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睁开眼,殿前丁冲依旧侃侃而谈,诸位仙将面有愧色,不再与他争论。
“够了,诸卿先回,回家好好想想,朕也乏了。”
诸位仙将称喏告退。
丁冲也施了一礼,准备离开,被女帝留下。
两人出了怡心殿,沿香花扑鼻的檐廊缓缓前行。
丁冲小心翼翼垂首跟在身后,心中忐忑,伴君如伴虎,真不知道下一刻,心思难测的陛下会做什么。
走出很远,女帝缓缓说道:“你说这些深受皇恩的仙将们明知整合大陆所有资源,全力以赴,方能彻底消灭魔天,他们为何会如此阳奉阴违?”
丁冲垂着头不敢说话,也没法回答。
女帝顿了顿,似乎早知道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又道:“丁卿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丁冲浑身绷直,道:“微臣自然唯陛下是瞻。”
女帝转过身,瞧着他,道:“如果有一天,我要你对付沈渐,你又如何决断?”
丁冲怔了怔,道:“臣没有这个能力。”
女帝道:“是吗?”
她的嗓音蓦然冷了下来,寒意侵彻骨髓。
丁冲努力控制着心境,道:“微臣这点本事,也只仗着陛下声威,恐赫他人而已,离了陛下,臣一无是处。”
女帝哼哼冷笑,目光移向远处。
“你那位小友可了不得,假以时日,朕都拿他无可奈何。”
丁冲听出她语言中的杀意。
“献儿那边情况如何?”
“夏王那边很安静,这段时间除了静心修行,就是偶尔转转名山大川,走访一些世外之人,看样子周大将军此次提兵南下,对他打击很大。”
女帝叹着气道:“这孩子心思重,也就那样了,让他跟骧儿打对台,看来也是难为他了。”
丁冲道:“夏王身边缺少帮衬。”
女帝鼻中哼哼有声,“帮衬?有朕在,还需要别人?”
丁冲道:“夏王并不知情。”
女帝道:“没这点觉悟,他就不配拿回属于柳家的天下。”
丁冲不敢用声。
女帝忽然盯着他,淡淡道:“夫人离开这么多年,是不是也该回京了?”
丁冲弯腰低头,道:“陛下圣明,我这就修书一封,就说陛下有旨,让她赶紧回来。”
女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夫人是责怪你当年背叛一事?”
丁冲道:“陛下明鉴,怨怼是有的。”
直到走出皇宫,丁冲才发现内衣已经完全湿透。
……
城墙千疮百孔,好多地方已经坍塌,好在陵州城还有三万征召来的青壮,不停运来城中泥土,沿旧墙夯土砌城,这才保证城墙尚存防御之力。
好在这些日子朝廷大军并未再全力攻城,退兵十里扎营,似乎打算与城中守军就这么干耗下去。
温棠起初不明白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后来接到天南军报,方才知道沈渐借妖兵南下,连下三州;周匹夫南下的骑兵精锐受阻陇山;道源宫陆师君在王郎帮助下重创陆天师;北齐重新立国,各方面形势正向着对天南有利的方向发展。
鬼幽趴在墙垛之间,伸长脖子往远处瞧,略有不甘地道:“他们再不进攻,我养的那些鬼卒快饿死了。”
天断哼哼道:“没仗打的时候,没见得他们饿死?”
鬼幽道:“能一样吗?没仗打他们用不着时时待命,让他们沉睡便是,自然不用消耗,现在大家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也不例外,自然需要大量新鲜魂魄来养活。”
巫族在这场战争中派出了五族共计两万余助战,天、鬼两族主要负责东线,咒、兽、蛊三族则加入了南梅忧亭的北线军。
温棠笑道:“接下来这些天,周朝人不会再大规模进攻,顶多会在陵州城西设伏或派大楼船切断补给线,鬼幽大人若有兴趣,就与斥候队一起出城猎杀伏兵,也能给运粮队扫清障碍。”
鬼幽欣然同意。
天断摸着下巴道:“难道周人不打了?”
温棠哈哈大笑,说道:“那要问你们神使了。”
“神使?”
天断一脸兴奋,说道:“难道神使指挥天兵天将去了仙都?”
温棠道:“仙都倒没去,也没带天兵天将,他从北大陆带了一支妖族大军,此时正在北方牵制周人,要不我们还能如此轻松。”
“神使威武。”
巫族人刚把消息传下去,城中巫兵便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
周匹夫策马在山谷中缓行,只有霍石桥、左路骑马跟随。
转过山坳,隐隐可见山巅密林间有人活动。
狭窄山道上同样有三人三骑静静等候。
周匹夫眼睛眯了起来,没有看前面那三人,而是抬起头瞧向了山壁。
一棵生长在山壁上的龙爪树粗壮的树干上,坐着一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道士,膝上横了把古剑,手里还拿着一只啃了半只野果。
“南梅家二号人物出来谈判,还带道源宫的人?”
周匹夫无不讥讽地说道。
树上那人笑道:“谁让你周匹夫出了名的不讲武德。”
周匹夫不置可否。
十万大军被天南军拒止陇山,进退不得,还得防备北齐人南下背刺,这场仗打得要多憋屈就多憋屈,谈判撤军已经是唯一选项。
“陆济,若非王郎出手,你家师君此刻已是妥妥的死人,跑来这里耍什么威风。”
陆济啃了一口手上野果,眉毛都快皱成一团,居然还是舍不得把野果丢下,“最后跑的不是陆青吗?结果才是王道,你周匹夫个人再强有什么用,有本事,提把刀杀来天南腹地,我陆济敬你是条汉子。”
周匹夫不想再和他斗嘴,看向对面的南梅忧亭,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天南人退出陇山,陇北常驻军便减少七成。”
南梅忧亭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