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久没吃饭了?”
那人真的扳起手指头数了起来,不停翻着白眼。
“如果日起月落算一天,我已经七百三十天没吃过一口饭。”
“你在这里闭关?”
“闭关,我还用得着闭关!”
那人脾气挺冲,但凡听见他不想听的,就会目露凶光,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沈渐笑了。
这个人瞪圆了眼:“你不信?”
“信不信重要吗?反正我出不去,你既然能进来,当然你有出去的办法,既然你出去,为什么又会饿饭呢?”
“因为我是自愿留下来的。”
沈渐又笑:“莫非你是神天共主?”
这个人眼神一下呆滞了,突然把篮子扔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倒了一地。
“我是神天共主……我是神天共主……这是我的神殿,我是这里的主人……”
沈渐呆呆地望着他,以为他马上就会恢复记忆。
然而他等了很久,这个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好像陷入了无限循环。
沈渐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食物。
这个人除了偶尔看他时露出警戒怀疑的神色,目光一旦移开,就会变得痴呆无神,嘴巴里不停念叨前面那几句。
沈渐看不出他的修为境界,也看不透他云山雾罩的身体小天地。
现在他的目力看不透的人已经不多,整个魔天大陆,自下而上也只有魔君、幽牙阳景再加上一个魔天而已。
虽然不能断定这人就是魔天,但至少可以肯定,他绝非泛泛之辈。
最关键的一点,观象怎么叫也叫不答应。
只有面对真正的强者,这老家伙才会做出这种反应。
他已经孤独了很久,哪怕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家伙,也比一个人在这里干耗要强得多,而且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很可能掌握着逃出生天的钥匙。
“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人只顾着喃喃自语,对他的提问置若罔闻。
然后他又问了很多遍,问得他都口干舌燥,拿起一只鲜甜多汁的梨啃食起来。
当这个人见他吃东西的时候,突然又把篮子抱进了怀里,不断从里面掏出食物,大口吞食。
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捏着脖子发出来的笑声。
沈渐这才醒悟,原来刚刚他的笑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饱腹的满足感令他愉悦。
“你认识幽牙澜月?”
那人抬起头,眼神又开始呆滞,喃喃低语:“幽牙,幽牙……”
他又把篮子扔下,双手抱头,不停晃动脑袋。
突然他一声怪叫,整个人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就这么跳向空中然后消失不见,连一丁点气机涟漪都看不见。
沈渐想循着气机走向寻找出口的可能性也完全断绝。
“兄弟,兄弟,朋友……”
他换了无数个称呼,那人始终不见踪影。
这次沈渐没有着急,只要这个人脑子还没恢复,他一定会重新回来,食物的疑惑对他来说难以抗拒。
前提是他得守好这只篮子,不让对方偷偷带走。
所以他在篮子上布置了一座阵法,糅合了很多神意仙韵弄出来的阵符,如果境界低于自己的碰上,不死都得脱层皮。
这个人并没有让他等很久,差不多就是两次肚子饿的光阴,再次出现在神殿内。
出现的地点与上次离开时不同,这次他是从墙壁里面直接走出来的。
而那堵墙连个砖缝都瞧不见,沈渐已经把整座神殿每一寸地方都找了个遍。
这个人一来直接冲篮子而去,伸手接触篮子之际,阵法自行启动,无数刀芒缠上了他的手,像无限生长的枝条,顺着手腕向手臂蔓延,衣袖寸寸割裂。
他不停挥动手臂,大声呼喊着。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害怕,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滚开,滚开……”说来也怪,看不出他使用了什么术诀,刀芒竟然被他几下甩到了地上,活物一般重新爬回篮子上。
沈渐都看不懂了。
刚刚已经割得七零八落的衣袖居然重新恢复了原状。
那人突然一拳砸向篮子。
砰!
篮子上的阵法再次反应,又一次缠上了他的手,他依旧用同一种方法甩脱,又一拳砸下。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
篮子上的阵纹开始淡化、模糊,每一拳都会让阵意消磨极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很可能这次,他会把篮子带走。
沈渐冲了过去,将篮子抢了过来。
不等退回,这个人一拳就冲他挥了过来,也许他冲的不是自己,而是食物。
沈渐反应也够快,然而这人的拳头似乎避无可避。
明明看着不快,他却怎么也躲不开。
一拳直接砸在鼻梁上,巨大的冲击力令他脑袋向后一荡,整个人飞了起来,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面。
好痛!鼻梁骨折,背脊骨折,就连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幸亏他的自愈力随着境界提高已今非昔比,骨头喀喀作响,肌肉蠕动,筋梢震颤,将所有骨头推回原位,重新愈合。
然而这个人根本没打算收手,因为篮子还在沈渐怀里,又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沈渐伸手掏出几只鸡腿,朝他扔了过去。
拳头刚到半途,那人见鸡腿飞来,五指张开,将鸡腿抓在手中,一把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然后他直勾勾看着沈渐,等着他再次扔出食物。
从他嘴里发出的嚼食声简直是沈渐这辈子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
他只能再次扔出几块牛肉。
同时,他手指不断虚空疾画,画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符纹,将篮子重重包裹起来。
跟一个疯子斗智,可能这是他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事情,偏偏现在他正做这种令人可笑的行为。
“朋友,兄弟,带我一起走,我能给你提供食物。”
沈渐完全不知道这个人能不能听懂。
他眨着眼睛,稍稍恢复了一些清澈,然后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五指。
沈渐在他手上放了几只仙果。
于是他将仙果扔进嘴里,连核都不吐,几嚼之后便全部吞下,然后径直走向自己。
沈渐不明白准备干嘛!侧身让开。
这个人直接走向墙壁,半个身子嵌进墙体,就在沈渐认为他将再次消失,结果他一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同拽进了毫无缝隙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