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娥咬咬牙,说道:“云娥若恳求两位前辈帮忙护道一程,两位前辈有何要求?”
简迅抚须而笑,“别乱辈分,前辈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叫了,从今往后,你叫我大伯,叫他柳郎就行。”
云娥再不懂也懂了,脸红得像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
你要说他对柳栩没有一点那种心思,不见得!毕竟当年也是丰资出众的柳真人,现在的天人大剑仙,哪个修行都不想拥有这么一个强大的道侣。
只不过无论当年还是现在,两人差距过大,不敢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柳栩脸也红了,不敢拿正眼看对方。
简迅道:“我们帮你护道不难,至于报酬,将来我希望列肆方面,能与太阳星垣天宫多有生意来往,现在就不提了。”
云娥赶紧道:“这没问题,云娥虽境界低微,在列肆仙商联盟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简讯道:“还有就是,我们得上你的船,一来,可借助商船上的阵法,二来,我们可不想被天垣八部的天人,二话不说,就出手打烂渡船。”
云娥清楚天垣八部行事作风,如果挂星槎跟在星船后面,很可能会被八部强者当成强闯禁地。
简讯这些日子早将挂星槎炼化。
四人一登上巨型星船,挂星槎便缩小成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船,被简讯收入神域空间。
云娥也没想到,船上还有一个看起来如此脸嫩的年轻人。
“这位又是?”
柳栩道:“这位老人是柳某道友简迅,而这位——姓沈,沈滈陵大仙师。”
一个天人称另一个人为大仙师?
云娥差点没把下巴惊掉。
谁能想到,三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竟然是他们中地位最高的。
巨型星船上房间很多,云娥还是专门让执事为三人收拾了专门为船主家族乘从商船旅行所留的院子。
侍候三人起居饮食的任务,也交给了她的两名亲传弟子,别人她不放心。
而且按照与简迅达成的一致意见,她没有向其他人透露三人的身份和境界。
不过因为柳栩在前面为他们出过剑,因此大家还是相当敬重,不敢有丝毫冒犯。
随着星船沿着既定航线向碎星带深处行驶,三日凌空的景象逐渐消失,一片幽邃,屏障外随处可见巨大如岳的冰冻碎星。
深空静谧,毫无生机。
十几日后,沈渐再次感受到碎星带中的气机波动。
当简迅和柳栩察觉到时,星船四周的冰冻残星间已出现了不下五艘形式各异的渡船。
船身覆盖着厚厚的黑色物质,仿佛活物一般不停蠕动,与普通商船外形干净而气派大为不同。
“南离天宗的幽冥毒火。”
见识方面,仙家谱牒出身的柳栩强于简迅,一眼便认出了那些船上覆盖的奇怪物质。
简迅目光闪动,突然变得异常亢奋。
沈渐知道,岳冉来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也合当缘分,本来按照岳冉目前情况,应当躲在某处洞天福地休养生息,挨了沈渐一刀,虽然尚无法让他完全跌境,但此时他身体情况,根本无法发挥出能力。
只不过南离天宗方面,只有他这么一位天人阵师,这次与天垣斗法,需要出动大量修士和战船,整个队伍的阵法防御铺散极广,不是洞真境界能够驾驭,只能把这位碧霄仙尊请出山,为战队掠阵。
他们哪想得到,天垣补给商船上,会躲着三位同样是天人的强者,而且其中之一还与他们的大阵师有不死不休的恩怨。
原本占据主动的南离天宗战船尚未完全布置好攻击阵形,处于被动的列肆星船上就有一道刀光闪亮。
刀光如压扁削窄的大日光芒,亮得令人眼花。
刚祭出的阵幕铮的一声裂了。
一抹火光闪电般杀入阵幕中,来到包裹幽冥毒火的两艘战船间,骤然,那抹火光双翼齐展,阔约百丈。
阴柔的幽冥毒火竟然被火翼上明亮的焰火烧成红色。
两艘战船迅速燃烧,火焰映红深空。
岳冉这才知道大事不妙,扔下整个防御阵法,祭出法宝,在气息萦乱的残星深空搭出一条灵气通道,闪身便溜。
其实南离天宗派来的不止他一个天人,东南,西北两个方向,各有一名天人压阵,而且他们是大角本土天人,先天便有强于外垣天人的厌胜之力。
不过,岳冉对那道刀光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根本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同伴手上,岳家自己人都信不过,何况乎外人。
天人以下仙家修行者在深空是无法共鸣天地的,没有稳定的灵气做媒介,五行之力无法发挥,因此御风御剑都是问题,除非有天人帮他们搭建出一个新的隔绝天地。
南离天宗之所以让岳冉参与,正基于此。
他一跑,天人以下修士大部分便失去了作战依仗,只有东南,西北两个方向数艘战船尚能在两名天人重新祭出的天地范围内勉强保持战力,原本岳冉镇守这个方向,面对天人级简迅的鬼车烈焰,只能以战船本身屏障防御,这些屏障如何又挡得了天人冲击。
轰隆隆巨响中,三四艘战船瞬间成了深空中的火炬,数十境界稍强的洞神以上仙人四散逃命。
幸亏简迅无意针对,否则以他们现在御风御剑的速度,早就成了半空中的活靶子。
西北战船上的天人一个散气聚形,瞬移到简迅附近,他也看出来,对方受天道厌胜,虽然能在深空中行动自如,实际杀力是被压制住的。
他也不管对方是否针对自己而来,战场之上,若能阵斩一名天人,对他的大道是有绝对好处收益的,所以一上来就是双手结印,停滞光阴,咒语出口如生天地感应,无数金色文字漫天流转,凝结成一把把实质飞剑,剑尖朝外,向简迅攒簇疾刺。
虽说简迅这种神修跨垣天道厌胜影响并不像仙道之流那么强烈,依然还是受限极大,一对一搞不过当地天人实属正常,双翼一收,像朝列肆星船疾驰回去。
不承想,这位南离天人心思极其缜密,布下层层罗网,冲破两层,依然被对方祭出的天地阵法围困其间。
那位天人伸长手臂,从深空掣出一把微弧长刀,双手握刀,划出一道明亮的月光弧影,疾斩简迅后背。
柳栩挥出一剑去救,被另一名天人祭出一尊巨大法相所阻。
法相一手捉住那条锋锐无比的剑气,如挽长绳;另一手持金印,抡圆手臂便向星船防御屏障砸下。
夜空中仿佛有光闪过。
手掌能捉剑锋的无漏金身,手臂却突然离开了身躯。
断口平整如镜。
那名天人大惊失色,仙识收敛,法相左手扔了剑气,捉住那条坠下的手臂,后退半步,遁入虚空。
临走不忘给追杀简迅的同伴仙识交流一句:
“风紧,扯呼。”
那位同伴尚未反应过来,一道刀光便破开光阴,直接将他肉身从脑后劈成两半。
天人当然不容易真死,这一刹那才反应过来同伴提醒。失声大喊道:
“不知哪位罗天在此,唐突冒犯,小的这就滚蛋。”
说完一句话,肉身重新拼凑回来,跨入虚空,便不见踪影。
沈渐哭笑不得。
南离天宗的战船也在三位天人离去后,悄然退却。
云娥等人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半知半解。
毕竟天人间的战斗,凝滞光阴,这种屏障于天人之下,万难突破。
沈渐却从星船看似不起眼的众人中察觉出一丝不太合理的异样——
星船上还有别的神秘人物存在?
他扭头看向底层甲板一个极不起眼的房间。
屋子里住着一名穿着普通,相貌也极其普通的家伙,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肤色微黑,毫不显眼。
沈渐之所以会注意他,也是因为刚刚在那名天人挥印砸向星船那一瞬,船上除了他们三位天人之外,这个家伙做出了一个与停滞光阴不太符合的小动作。
他动了。
动作相当细微,看上去,像极了因先前行动在光阴瞬间凝止时,产生的惯性动作,但他手指的动作实在与捏诀太像,而且从他体内涌动的气机来看,明显是在施展某种对抗光阴凝止的秘术。
除非他提前预判,否则他怎么可能有如此举动?
那个动作并没有做完,当他出刀的一刹那,那人的动作就中止了,也就是说只出现了些许气机波动,并未真正施展那个术诀。
所以沈渐并不确定。
他来到云娥身边,祭出天地禁制。
“底舱乙字七十二号房住的是谁?”
云娥被他问懵了。
“底舱住的都是船上轮值人员,不知沈大仙师此问可有别的意思?”
沈渐瞧着她的眼睛,没察觉出说谎可能。
“你给我一个准确回答,你们船上除了给天垣八部派来人员的补给外,还有什么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