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金乌仙子

沈渐表面上还是显得相当镇定,毕竟现在已经相当于天人境界,装也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略显遗憾说道:“刚领悟了一门仙法,结果第一试就出了岔子,让仙子见笑,老夫这就告辞,下次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说完就准备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洞真仙子赶紧出声挽留,毕竟一个星垣天人数量寥寥可数,可以出来到处游荡的更是少之又少,请天人做客的机会不多。

“小女子三青,恳请滈陵前辈留下作客,金乌洞天别的没有,好酒好茶还是薄有虚名。”

沈渐脸皮再厚,也不太好意思面对刚刚什么都看过那群女修,不过也不好拔腿就走,讪讪道:“这不太好吧!”

三青仙子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金乌洞天的金乌酒如滈陵前辈不嫌弃,品尝过再走不迟。”

她倒没有吹牛,金乌洞天的金乌酒的确是太阳星垣最有名的仙家酒,每十年的金乌诗会,不知多少各大星垣骚人墨客为求一晤金乌仙子,而绞尽脑汁,不知多少高境仙人跑来喝过一壶金乌酒后,回去把牛皮吹得震山响……但凡太阳星垣附近几个星垣的山上人,谁不把曾经做客金乌洞天当作生平幸事。

当然沈渐这种外来者,兼之又在太阴,相距太远不知情实属正常。

……

留下后的沈渐感觉有些后悔,不是金乌洞天的酒不好,也不是三青仙子招待不够周到,就是太热情了,让他有点遭不住。

最关键金乌洞天全是女修,没一个男人,这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三青就是金乌仙子,身为一宗之主,亲自待客,站在身旁侍候的,都是刚刚泡温泉那帮女修,或是三青的亲传,或是她的记名弟子。

整个金乌洞天人数本来就不多,刚刚那一池子,已经占了整个山头人数十之八九。

沈渐眼睛都不晓得该往哪里放,一看见她们,一幅幅白花花的影子难免就出现在眼前晃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三青白皙的脸庞飞起红晕,手背托起下巴,手肘支在桌面上,身子前倾,整个胸脯压在桌沿上,轻声问道:“妾身也算消息灵通,怎么从未曾听说过太阴长留山的名号?”

妾身!沈渐甚至能闻到她嘴里淡淡的酒气和令人陶醉的清新味道,悻悻道:“我的山头不在垣上。”

“不在垣上?”

三青惊愕无比,任何星垣除了罗天之主,天人已是当之无愧的星垣强者,怎么可能连垣上都挤不进去?

沈渐道:“可能是老夫不喜欢开山立宗的原因吧!随随便便在垣下找了个地方,权当寄身之所。”

三青这才收起些许震惊神情,能到天人的大仙人哪个没点自己的个性,没有个性的修行者,哪会有走到高处的可能。

“原来如此。”

她说话的时候美眸流盼,如春日阳光映照深潭碧波,令人生出无限遐思,慵懒的神情又似夏日炎炎中阴凉处的凉风,使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要说金乌酒美,倒不如说金乌仙子更加诱人。

“既然滈陵仙人没什么牵挂羁绊,倒不如多留一些日子,再过些日子,金乌诗会即将召开,届时会有很多相邻星垣名人前来,若仙人在场,必然能为诗会增色不少。”

沈渐哪会什么诗文,赶紧摇头,“老夫最不擅长这个,到时坐在那里也是木桩子一截,连话都不敢说,哪有什么乐趣。”

三青笑道:“来的客人大多也只借诗为名,讨口酒喝而已,哪有几个真才实学的,仙人大可宽心,到时妾身还得靠仙人之名来撑场面呢!”

主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哪好拒绝。

从太阳到太阴实在距离太远,沈渐就算想给长留山送封信,兜兜转转几个星垣之间,至少也得需要一年之久,就算他现在登上一艘以速度见长的跨垣渡船,中间丝毫不停,回到太阴那也是一年之后的事情,反正诗会没几天就会召开,急也急不了这几天。

……

数日后,客人陆续前来。

金乌洞天周边几个山头的仙家渡口,挤满了前来参加金乌诗会的客人,修士落脚地,无非就是离得最近的光明山,耀空渡,台辅渚,芳草洲,飞辔台,这些人大多数没接到诗会邀请帖,跑过来也是图个虚名,将来回去胡乱吹嘘一通,又有几人能够亲自证实。

真正接到帖子的都是名人,不是名人,就是各大祖庭派来的代表。

金乌诗会原本只是金乌仙子每隔十年开坛启酒一场仪式,只邀请与洞天交好的一些朋友而已,正巧一年朋友请来了当时最有名的游仙诗人,写了首:

旦出扶桑路,遥升若木枝。

云间五色满,霞际九光披。

结果就将金乌洞天以及金乌仙子名气宣扬了出去,此后几年,又有: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这种名句,金乌酒也在此后声名大噪。

自此之后金乌诗会就成了一种惯例,也成了太阳星垣与外垣交流来往的一场盛会。

因此诗会不止在洞天受邀贵宾范围内,各个层次的仙家山头都会借着十年一度的盛会相互交流来往,渐渐的,就扩展到了周边三百里范围内的其他山头。

一位刚刚从附近紫微星垣而来的白发老者,没有直接奔赴仙气宜人的洞天,而是跑去了飞辔台,享受垂钓之乐。

修行者寿数绵长,很多仙人为了在心里面留下人性锚点,多半会选择一些爱好来达到这个目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仙人多好琴棋书画等,既费时间,又耗精力的雅好了。

两艘极大的跨垣渡船停靠在耀空渡,分别来自天府星垣的寒霜王朝和天梁星垣的贵金王朝,仙家星域中,有的星垣实行王朝统治,山上仙家只作为王朝背后的影子。

这两大王朝都是各自垣上唯一王朝,几乎等同于天垣八部。

其中一条船上走下一名黑衣青年,身上那袭黑袍走动中霜花飘落,又被腰间宫绦两端所系的两块环状玉佩尽数吸收。

身材圆滚滚的黑袍老者握着一只玉虎不停在手背上来回摩挲。

一位是寒霜王朝新帝,如今的洞神仙人;一位则是不知做了多久太上皇的老皇帝,仙家星域老古董瞿灵道。

老人身旁跟着他的两名女性后人,也是新帝的同辈公主。

贵金王朝来的人数就比较多了,除了颜氏皇帝,还有洞真境国师大师谢以及一大帮随从官员,这些随从并不是都能进洞天,他们多半会留在渡口和当地或其他地方来的仙人们做一些生意上的谈判。

贵金王朝颜氏皇帝身边跟着一位身段丰腴的侍女,眉眼妩媚,一颗朱红风流痣极其醒目,熟悉他们的仙人都知道,这是颜氏皇帝身边的七尾狐狸妖修,也是他的‘贴身’暖床丫鬟。

然后一条黑色大船以极快的速度靠近渡口,眼看就要撞上码头崖壁,骤然急停,一时间,渡口灵气翻涌,扫向四周,码头上几艘停靠的巨大星垣渡船也被灵气浪潮推动得左右摇晃。

还没来得及离开码头的一众客人赶紧祭出防御屏障,保护自家一行。

这种灵气冲击力虽不至于把人直接给撞死,但遇下洞神以下,打个四仰八叉也不是不可能,没人愿意在众目睽睽下丢脸,何况此时码头上除了两大王朝人员,还有不少远道而来其他仙家。

一名灰袍汉子就被气浪卷起,空中翻了好几个滚,叭叽一下,六体投地,马上双手一撑从地上跳起,反手握剑,骂骂咧咧道:“那个不开眼的……”

骂声未毕,黑船之上有人挥袖,灰袍汉子身周忽如闪过一团乱麻也似的光线,鲜血淋漓,立马昏死在地。

与他同行的同伴赶紧躬身向黑船道歉,搀扶起同伴,不敢停留,御风离开码头范围。

黑船上下来一行人,为首者穿了件白底绣彩花卉图样长衫,束发金冠点缀着各种各样耀眼之极的宝石,腰带上挂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当然也少不了显示身份地位的玉佩荷包。

从面容上看极其年轻,也相当漂亮,都不能用俊,潇洒来形容,他那张脸完美得有点过分,超过山上绝大多数仙子。

虽然他的脸相当引人注目,但敢举目直视他的人却少之又少。

在场客人就算不认识这张脸,也认识他身后那条船。

何况黑船主桅上那面绣着七杀星垣星图,正代表这条船的主人身份。

七杀星垣罗天金仙家族,也是一枝独秀的仙家魁首。

柴家。

今天来金乌诗会的,正是柴家这一代,最具权势的后生,柴麓。

“这位爷今儿过来,是来找麻烦的是吧!”

颜氏皇帝小声询问身边的大师谢。

大师谢有个称号‘天知一半’,卜算之道享誉相邻几大星垣。说话这会儿,他已经在掐指推衍。

刚开始还笑眯眯的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还没走出几步,蓦然脸色一变,失声叫道:“不好,天将变,其势易位,其情如芒,锐不可当。”

“何意?”

“天翻,地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