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张矫健的身姿出现在街道尽头。
叮叮叮叮,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声音之后,他已经杀入那些人的包围,灵契形态的雁翎飞羽瞬间便让三名包围者流血倒下。
这些人真正目标并不是杀死王郎,而是消耗。
幕后黑手清楚王郎伤势不可能完全复原,要不然他根本无需沈渐同行,他们需要确认,王郎究竟保留了几分实力,也需要消耗掉王郎凝聚体内,随时准备拼命的全部精力。
王郎苦笑道:“这小家伙应该不是为我来!”
沈渐颇有些自豪,又带着伤感道:“他是我朋友。”
王郎唏嘘道:“这辈子有几个能为你卖命的朋友很难得。”
“是啊!朋友很难得。”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渐已经冲了出去。
朋友很难得,能过命的兄弟更难得,他当然不想看到兄弟为他流血。
王张的战斗方式很有激情,刀翼翻飞,笼罩着数丈战场,但他的战斗方式缺点也很多,尤其在对付同境对手的时候,覆盖面太广,很难照顾到自身。
他的灵契刀法更适合用来扫荡,而不是同境对决。
两名对手熬过第一波冲击后,稳住脚跟,一左一右,一条棍棒,一条长矛,前者横扫击碎雁翎刀网,猛地跳起,当头一棍呼啸而落;后者挑开左翼阻隔,矛出如电,刺向王张腰后。
他们都是道境炼神,走捉对厮杀的路子。
王张能躲开当头棍棒,却很难避过腰后阴险的刺杀。
这个时候,沈渐已经到了。
他的刀很快。
四名意图阻挡他的修士刚到他前行路径上,就倒了下去,祭出的灵契形态砰然炸开,至死都没看见刀是怎么夺走他们性命的。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他们为了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被人邀请而来,却在这个刚刚兴起的海边小城永远丢失了他们的生命。
沈渐很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若不横下一条心,杀光这些前来夺食的人,自己都很可能死在无休止的围杀之中。
他的刀不再回鞘。
人在血雾中。
使矛修士矛尖已经感觉到王张的皮肤,但他的眼睛却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脖子以上空空如也,长矛就这么停留在王张后腰上,随着身子的倒下,长矛坠地。
他甚至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他也没看见从身后飞来的刀光。
……
突然间,左右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出手。
每个人都被这五人的死震撼,看着那个从长街远处闪电般冲过来的年轻人和他手里的刀,他们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来的杀神。
有的人胃里在翻腾,忍不住要吐。
死亡才是让人明悟的当头棒喝,在死亡面前,金钱、财富、权力根本一文不值。
修行者也许是最能看透生死的,但也是最恐惧生死的。
他们突然转身,拔足飞奔而出。
沈渐没有追,也没有去跟王张寒暄,围杀序幕已经拉开,嗜血的饿狼绝对不可能只从一个方向进攻。
王郎身边已空了。
他的手也握上了腰后剑柄。
长街另一头,街道两边的房屋,屋脊上,不约而同冒出了人。他们境界不高,但胜在人数多,屋脊上那几个,还持有杀伤力极大的弓弩。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死王郎!
王郎的剑出鞘,半寸。
海外荒岛他出剑半寸,逼退了一名魔君,五名魔将,将一名魔将重伤。
沧浪城中他又出剑半寸。
这一次他面对的是来自三个方向,很难数清人数的同族修行者。
屋脊上正准备扣动机括的一人突然发现弓弦断了,箭枝无力地从弩机上滑了出去,感觉到咽喉部位有些冰凉,用手去摸,眼睛里看到的却是血红一片……
刚从屋子里冲出去的一名执一对打鬼金锏的汉子,手上突然一轻,低头看去,两条金锏竟然从中断开,切口整齐得比刚刚打磨后的锏身还要光滑,然后他突然发觉,低下的头再也抬不起来,地面像一座大山扑面而来……
长街另一头冲过来那群同样没逃脱与别人一样的命运。
只在霎那,长街被血染红。
屋顶上不停有人头和尸身滚落,血水沿着青瓦上的雨槽向下滴落。
街道上残肢断臂不计其数。
王张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喃喃道:“我叔这么猛……”
确实很猛,连剑都没有完整出鞘,便已杀死半条街修士,其中不乏道境炼神、洞宫,连他一缕剑意都无法挡下。
在仙境炼虚大圆满面前,超然以下皆为蝼蚁。
沈渐却高兴不起来。
王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皮肤白得透明,看不见半点血色。
他知道,这一剑已耗去了王郎这些天积蓄的部分力量。
这些力量本不应该用在这里,因为他需要面对的对手太多,扫除杂鱼的任务原本归自己才对。
可是王张又不得不救。
王郎还在笑,慢慢前行,沈渐和王张来到了他身边。
王张好像没有那么紧张,轻松地说道:“小叔,你这剑术能不能教我两招?”
王郎微笑道:“回头让你朋友指点,你资质太差,学也学不来。”
王张顿时哑口无言。
然而王郎的下一句又让他得到了些许安慰:“品性还不错,敢在这种时候过来帮朋友,勇气可嘉。”
很快他们的前行步伐又停了下来。
有人站在了街心,挡住了去路。
这次只有一个人。
轻裘缓带自若,拔刀斫人如麻的徐轻裘。
他手里拿着卷轴,看起来像极了刚刚才从店铺里面淘到了一件心仪字画的贵公子。
王郎看着他笑道:“我以为会是司马青衫打头阵。”
徐轻裘微笑道:“么得法子,钓鱼老头新灵契物还没炼好,青衫兄我又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