不知说了什?么,又重新交战在一起的二人。她算是?明白了,裴律打不过裴延,所以这意味着裴延会伤裴律。

以裴延的脾气,她真怕会出大事。

慌乱的她想了会,终于想到兄弟俩的父亲武平王也住在附近,她便没做停顿,欲转身?就?去找武平王。却在这时?,她看?到裴延突地跃起踢断了旁边树上的一根粗壮的枯树枝,他执起粗树枝直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度朝裴律的右胳膊抽去。

类似于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裴律闷哼出声,后退了一大截。

杜青宁呆住,清清楚楚的看?到裴律的右胳膊已经?软软的不能再动,而是?在用左手继续接招,偏偏裴延仍旧穷追不舍。

她心里咯噔了下,觉得情况不妙,便欲大喊:“裴……”

只一个字吐出,便又有肉体穿刺的声音响起。只见裴延手里的粗树枝直接精准的生生刺入裴律那只已经?不能动了的胳膊。

她眼睛陡睁,这树枝几乎有她的手腕那么粗,如此生生刺入对方的胳膊,足见伤害力究竟有多大。

裴延这根本就?是?要废了裴律的胳膊。

正?是?她惊愣时?,裴延又将那树枝迅速给抽出,带出血流如注,撒在空中落下,触目惊心,吓得她腿软的差点跪倒在地。

裴律再闷哼了声,脸色变白,鲜血瞬间弥漫他的衣服,绕是?玄色,也难掩那血流的厚度。

杜青宁的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看?到不断有血顺着他的手流下,落在地上,砸出越来?越大的鲜红血坑,她不由颤了颤身?子。

寒风之下,裴延手握不断滴血的树枝,仍旧面不改色,仿若对他来?说,他用如此残戾的方法戳的并不是?一个人。他脸上已没了笑意,只一字一句阴冷道:“废你胳膊,这是?你碰她的代价。”

言罢他便将手中血枝扔下,过去就?拉住呆愣在那里白了脸色的杜青宁就?走。

杜青宁久久不能回神。

他真的废了裴律的胳膊?

任血不断的流,裴律只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紧盯着裴延拉着杜青宁离去,脸色越来?越白。右胳膊那疼到的麻木的剧痛让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这只胳膊已经?废了。

他的左手紧紧的握起,从小他便是?武平王府才貌双绝的世子,养尊处优,踏着万丈光芒长?大,其?实他也与祖母一样,从没瞧得起过裴延。

可是?今日,裴延却轻易废了他右胳膊,让他瞬间成为了半个废人。

他无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只仍旧死盯着杜青宁的背影,他没有忽视她被拉走时?,那失了魂的模样。

映儿的腿,与他的胳膊,能让她彻底认清裴延的面目也好?。

或许,他还能有机会。

阿柒走过来?看?到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仿若随时?要倒下的世子,眸露惊色,赶紧跑了过来?:“世子……”

低头看?到那仍在顺着裴律的手不断流的鲜血,他更是?也白了脸:“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或许裴延也存了让裴律失血过多,若是?救治不及时?,便会死去的心思,所以最终他还是?支撑不住,眼皮子动了动,倒了下去。

阿柒:“世子!”

裴延将杜青宁拉回皈寻院进入房间后,便将她按在墙上,眼眸猩红的死死盯着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在他的目光下,杜青宁不由低下了头。

“看?着我。”他命令她。

他一出声,她便不由打了个颤,虽然明知道他是?个残戾的人,可她从来?都觉得他不是?无药可救的,但今日听到裴律的一番话后,再看?到他那毫无阻拦余地,残忍到极致的作为,她忽然觉得,她或许太天?真了。

这一颤让他的脸色更沉,手指几乎掐入她胳膊上的肉中:“你在怕我?”

“疼……”杜青宁小脸不由皱起,痛呼了起来?。

裴延极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收起手下的力道,他又问她:“你为何要见他?为何要与他去一边讲话?”

她怎么敢说是?裴律将她拉过去的,只能什?么都不说。

这时?,裴延的手忽然缓缓沿着她的胳膊下移,落在她那只被裴律握过的手腕上。

他低头轻抚着她的手腕,一直轻轻的抚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觉得他似乎要卸了她的这只手,她下意识赶紧把这只手藏到了身?后,终于鼓起勇气大胆的看?着他,问他:“你废了庄映儿的腿?”

他直直的迎视着她,直接承认:“对。”

她闻言,便大声控诉了起来?:“究竟多大的屁事,你能废了她的腿,又废了裴律的胳膊?”

他眯眼:“你在关心别?人?”

杜青宁不由想起裴律的话。

——你可知你嫁给了一个疯子?

——与一个疯子,是?没有道里?可言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认认真真道:“我这不是?关心别?人,是?你有问题,你为何要如此残忍?他们都没有犯让你非如此不可的大错。”

裴延重新握紧她的胳膊:“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就?如裴律所说的,我心狠手辣,偏执成性,入了魔,完全没有人性。这就?是?我,我没有必要隐藏,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就?该喜欢真正?的我,完完整整的我。”

杜青宁闻言愣住。

所以,他真的无药可救吗?

“乖……”他突然捧着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着,声音轻柔又强势,“说你喜欢我。”

杜青宁看?着他眼里浓郁的,毫无压制的偏执,隐约透着丝疯狂的气息,她越发的慌乱了。

她总说裴律有病,可她如今发现,真正?有病的是?裴延。

她紧闭着嘴,根本说不出喜欢他,这样的他,让从确定要嫁给他后就?从没有起过其?他心思的她,难得有了退缩之意。若是?她说了喜欢这样子的他,是?不是?他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更加的偏执?

可她又怕他。

她默了许久,才道:“给我时?间。”

听到她的话,裴延眸中色彩陡然变得更是?黑红,在感觉到她因为怕他又绷紧了身?子后,他突然狠狠地搂住了她,不断用力亲吻着她的脖子,低哑着声音,压抑道:“好?,我给你时?间。”反正?她跑不了,她必须喜欢他。

不给她喘息的余地,他的吻又移到她的唇上,气势汹汹的,密密实实的吞噬着她的一切气息。不顾她的反抗,他直接在墙边扒开她衣服,压着墙拖起她的身?子。

这一夜的他比往常要更加凶狠,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住,仿若是?在惩罚她与裴律的见面,与裴律的讲话。

这是?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体验。

她很委屈,真的很委屈。

她很想回家,很想爹。

因为当下本就?是?半夜,如此一折腾,便直接折腾到了次日近天?明时?。

浑浑噩噩中,她再醒来?已是?次日快申时?,她转头看?着这天?色,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若被拆组过,连动一下都会受不住的酸痛,她觉得很无力。

裴延低头亲着她,声音仍旧轻柔:“我去给你做饭?”

杜青宁忍下不自在的感觉,点头:“嗯!”

裴延低头再深深的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穿好?衣服。末了,他再过来?亲了她一口?,才真的过去开门离去。

随着他的离开,杜青宁隐隐松了口?气。

她双眼无神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想着与他有关的种种。

记得婚前,当她知道他是?个手段残忍,醋性大,喜欢为所欲为的人时?,她还觉得不那么可怕,觉得自己可以把他扭过来?,可以与他好?好?的磨合。毕竟他对自己的恩德那么大,她也喜欢他,所以包容包容他也无妨。

可如今她发现,或许真的是?她太天?真了。

他的麻木不仁、他的偏执、他毫无道里?可言的疯狂,似乎从他这个人的根本腐蚀了他这整个人。

所以她又能怎么做?

裴延的厨艺当真是?长?进了,这一次她很快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心下一咯噔,连忙忍着酸痛翻身?面向?了床里侧。

说来?倒也奇怪,之前她是?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的,如今却是?变得如此敏感,仿若是?随时?警惕着他一般。

她闭着眼,听到他推开房门,将饭菜搁在了桌上,再一步步朝床边靠来?。直到感觉他的气息靠近了她的耳根,她身?子微僵。

裴延一时?并没有说话,越是?如此,她的身?子不由越是?僵硬。

“你还在怕我?”裴延终于出声,语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她未语。

他突然干脆一把抱起她赤.条条的身?子搁在腿上紧搂住,寒凉让她下意识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她轻嘤了声:“冷……”

她这动作取.悦了他些,他伸手拿起椸架上的衣服,一边不顾她的抢夺,直接低头给她穿,一边道:“我确实很坏,坏到了骨子里。可我确实很喜欢你,更喜欢到了骨子里,我从小便喜欢你,念念不忘,我能伤害我自己,也不会舍得伤害你。”

杜青宁放弃了抢衣服,低头任他细心给自己穿上,垂眸间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直到衣服穿好?,他搂住她蹭了蹭她的耳根,大概是?因为给她穿衣穿出了欲.火,他的呼吸尤其?的烫人,甚至烫红了她耳根的肌肤。

他咬了咬她的耳朵,继续低声道:“所以你到底怕我什?么?”

杜青宁仍是?没有说话。

他干脆抬起她的下巴亲她,啄她:“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必须接受我的所有,我不可能允许你不喜欢我,不可能允许你有别?的心思,你该明白这点。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一切的一切,都愿意给你。”

杜青宁眸色微动。

他喜欢她,很喜欢她。

她也只有这个筹码可以用了。

她便终于抬眸看?他:“把庄映儿的腿治好?,把裴律的胳膊治好?,我不是?关心他们,这是?最起码的人性。”

但他却果断拒绝:“不治。”

“为什?么?”她感觉很失望。

裴延抚摸着她的眼睛,道:“做人不可以太仁慈,他们都是?祸害。庄映儿对我有心思,最后一定会害你。裴律对你有心思,他也活该付出代价。”

杜青宁看?着他,仿若是?在重新认识他。

如今的他,还真是?已经?完完全全不隐藏自己了,她才知道他的内心是?如此不可里?喻的,还能说出这种歪里?。

她道:“如果我非要你治他们呢?”

裴延没与她继续谈别?人,抱着她起身?去到桌边,伺候了不甘不愿的她洗漱后,就?喂她吃饭。

她别?过头,仍是?道:“我要你治他们。”犹记得成亲前他还是?会听话的,成亲后却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裴延:“一定要提别?人?”

听到他声音中的危险之意,她犹豫了下,终是?只能暂时?作罢,她怕逼急了他,他反而更是?做出些可怕的事。

他又道:“吃饭。”

她夺过他手里的白饭与筷子:“我自己吃。”

裴延静静地看?着乖乖吃饭的她,过了会后,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道:“我一直在你说喜欢我,不要让我等太久,嗯?”

她握着筷子的手只微顿,便又继续吃着他做的饭菜。

这时?沈星站在了门口?,他轻敲了下门,向?屋里的裴延道:“公子,姑娘已经?苏醒。”

杜青宁闻言立刻转眸看?向?门外的沈星。

裴延倒是?不觉得惊讶,只对她道:“好?好?吃,吃饱我带你去序月水渊。”

她乖乖继续吃。

她吃的很快,不多时?便让人过来?收拾了碗筷后,她道:“我想先洗个澡。”

裴延闻了下她身?上自己留下的气息,叹息了声,还是?应下了:“好?,我们一起。”言罢他便吩咐了人去准备水。

说起来?他是?喜欢她的,可事实上,他极少有事情是?依她的,他似乎永远都是?这么强势。她不想跟他一起洗澡,可他却偏偏要一起,赶不走。若非他也知道昨晚他太狠了,怕是?在浴桶里,他仍是?要来?一回。

以一种让她非常烦心的方式洗好?澡后,他们终于一道出门了。

到序月水渊时?,已是?快入夜时?。沈星迎过来?道:“姑娘人仍在密室里,虽是?醒的,可却始终不说话。”

裴延未语,只牵着杜青宁下了密室。

进入密室房间,杜青宁第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床上的裴迎华。

裴迎华的双手仍然是?轻轻交叠在身?前,正?轻倚着床头,密长?的眼帘微垂,一动不动,只可以看?到她如玉无暇的脸庞,仍看?不到她的眼底。

她很美,美得倾国倾城,可惜当下看?来?却仍旧是?没有生气的,仿若是?个琉璃娃娃。与之前昏迷不醒的区别?就?是?在于,之前没睁眼,现在睁眼了,之前躺着,现在坐着。

杜青宁便问沈星:“她醒来?一直在这样失神?”

沈星应道:“这只有神医知道,但自姑娘醒来?后,神医就?走了。”

裴延看?了裴迎华一会,过去就?执起她的手腕为她把脉。

这时?她才终于有了些反应,直接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但仍旧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不过只那触碰的一下,也足够裴延号出她确实是?已正?常,只要开几服药给她调里?调里?身?子便好?。

杜青宁看?着这样子的裴迎华,便抽出被裴延牵住的手,坐在了床边,轻轻的唤了声:“迎华姐姐。”

裴迎华没有反应。

杜青宁想了下,便直接弯腰低下了头,由下往上去看?对方的眼睛。当她看?到对方那双精致至极,与裴延的眼睛颇像的美眸时?,愣住。

她从惊艳中回神后,才发现对方竟是?在看?她。

她本以为,这只是?因为她的目光与对方的目光恰巧碰到一起了,却未想当她坐直身?子,对方也抬起了眼帘,仍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她不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试着问道:“怎么了?”

得不到裴迎华的回应,她想了下,便起身?将裴延拉到了对方面前,可对方目光仍旧只追随着她。

她便又坐回了床上,又问裴迎华:“姐姐为何一直看?着我?”

裴迎华未语,再细细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又垂下了眼帘,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杜青宁心觉裴迎华大概是?受得刺激太大,哪怕醒了,一时?半会也没能缓过来?当初将死前所经?历。她便道:“无论以前姐姐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如今你有新的生活,我是?你的弟妹。”

她指着一直站在床边仿若事不关己的裴延:“他是?你弟弟,亲弟弟,同父同母。”话语间,她不由腹诽,可惜这弟弟脑子有病。

见裴迎华仍旧没反应,杜青宁便把从前到后,裴延告诉她的,关于裴迎华的所有的事情,以及裴迎华现在的家世,都与对方说了,奈何对方似乎对此半点兴趣都没有。

明显这也是?性情凉薄的人,对自己的家人与身?份竟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其?实从裴迎华眉梢眼尾的丝丝锋利来?看?,也不难判断出她确实是?个冷漠的人。

后来?再想了想,杜青宁试探着又道:“就?算你不在乎这些,那你可在乎腹中孩子?”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终于看?到裴迎华的身?子微顿,纤纤玉手缓缓移到了腹部,直到触到那微微的隆起,眼帘颤了颤。

杜青宁注意着其?反应:“是?不是?没想到孩子还在?”

知道对方不会里?她,她便将孩子如何也还在的事情与其?说了。

后来?裴延走过来?拉起她,不悦道:“才来?没多久,你可知你与她说了很多话?与我,怎没见你话这么多?”

杜青宁垂眸道:“今日你自己回去,我在这陪你姐。”

裴延:“你在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

这词用的实在是?不对味,估计也只有他会这么想,这么用。

知道这事不可能有得商量,杜青宁便不说话了,只侧头看?着那似乎陷入自己思绪中的裴迎华。

这时?裴延对裴迎华道:“近来?一直有北顺人在找你,在你有所表示前,我会继续帮你隐藏。”

言罢,他强制拉着不情愿的杜青宁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