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在府上,她见了周雪燃本打算掉头就走。
再转身,她发现周雪燃还在,不甘心便又折回去道一句,“殿下捷报归来,忘了恭喜。”
“为何那日你不在?”
许清渺后知后觉他说的是他归来那日,许清渺病了,即使没病她也不一定会去。她做事大多看心情。
没想到他却问,“病的可难受?”
许清渺垂着脑袋,白净的颈项犹如不堪一折的花枝,轻轻说,“很难受。”
她看不清周雪燃眼里的情绪,许清渺撩拨了他这么久,他冷若冰霜,叫许清渺怀疑他是不是根本不喜欢女人。
许清渺打算放弃了。
周雪燃的未婚妻是护国大将军的嫡长女,姜婉儿。
姜婉儿自小娇生惯养,被大将军和身边的人捧着,养成了口直心快的性子。姜婉儿当许清渺面直言不喜欢她这种狐媚子,又拿她生母出身挑事,叫许清渺当着众贵女面下不来台。
许清渺和周雪燃“表露心意”也是那天。
她胆大,趁天色蔽月亲了周雪燃,好话说尽,末了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一句,“若是殿下也不喜我的身世,就此作罢。这一吻当别。”
太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还是照常来。
他们聊天,偶尔亲吻。
刚开始都是许清渺主动,她喜欢他的脸,主动献吻不觉得吃亏。
时隔三年,还是看不厌,再看还是会短暂心动的一张脸。
宴会快结束了。
看着远处御花园的人群,许清渺和他说,“殿下分开走吧。”
“嗯。”周雪燃还想说什么,许清渺已经走了。
他走另一条路,走到一半站住,看她的背影。许清渺永远不会知道回头看他。
半年前,周雪燃在许清渺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封酸诗,他从没有给她写过。
那首酸诗写得极其隐晦,他看得懂。这首酸诗许清渺放的位置也极其隐晦。
笔迹很眼熟,等他下次再去,那封信纸不翼而飞了。
许雪彗在找许清渺,见她缓缓到来,焦急问,“你去哪里了?”
她是担心许清渺,怕许清渺在皇宫惹了岔子。
“方才找不着路了。”许清渺脸蛋流畅,长得虽妩媚,秀气的眼睛倒衬得模样无害。
许雪彗叹了口气,“莫要瞎走。”
许清渺是无意瞎走,捺不住有人上来挑刺。
姜婉儿和六公主朝这条道走来,许清渺和许雪彗打算转身避开给她们让路。
谁料,姜婉儿叫住许清渺,“这不许三小姐吗?为何见了六公主转身便走,连句贺寿的话都没有。”
姜婉儿身着藏莲勾丝银裙,清贵庄正。她生了一张艳容,如若芙蓉,在上京也算人所共知的美人。
姜婉儿什么都用最好的,锦衣玉食仅次皇宫里的公主。姜婉儿常拿自己与许清渺比较,询问周遭的人孰胜一筹。她自小被当作太子妃娇养,性子傲,贵女们自然围绕着未来太子妃阿谀奉承。
见不到太子,姜婉儿就找周月泞。六公主是太子关系最好的妹妹,姜婉儿刻意与未来的小姑子交好,从她那打探太子的喜好。
日子一长,姜婉儿与周月泞处成了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她对周月泞说过许清渺的不好。
周月泞见过许清渺几次,那确实是一张惑乱人心的脸。
“六公主生辰吉乐。”许清渺欠身行礼。
许雪彗也跟着道,“六公主生辰如意。”
若是没有姜婉儿提点,周月泞觉得自己也会被许清渺那张纯良无害的脸骗了,真是小白花的清冷长相。
“左右不过是个庶出女,真是好大的派头,要本公主叫了才应。”周月泞扬着下巴看她的脸,眼底是轻蔑之意。
“行礼也是草率,不知道太傅家是怎么教的。”周月泞挑刺。周月泞听信了姜婉儿的意思,她是有意为难许清渺。
姜婉儿替她摆摆手,招来下人,“花嬷嬷,你教教她吧。”
“是的,姜小姐。”花嬷嬷心里也将姜婉儿当作未来后宫的主子。
一位被称作花嬷嬷的老宫女上前,说了句“多有得罪”,而后压下许清渺的削肩,是抓掐肩膀。疼得许清渺像被剜掉一块肉,脚下也跟着不稳跌倒在地。
远处有人听到动静看过来,许清渺明白了,她们的目的就是叫许清渺落个出丑的场面。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更不会把事情联想到六公主身上,只看到许清渺摔倒在地,衣裙沾了泥尘。
谁见过上京歌颂的美人出这样丑呢?
有人看戏,有人掩笑。
“你怎么摔倒了?没事吧?”姜婉儿还惊讶地问她。
周月泞欲言又止。
“一个庶女,真是娇贵。”有贵女劝六公主别搭理她。
许清渺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两人,手指攥紧,怒在眼底中烧。很快理智平复了心绪,身边有一位侍女扶她起来,还用帕子贴心擦拭她的衣裙。
许清渺认出这是魏靖琦身边的侍女,心里有了一丝慰藉,她又懊恼让他看到了这样的自己。
“月泞。”身后响起熟悉的男声,清冽如冰。
周雪燃站在许清渺身后,他没看她一眼,只看六公主,其他人见了低首行礼。
“太子殿下。”
许雪彗也跟着行礼。
许清渺转身,背对其他人委屈地看他一眼,复行礼。“太子殿下。”
这招许清渺对他百试不厌,她有事相求便会用这样讨好的神情看他,每每奏效。
周雪燃从她身边走过,手背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皇兄。”周月泞笑着上前。她在皇宫最听兄长的话,连父皇母后的话都没有那么听。
接下来他说的话让周月泞笑容一僵,“孤都看到了。”
周月泞很快不打自招,紧张地解释,“不是的,是花嬷嬷要教许姑娘行礼。花嬷嬷,你为何推许姑娘?”
她看着周雪燃,怕兄长误会她是一个心地不善的人。
在场的人很快会意。
“都散了吧。”周雪燃看向远处的众人。
众人知道了原由,太子又有吩咐,很快纷纷散去。
“兄长......”周月泞看着周雪燃。
“孤知道月泞是好意。”周雪燃没有说周月泞的不是,语气是带有一丝哄的意思,听得许清渺直翻白眼。
狗男人。
许清渺始料不及的是,周雪燃看向她,“既是六公主的意思,便是许姑娘礼仪不周,不妨来日到皇宫跟六公主多学些宫仪。”
许清渺咬牙看着他,看穿他就是想她有个来皇宫的名头。
这种情况又说不得拒绝的话,许清渺只好说,“还望六公主担待。”
周月泞没得兄长怪罪,还白捞了个可以教导许清渺的机会,自然高兴,“都是世家女子,多学些礼仪自是无害的。”
“公主说的是。”许清渺扯出一个笑来。
旁人是看不出太子对许清渺的情谊,只羡太子宠爱嫡妹,还将许清渺交给了六公主管理。
“殿下,臣女得了江南的新茶,今日特带了一份给殿下。”姜婉儿把握机会和太子搭上一句,叫奴婢拿上家父从江南带回来的珍贵茶叶。
一年产量极少,姜将军如数将所带回来的所有茶叶给了女儿,姜婉儿又进献了太子。
后来,周雪燃又将那茶叶去太傅府时带给了许清渺。
许清渺说要的。
她泡茶不着技巧,每次动手都是暴殄天物。
粒儿站在她边上看着,欲出又止。太子在边上,她也不好开口指导。
之前太子也送过好的茶叶给自家小姐,大多被许清渺泡废了。
桌上摆放着茶具和烹茶的小炉子,炉子上煮着水,房间里唯二的声音水在沸腾翻泡。
还有就是许清渺冲茶,洗茶的动静,桌案上被她弄的洒了一些水渍。粒儿站在边上负责擦拭和摆齐茶具。
周雪燃坐在许清渺边上,静然看着她动手。
许清渺专心致志,去拿炉子上的水泡茶时不慎被溅出的滚水星子烫到了手。
她痛得轻哼一声,缩回手指。
“笨。”周雪燃抬起她的手察看,雪白的肌肤上且看不出什么。
“你才笨。”许清渺冷冷抽回手。
她还在怪他在赏花会的事。
许清渺这话听得粒儿背冒冷汗,虽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家小姐有口无遮拦的毛病,对太子说过不少大不敬的话。
好在太子从未怪罪。
周雪燃这次也是没说什么。
许清渺用自成一派的茶艺泡了茶,先倒了一杯给周雪燃。
周雪燃抿了一口,苦涩发酸。
“别喝了。”他放下茶杯,叫住端起茶杯正准备喝的许清渺。
许清渺不听他的,喝了一口,入口涩齿,她又吐了回去。
许清渺让粒儿撤下茶具,粒儿看着被浪费了大半罐的茶叶实属心疼。
许清渺还是喝不惯茶水,总觉得有特殊的味道,花茶倒是勉强接受。
“孤下次给你带蜜浆。宫里新到的槐花蜜,孤尝过了,甜而不腻。”周雪燃说。
“你给你妹妹吧。”许清渺起身去看案边的一盆牡丹。
是许清渺叫粒儿挑一株搬进屋的。
大朵盛开的牡丹装在白瓷盆栽之中,枝叶被修剪得整整齐齐。
周雪燃从背后抱她纤细的腰肢,俯身把脸贴在她柔软的脸蛋。即是如此亲密的举止,他的声音始终清冷如玉,“小狐狸还在生气。”
他的嗓子低低的,带着少年未褪的清朗和微哑的磁性。
周雪燃常叫她“小狐狸”,他们之间的情.趣。
她也给他起外称,“狗”。
周遭是他身上的龙涎香,许清渺在他的体温下不自觉脸蛋发烫。就算亲热过这么多次,她还是抵不住他的靠近,哪怕是听他呼吸都会脸红。
周雪燃捧着许清渺的脸去亲她的唇,像动物间安抚的亲吻吸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