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青竹反正已经把脸皮扔在了地上，也不再顾忌别人的想法，说道：“笔净山之事，确实是凫丽山做得不够妥当，本来也没啥可争抢的，于我凫丽山而言，就一座普普通通的山而已，当年冷山买山投资，便是本山出的，云中供奉上门追债也因此而起……”
沈渐没有插嘴，侧耳倾听。
“现在搞出恁大误会，席某深感歉意，愿意拿出买山契与滈陵仙长交个朋友，至于价钱嘛！好说，原价转让。”
云中道人傻了，两位上仙愣了，凫丽山除了孙松风之外，全都露出了笑脸。
论脸皮厚，还得看山主！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凫丽山身上的祸事摘了个干干净净，这下把烫手山芋原封不动扔回了云中道人这边。
孙松风怒道：“席青竹，你想干什么？”
席青竹转动脖子，“哟，孙掌律，你有意见？”
“你……”孙松风指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就是说不出下文。
他哪敢说出下文，只要他敢提意见，挨刀的马上就会变成他，谁都不是傻子，看别人挨刀轻松，自己挨刀痛苦，这种时候当出头鸟不是找死是什么？
两位上仙都无话可说，一来席青竹大包大揽，把买山全部担在了凫丽山头上，月府宫当然也没理由对灵宝宗说三道四；二来挑动这个滈陵向当地山头动手才是目的，云中道人把责任全推到山主头上，别人这样处置，他们还能说什么？
所以两人赶紧给云中道人使眼色，现在只有让他跳出来，他们才好顺水推舟。
云中道人有两位上仙撑腰，没带怕的，立马大声道：“这笔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钱是本人出的，你席青竹有何资格将山头原价转让出去。”
席青竹也不气，微笑道：“云中道友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中道人梗着脖子死犟：“谁想到你席大山主会这么不要脸。”反正撕破了脸，他也不讲究什么脸面了，反正这凫丽山也是鸡肋一块，灵宝宗不会在他们身上花什么心思，无非是拿来恶心恶心月府宫，僅此而已。
席青竹道：“听云中道友口气，是不准备待了？”
云中道人冷笑道：“一个破落山头，你当谁愿意待在这儿。”
席青竹马上喊道：“宋长老，劳你的驾，取出谱牒录册，请云中道友签字画押，写下自愿退山的约契，再收回授箓，勾除其号。”
他长身而起，正色道：“那就请云中道友做完这些，大家好聚好散。”
方昆玉淡淡道：“等你退出，再拜入老夫门下即可。”
沈渐笑眯眯看他们演戏，两位排场大得死人的上仙总算准备亲自下场。
宫素然双手环抱胸前，津津有味。
席青竹一言不发，不敢对两位上仙流露出任何不满，他可不想稍微一丁点小心思给他们捕捉到，为将来埋下杀身之祸，修行者长生久视，谁也不想被一位洞玄境仙人给记恨，事有从权，虽然这事做得不那么让灵宝宗满意，但至少保证自身安危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要说谁先不按规矩，也是你灵宝宗有错在先。
云中道人做完退山手续，归还授箓，马上跪在方昆玉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事先便商量好的事情。
只不过中间缺少了席青竹受伤，凫丽山彻底被真诰灵宝祖庭捆绑的一环。祖庭一次性派下两位洞玄仙人下界，本来就是来消除步凌虚布局棋子的。
所以这场架必须是要打的。
沈渐也不失时机站了出来，微笑道：“既然云中道友已经退出凫丽山，那我只能找阁下聊聊了。”
云中道人退后一步，退到方昆玉身后，有恃无恐道：“在下这境界可挡不下阁下的刀。”
方昆玉闭上眼，淡淡道：“有老夫在，谁敢伤你。”
沈渐道：“在下按规矩向你提出收购买山契要约，按原价上涨一倍，笔净山并非仙家山头，按洞庭水治规矩，此提议合情合理，你若不接受，我便正式向你提出问道赌胜。”
方昆玉睁眼，目中精芒暴射，一字字道：“方某身为传道授业之师，自然有权替弟子领道受剑。”
沈渐道：“当然。”
云中道人道：“这张买山契价值不菲，远非你说的什么翻出一倍，你若输了，又拿什么来赔？”
沈渐二话不说，驭出一颗朱红透亮，一半拳头大小的丹丸，悬浮半空，缓缓旋转。
在场有识货的人，哪怕不识货，也给这粒妖丹上散发的纯阳气息吸引。
道号木博的仙人眼睛瞪得滚圆，他修的丹道，没人比他更懂天材地宝的价值和功效，“烈阳丹，上品，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沈渐懒得搭理，手掌轻握，将烈阳丹收回，“这该够了吧！”
木博不死心，上前一步，想问个明白，被方昆玉张臂拦住，仙识交流道：
“木博，这东西早晚能到方某手上，你若想收，到时直接来找方某便是。”
木博仙识回应：“到你这老东西手上，我还买得起，不行，让云中把买山契拿出来，我直接与他交易。”
“这可由不得你，云中现在是老夫弟子。”
“放你娘的屁，大家做戏而已，真当老子白痴。”
“到手后，只收你五万上品灵髓如何？”
“五万——那就一言为定，你我心誓为证”
沈渐对他们的仙识交流听得一清二楚，真没想到这粒妖丹竟值钱如厮，听两位的意思，五万灵髓还是骨折价。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宁元当时的估价确实是按照市价所估，买不起一座垣中山头实属正常，只不过恶狰能长到成熟期的少之又少，尤其对那些阳气偏弱的修行者而言，可遇不可求，正好对了眼前这位木博胃口而已，何况五万十万灵髓在垣中之地，确实也买不来一座拥有灵脉的山头。
两位上仙已经达成一致，方昆玉一跺脚，一尊高达百丈的金身法相浮现而出，法相与他本人有些不同，头顶芙蓉冠，一身海青袍，点缀五彩七宝，艳光流转，不可方物。“不知死活的小子，让你见识下本仙人的无上神通。”
沈渐抬头望去，“你以为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