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颙鹰前赴后继，撞击天船屏障。
天幕模糊起来，上面布满一圈圈涟漪，像暴雨下的池塘水面。
沈渐还在悠闲喝酒，与如临大敌的江归明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颙鹰确实有强悍的体魄，也足够勇猛，但撞开天船屏障还是不太可能，毕竟天船就是为自由穿行深空设计，如果这种程度的冲击都防不住，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时，花树石径间有人慢慢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悠闲自在。
江归明显得更加紧张，结印的手指也在颤抖，他大声喝道：“西门悔，你究竟想干什么？”
西门悔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沈渐，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看看你们怕了没有。”
江归明回了句：“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西门悔哈哈大笑，看着沈渐，笑眯眯道：“这人啦！境界低了，脑子也不开窍，滈陵道友说说，我这话说得对是不对？”
沈渐道：“有些人脑子是够灵活，就是没用对地方。”
西门悔又笑，指着江归明背后屋子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护道那些小家伙，交给小爷照看，保管不会出半点岔子。”
江归明见他挑明，索性豁出去了，“为了一个孩子，贵宗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西门悔傲然道：“涉及本宗颜面，不得不做。”
沈渐忽然插嘴问：“这些东西都是你引来的？”
西门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微微一笑。
沈渐扭头看了眼侧后方，又转过头看着西门悔：“连小寒山你们也买通了？”
“说什么呢！”
西门悔脸上还带着笑容，却明显带着尴尬。
屏障上的撞击依然持续，寒露天船也在不停晃动。
沈渐没有再说下去，这些宗门间的交易错综复杂，与他毫无关系，没必要牵扯太多，单纯看不惯对方嚣张跋扈而已。
对方能引来这些异兽，说明他们有操控之法，否则谁也不想在深空阴寒之地，弄出船毁人亡的结果。
真到了那一步，船上的人谁也无法幸免。
西门悔冷笑道：“姓江的，这是小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好好把握吧！别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情谊，枉自断送了个人百年道行。”
江归明沉声道：“想带走陈道，你就从江某尸体上踏过去。”
西门悔真想杀他也就指弹间的事，他忌惮的不是江归明，也不是青符派，甚至不是灵山宗，只是吃不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滈陵而已。
“道友怎么看？”
沈渐这个时候感觉有些走神，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应：“不好意思，我答应过江兄，帮他照应几个小孩子。”
西门悔点了点头道：“那就是选定了立场。”
沈渐道：“可以这么理解。”
西门悔道：“说实话，我很佩服阁下这种江湖气，不过佩服归佩服，我不得不办该办的事。”他长长吐了口气，“那就是让你去死——”
说出这句话，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剑光闪耀，璀璨如烟火。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急响，火星迸溅，眨眼间，细小的银色飞剑不知刺出了多少剑，却没有一剑刺到沈渐面前三尺以内。
他依然在喝酒，连挥手反击的动作也没有，纯粹真气外放，以护身罡气挡住了对方一连串快如闪电的进攻。
江归明愣住了，他看不出沈渐境界到底在什么位置，但从那日救陈道、破四名天归死士自爆手法猜测，至少洞神，完全没想到他境界高到连西门悔飞剑完全无视。
西门悔也怔住了，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轰！！！
天船剧烈摇晃，密密麻麻的颙鹰当中伸出一只虚幻的爪子，重重按下，防御屏障瞬间告破。
船上乘客惊呼不断，不少不听执事规劝，站在甲板上看热闹的乘客此时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有的转身往船舱跑去，有的御风而起，迅速脱离天船，意图逃离。
飞出不远，整个人就歪歪倒倒，速度骤降，被随即追来的颙鹰一爪一喙，很快便在颙鹰围攻下失去反抗能力，撕成碎片，成为颙鹰抢夺的美食。
又有不少修行者祭起各自灵契物，防范颙鹰群起围攻，他们也知道在这些噬血如命，毫无畏惧的异兽面前，他们的防御也只能保护自身一时。
最可怕还不是这些颙鹰，而是拍散防御阵法的那只巨爪。
西门悔再次冷笑道：“这就是你们青符派的阵符，简直不堪一击。”
说话间，他身子飘了出去，退得极快。
天空中那只巨大的虚幻爪子再次伸了出来，这一次穿过破开的阵幕屏障，直接按向了天船。
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只巨大爪子凌空落下的压迫感。
黑色粗糙的纹路清晰可见，爪尖锋利边沿散发着刀剑一样的锋芒。
巨大爪子仿佛要把整个船楼一下拍扁。
江归明突然失去了沈渐的踪影，明明上一刻他还坐在台阶上喝酒，下一刻立马就不见了，连气机涟漪都没留下。
天空中亮起了光。
闪电的光，却比闪电更明亮，更密集。
四面八方都是光线，或直，或弧，或长，或短，布满整个天穹，纵横交错，毫无规则，就像有人随手撒出的一把干草，随意漂浮，肆意飞舞。
密密麻麻盘旋的颙鹰瞬间被光线切割成碎片，黑羽飘零，血雨如注，血水洒落甲板，瞬间凝结成冰，很快便凝成厚厚一层，血红色的冰在天船悬挂各处的天灯下显得瑰丽而奇异。
境界较高的修士透过满天血雨、血肉和飞舞的羽毛，依稀看清一道芥子大小的白影拖曵着长长的银光，在一道山岳般大小的黑影前来回穿梭。
数息，白影消失了，光芒也消失了。
江归明又看见了沈渐，他还是坐在台阶上，手里还是拿着一壶酒，正往嘴里倾倒。如果不是他白衣上正缓缓往下流淌的鲜血，他都以为自己刚刚一时眼花。
血雨还在下，无数肉块从天上落了下来。
引起甲板上无数人哄抢，谁都知道这些血肉的价值，这些东西拿去任何一个仙家集市，都能换回不少灵髓。
这一刻，他们甚至忘记了刚刚才经历的生死一线，忘记了追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