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水河。
小舟缓缓划过对岸,身着紫色朝服的年轻官员在两名衣甲鲜亮的两名武将的陪同下登岸,迎接他们的是整齐划一的天南军精锐。
而这批精锐的领兵将领正是温棠,如今他已是五品将官,手下兵将三千,隶属南梅野亭亲兵队。
他死死盯着那个朝廷派来和谈的年轻人,对他身旁那两位开国仙将视而不见。
伍重瞪着他,虽有面甲遮掩,腰间那把红鞘长刀尤为扎眼,沉声道:“你就是温棠?”
温棠毫不示弱,也瞪着他,眼睛瞪得比他更圆,“是又怎地?”
伍重道:“听说你几月斩首八十余。”
温棠咧嘴笑道:“你们周朝兵将太不经打,偏要跑来送人头,我有什么法子。”
他掸了掸身上黑甲,指头轻敲刀首,“这不一不小心就升了两级。”
伍重道:“希望和谈之后,你能在魔天前线也有如此战功。”
温棠撇了撇嘴,有面甲遮挡,别人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至少比你们言过其实的周家军管用。”
伍重点了点头,“好,你的话我记下了。”
一行人走向临时架设的谈判帐篷。
南梅野亭作为天南方谈判主席,并未先到场等候。
这也是仙朝大陆一向惯例,谁先提出谈判,谁就得来别人地盘,而且还得忍受对方诸般刁难。
天周龙骧一脸不耐烦,不敢说南梅野亭不是:“就一个天南将领,值得伍柱国重视?”
伍重瞥了眼这位女帝侄子,没把内心的不屑表现在脸上,“天周大人不知道战场上砍个人头有多难,战场不是捉对厮杀,不管境界多高,当你四面皆敌的时候,感知力,反应力一切都是虚妄,能够经历几场恶战活下来,还能顺手捞几颗人头战功,都是了不起的狠角色,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这人参加过平定巫族,曾与你某个老熟人并肩作战。”
临时谈判地附近有很多身着异族服色的人,其中不乏巫族,这些南方异族在针对朝廷军队渡河作战时,显露出了极强的战斗力,尤其是他们驾驭自然之力的本事,给朝廷大军带来了极大的损失。
再怎么说,朝廷与天南之战都是内战,打得再头破血流,都是内部分歧,如果这些人能投入魔天战场,对整个仙朝大陆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老熟人!”天周龙骧也曾经想将那人收归麾下,奈何时运不济,人情不如王献,当时的地位不如王陈,试探过几次,没得结果,因此作罢,至今还引以为憾。“不知道那沈渐现在怎么样了?”
伍重垂下眼皮,神秘地笑了笑。
天周龙骧身在京都,又是女帝重用的子侄,按理说林深传回京都的消息,应该先于前线将领知晓,然而因为王献、丁冲缘故,女帝将沈渐死在琅琊城的消息压了下来,只通过前线符书通报,给前线主将通报过,因此他反而被蒙在了鼓里。
这时帐篷外脚步声响,南梅野亭大步走入。
开国仙将多多少少相互间都有往来,伍重私下与他交情还不错,另一位陪同仙将柱国大将军高荣安则与谢灵交情不浅,据传谢灵身死,他还面朝西北敬过三炷香,偷偷痛哭过一场,只不过这些传言,没人真敢往女帝耳朵里传。
所以朝廷方面对此次和谈还是做了相当多准备,至少从人选方面看,就是冲谈拢去的。
“南梅大将军。”
“伍大将军,高大将军,周大人。”
南梅野亭对三人打招呼的先后顺序很值得玩味,对天周龙骧甚至没用正式官职或爵位称呼。如今他的爵位是二品县公,比起国公只差一个等级,不过以功勋论,比起开国公简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天周龙骧心里再有愤懑也不敢当面发作,只能忍下。
阵前谈判没那么正规,大家也是初步谈个框架,正式会谈还得周氏朝廷与天南朝廷双方再派鸿胪寺高官反复磋商,最后双方皇帝钤印认可。
数名仆从送上佳肴美酒,很快堆满桌案。
云水国鱼米之乡,物华天宝,军队虽不咋地,吃的东西真不错,桌上酒水来自云水唯一的仙家山头五龙宫酿造,这家山头属道源宫分支,近些年又与天玄宗走得近。这次天南突然入境,五龙宫没敢掺和其中。
天周龙骧说了说西境局势:
周匹夫统领大军在沿海抵抗过一阵子,便指令大军后撤三百里,如今主战场在奇石峪一带,两军对峙。
魔天此番入侵以四位魔君大军为主力,魔天直属十二魔将精锐并未参与其中,似乎是想以此战试探失去谢家屏障后的仙朝实际战斗力。
周匹夫后撤也实属无奈。
谢灵一死,手下西境军虽尽悉收归朝廷,但士气低落,无法作为主力出战;北齐军人更是毫无斗志,指望不上;真正与魔天四君对阵的,只有轮换前线的两支精锐,一共也就五万余人,不擅海战,回缩内陆,充分利用长处,是不得已的办法。
南梅野亭道:“如果你们真有诚意,先让天南三万锐士归乡,他们在北齐兵无将领,谈何斗志。”
伍重干咳一声,说道:“野亭兄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可能,如今前线告紧,只有添兵的道理,哪有撤军的理由,上柱国不也没把天南军推到前线不是,他也是想给兄台留份与朝廷转圜的余地。”
南梅野亭瞪着这位相交颇厚的同僚,冷冷道:“莫非周氏还想让某家踏上北齐卖命不成,我可不想当谢灵第二。”
伍重道:“野亭兄,陛下可以国书立约。”
南梅野亭大笑:“那婆娘的话,老子可不相信。”
敢这么称呼女帝的,恐怕也只有天南这位当妹夫的梅家之主了。
不过他很快面色就变了。
对身负整个仙朝大气运的女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