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071章

宾客们也都是些有头有脸,通情达理的人,只要能解毒,自然不会?胡搅蛮缠。毕竟靖阳侯府的人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明显就是意外,这大好的日子,能迁就便迁就。

所以大婚要照常进行,他们没意见,只要事?后能有个交代便可。

只是这说要解毒的人竟是武平王府的二公子裴延,而且连是何毒都不过问一句,仿若就是儿戏,众人却难免心有疑虑。谁都听说过武平王裴永骁有两个儿子,大的天赋异禀,才能兼备,已是身居高位。但小的这个却是碌碌无能,一无是处,甚至废了腿。

虽然当下?看来,这二公子生的玉树临风,气宇不凡,腿也好好的,并不算是一无是处,却也仍旧让人难以信服。

杜老夫人冷着脸问道:“二公子当真?有如此好本事?连是何毒都不问,莫不是任何毒都能解?”

裴延笑了笑,道:“我精于医毒,你们若不信,那便让这些?人死好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这……”

后来有宾客道:“可杜太傅不是说有寒草的解药?”

这时杜栩出声了:“我也说过,觉得?各位所中之毒并非是寒草。”

“杜太傅为何如此说?”

“时间紧迫,先让我这新女婿检查并解毒便是,若有什么意外,我担着。”

“这……”

对宾客们来说,既然这事?有杜太傅担着,自然更具信服力。眼见着时间确实?不多,都耽搁不起,中毒宾客的家属亲友犹豫再三终究还是纷纷应了下?来,打算先看看这裴家二公子的检查结果。

裴延就近选了一位中毒宾客,他手执玉笛拨弄了下?对方的脸部各处,再伸出手指给对方把了下?脉。

后来他没说什么,只端起一壶水慢悠悠的倒在自己的手指上,似是在清洗手指。

没人多关注他的洁癖,有人马上便问:“可是寒草?”

在众目的紧盯下,他缓缓弹了下?手指上的水,淡道:“不是。”

“那是什么?”

裴延看着站在他身旁眼巴巴看着他的杜青宁,神色柔和了不少,他摸了下?她的脑袋,只道:“先解毒。”

一直站在杜老夫人身后的杜青彤目光始终落在裴延身上,见到对自己冷漠无情,极近羞辱的他唯独对杜青宁百般温柔,她就不由越发的恨。当他表明真的可以解毒,她更是咬紧了唇瓣,甚至咬出了血痕。

众宾客觉得?无论是什么毒,既然能解毒,那就好,当下?最要紧的也确实是解毒。

裴延又道:“给我纸笔。”

杜勋便马上派人拿了纸笔过来,裴延执笔在白纸上书写着的似乎是解毒的方子,就在杜勋欲接过时,他将方子递给了沈星,沈星接过方子马上便离去了。

杜青宁便问裴延:“沈星莫不是去序月水渊抓药的?”

裴延:“有些?药只有我那里有,有些?外面哪里抓都行。”

杜青宁马上便又问:“那这是什么毒?刚才府医说是寒草,与我戒指里防身用的毒是一样的。”

裴延似乎并不意外她的戒指里有毒,也不意外她戒指里的毒是寒草。以他的能耐,与她亲密多次的他自然能知道这些?。他没回答她的话?,只反问道:“你是被怀疑成了凶手,才被拉过来的?”

杜青宁愣了下?,便点头:“嗯!”

裴延目光略寒凉的扫过众人,淡道:“府医验毒有误。”

杜老夫人只当他是想为杜青宁开脱,马上便道:“你又如何证明不是你验毒有误?”

裴延不喜这处处不想杜青宁好的老太婆,直接就道:“待宾客们用我配的药解过毒,老夫人可以直接试用阿宁戒指里的毒。若老夫人坚信是同一种毒,也不怕不能解不是?”

杜老夫人闻言脸色难看了下?来,一时却是无法反驳对方的话?。

杜青宁:“那宾客们中的是什么毒?”

裴延也只有在回答杜青宁的问题时非常有耐心,他看着她那张妩媚天成的脸深了深眸色后,应道:“寒草来自北顺,本就是稀有的一种植物毒,在十多年前更是绝了种。因由寒草所致的液毒相凝性强,便于藏做暗器搁在身上使用,所以北顺便有人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再培生出了一种类似于寒草的植物,取名?为假寒草,这假寒草毒有寒草毒的许多特征,普通一点的大夫自然容易混淆,何况很少人知寒草已绝。”

“所以是假寒草?”

“嗯!”

他这话?说的头头是道,一时倒让人听不出真假。若是如此,也难怪杜太傅会?觉得?他们所中的很可能并非真?的寒草毒。

沈星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将配药所需的药材拿了过来。

裴延执起其中的两个白色的瓷瓶,便道:“将这些?药材都放在一起,加两瓢水大火熬一刻钟,最后再将这两瓶药倒进去拌匀,喝下?方可解毒。”

见时间不多,众人便赶紧催促着熬药。

未免出差错,杜建胜亲自接过这些?药材与那两瓶药施用轻功去了厨房。

一刻钟并不长,对中毒宾客的家属亲友来说,却是极其难熬,生怕这时间花了,药却没用。

好在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分成多杯的解药被端了过来,在迟疑中,都还是纷纷将这药给喂了。

裴延给配的这药不仅能解毒,效果还非常好,中毒的宾客很快便一个一个睁开了眼,气色也在慢慢恢复着。他们醒后难免问东问西,其他人便都好生解释着,甚至是喜极而泣。

既然毒真?的解了,众宾客看待裴延的目光便变了不少,明显是刮目相看了,也惊讶不已,免不得?连连道谢,各种夸赞。都未想到这二公子与传闻中差距会?如此之大,还会?有这等本事。本还都难免觉得?杜太傅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废人实在可惜,如今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婚可以进行了?”裴延就只关心这个,其他婚后再说。

这时身为靖阳侯的杜勋道:“此次发生这种事?,是我们都始料未及的,好在众宾都已无大碍。这大好日子的,杜某希望各位能暂时将此事搁过,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大婚过后,靖阳侯府定能给各位一个交代。”

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怕是有点难,毕竟都难免因为后怕而不放心宴桌上的吃食,但体谅一下?,继续喝这喜酒,也不是不可。

所以在这混乱过后,爆竹声响起,宴席还是在一个不太自然的情况下继续进行了。

看到大婚照常进行,杜青彤当场就晕了过去,被送去了后院。

而杜青宁则回了房间,重新打扮了一番,在宴席吃罢便盖上盖头被牵到了正厅。她与裴延一道向坐上方的长辈们敬茶过后,终于在欢贺与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上了花轿。

花轿的前头,裴延骑着挂红白马。本该高兴的他,眸中色彩却略有些?不明。

后来似是意识到什么,他抬眸向右上方看去,便看到路旁屋顶上站着一个人,紫色的衣袂微扬间,他看到了薄祁云正怀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他。

他微眯了眼。

随着迎亲队越行越远,在屋顶上站了许久的薄祁云才离去。

迎亲队未行多久,沈星骑马去到了裴延身旁,与之并行,沈星禀报道:“公子,在周围环绕着许多高手,阴魂不散。”

裴延只仍旧眸视着前方,神色不变道:“努力遏制,一切照常。”

沈星:“是。”

花轿里头的杜青宁隐约也感觉到丝丝的不对劲,便微微撩开了盖头,她隔着窗牖上的绉纱朝外看去,恰巧看到沈星往后面去。

她略有些?不解。

正是她懒得?多想时,迎亲队突然停了下?来,她便认真仔细的听起了外头的动静,隐约可听到裴延的声音:“改从西北面绕着走。”

“是。”

于是迎亲队朝武平王府去的路线便改了,感觉到花轿的转向,杜青宁是越发的疑惑。但她也知道,无论裴延做什么都一定有他的理由,她便只乖乖坐在花轿里头,一切由着他。

迎亲队前行间,仍旧奏乐声不断,喜气腾腾,许多百姓在路边围观着。

这场迎亲看似无异样,周围多处却早已是兵器相向的局面,因沈星正带着一批精卫在周围各处与那些阴魂不散的人厮打着,尽可能的防止迎亲被人靠近捣乱。

但对方的人似乎处处都存在,越发难防。

没多久后,裴延再次抬手示意迎亲队停了下?来,因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前方埋伏着许多人,似乎有大人力要截道。

他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不管迎亲队走哪条道,最后都不会?顺利。

杜青宁在花轿里面怀着满心的疑惑乖坐着时,突觉一阵风袭来,她下意识一惊,紧接着便被气息熟悉的人环住了身子。

“你……”她撩开盖头看着眼前的裴延。

裴延低头看着她,柔声轻叹:“似乎有人不想我们顺利成婚,哪里都有很多高手埋伏着,我估计每条道都走不通。”

杜青宁闻言愣了下?,惊道:“那怎么办?”

裴延:“也不是没有办法。”

杜青宁:“什么办法?”

裴延:“弃了这迎亲队便可。”言罢他便直接将她的盖头盖了回去,再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抱着她施用轻功飞了出去。

感受着身子被他抱着迅速前移,杜青宁惊讶过后便是无奈了。

她怕自己的妆容乱掉,在他怀里乖乖的没有动弹,只嘀咕道:“我们成个亲都能成的这么刺激。”

以裴延的功夫,没了其他的累赘只带着杜青宁一人,自然能一路畅通。而迎亲队没了新娘,沈星他们也能肆无忌惮的与对方打。所以如此一分开,若无其他的意外,不只是新娘,迎亲队该是也能顺利去武平王府。

武平王府的宴席上,正有不少宾客在议论着裴延。一是因大早上裴延出门迎亲时,他们看到他竟能走。二是很少人真的见过这裴家二公子,没想到他竟是那等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们左看右看,都觉得?这裴家二公子根本不像是传言中的那般。

裴延的婚事?,自然不乏宗室的人过来喝喜酒,就连贵为天子,极度宠信裴延的蔚元钧。当下?的蔚元钧仍是一身简约低调的华服,温润谦和,如寻常的贵公子,正被裴老夫人他们恭恭敬敬的招呼在正厅中堂之侧。

除蔚元钧之外,其他宗室贵胄都被招呼在正厅两侧。

这会?他们都在喝茶闲聊,有说有笑,等着裴延将新娘接过来。

有贵客在,坐在中堂之上的裴老夫人浑身气势明显收敛了不少,瞧着颇为亲和。因裴延的腿能走,她似乎也有些?事?搁在心里压着。

措不及防间,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突然响起,都只当是迎亲队已到,正厅内的一半人都起身随裴老夫人一道朝外走去。

裴老夫人先一步踏出正厅,未想抬眸便看到裴延直接抱着新娘朝正厅这边走过来,所有人正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她忙迎了过去,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这进门的步骤明显不大对。

裴延淡应:“没怎么回事?,拜堂。”

大概没什么人注意到,就在正厅西南面的回廊后,裴律正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这一幕,他脸上虽是面无表情,眸中的颜色却尤其的深黑。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都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骨节泛白。

裴老夫人看了看大门处,见什么都没看到,正想再问,这时裴延已经抱着杜青宁进了正厅中堂前,她便只能压下?疑惑也进了正厅坐在中堂之上。

杜青宁感觉到裴延正拉着她一起拜天地,心觉终于快完事?了。

不想才在他们一拜过后,外面便响起了喧闹之声。

裴延抬眸望去,便见到脸带黑色面具的紫衣男子解决了拦住他的守卫,正以单手负在身后的姿态朝正厅这边走来。

随着他的过来,自然不断有王府护卫过去相拦,奈何这人武功极高,在用轻功相辅的情况下,只单手便能应付拦住他的护卫,一招一式都透着恣意,落地时脚下?步伐仍旧仿若闲庭漫步。

裴老夫人走到正厅门口见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她左右环视一圈,见到那回廊后头树下?站的跟个树桩子似的裴律,便大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帮忙。”

裴律并不想帮忙,竟是转身就走了。

紫衣男子终于靠近了正厅,他面具底下?的唇角微勾,陡的如影风一般朝裴延身旁的杜青宁移去,他抬手就要抓她。

却在这时,裴延的手以更快的速度挡住了对方靠近杜青宁,在杜青宁下?意识后退时,裴延与对方打了起来。

杜青宁微撩开盖头抬眸看去,便看到与裴延打在一起的人,哪怕对方带了面具,那身标志性的紫衣与极出众的气质也能让她猜到是谁。

她拧眉,不解这人为何要扰乱她和裴延的大婚。

这时突有温热软滑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愣了下?,正欲再掀一点盖头看去,就听到对方轻柔的声音:“别怕。”是新丽长公主在安抚她。

她挺感动的,便轻声应道:“我不怕。”她非常相信裴延。

在场所有人都可以看出这紫衣男子的武功高的惊人,否则也不会?在众多护卫的阻拦下,仍旧轻轻松松的靠近正厅。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那传说中的废物裴延却能与对方打的难分上下?。

看着两人迅猛精准的招式、大步流星的步伐、出神入化的轻功,都惊讶的甚至忘记了害怕。

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裴永骁仍旧坐在中堂之上,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外面的裴延身上,神色让人颇有些?看不透。

不知不觉中,裴延与薄祁云已经打到了屋顶上。

二人过招间再靠近时,裴延冷问对方:“你的目的是什么?”他自然也能看出对方是谁,这人带个面具也只能模糊模糊其他人罢了。

薄祁云只笑道:“个人觉得?,若是暴露了目的,便不易达到目的。”

以裴延的武功,他也是挺难遇到真的与他打的难分上下?的,何况对方不比他大多少。若是平时,他与对方打打也无妨,可今日他还要与杜青宁拜堂,便没了与对方继续这样纠缠下?去的耐心。

裴延冷笑了下?,手下?动作便变得越发的狠戾。

薄祁云自然也觉得?眼前人是个难得的对手,值得一打,可他没忘记对方可能精通于用毒。若裴延为了速战速决直接用毒,他便没有胜算。

裴延当下?的狠劲,让薄祁云觉得?,估计对方很快便会?趁他措不及防时给他上一毒,于是他便突然收了手后退了大段距离,邪气十?足的勾了下?唇:“二公子果然厉害,后会有期。”扔下?这句话,他便迅速离去。

裴延甩袖负在身后,看着薄祁云离去的背影,眸中若有所思之意。

杜青宁一直偷偷掀着盖头看着眼前的战况,见对方跑了,她松了口气。

很快,裴延终于从她身旁落地,温热的大掌牵住了她的手。抬眸间,他便见到众人都正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只淡道:“拜堂。”

裴老夫人还是难以回神:“你的武功……”

裴延:“拜堂。”

这时新丽长公主出声道:“其他拜堂再说吧!”这孩子明显一心挂着拜堂。

裴老夫人不得?不愣愣的被陶嬷嬷扶到了中堂之上坐着,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与杜青宁一起拜堂的裴延身上。

若她猜得?没错,他的武功比律儿高。

折腾的这么久,杜青宁与裴延终于完成了三拜被欢欢喜喜的送入了新房。

杜青宁觉得?,应该没有谁成亲,能有他们这么累,身累,心更累,真?是提心吊胆,一刻也不能松气。

坐到了床上,她便迫不及待要掀开这碍事?的盖头,却被她身旁的裴延给按住了手。

他道:“我来。”话?语间,他从她身旁坐下?。

杜青宁便乖乖任他这个新婚夫君给她掀盖头。

裴延日思夜想的盼着能与她成亲,自然想好生看看她,他可没忘这丫头上了妆究竟有多有诱人,不想她的盖头一掀,她整个人就扑入了他怀中搂着他的腰。

她趴在他怀里埋怨道:“累死了。”

裴延闻言笑了笑,道:“什么问题都是我解决的,似乎累的是我。”

杜青宁:“反正我也累。”

裴延接过婢女端过来的两杯酒:“来,我们先把?这交杯酒喝了。”

“哦!”杜青宁便坐直身接过他手里的其中一杯酒,有模有样的与他一起将这交杯酒喝了。她挺喜欢喝酒,这么一杯酒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后来她侧头看到了桌上的点心,眼睛一亮,便立刻起身跑过去坐在桌边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她当真?是饿了。

裴延看着一身喜服的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子,眸色明显深了深。他示意屋里的婢女离开后,便起身也走了过去。

他直接将她抱起搁在了自己腿上,低头看着她这张能勾的他移不开眼的脸。

杜青宁在他怀里坐的很自在,只问道:“那奇怪的男子为何要在我们的大婚上捣乱?路上想捣乱是否也是他?”

裴延只低头看着她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低低的应了声:“嗯!”

杜青宁拧眉:“那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裴延:“不知道。”

杜青宁又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嚼动间,想到什么,便亮了一双眼,她抬眸就道:“对了,你的腿……”却措不及防撞入他那双漆黑如墨,深入漩涡的眼底。

她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裴延顺势低头就含住她的唇,将她嘴里的点心给过到自己嘴里吞下?,他贴着她的唇瓣,声音轻柔而极富深意:“你是我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