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澡堂子

沧浪城原本属于东海郡,幽王叛乱判和解之后才调整划归幽州,原本只是一处出海码头所在,南边又有琅琊城这种仙朝大陆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海航货运,海货交易没人会来这边,一直以来就车马冷落,城中除了些以海为生的采珠人和渔民,几乎就没有外来客商。

王郎以前来过这里,以为这座城还是以前那样安宁而平静,没想到一进城,就发现城里面比以前热闹了不止一倍,城门口也没了守城士兵,城墙上连个站岗放哨的披甲锐士都看不见,街上人来人往,南腔北调,仿佛换了新貌。

城里面的客馆居然人满为患。

走了好几家,终于才在靠近东门通海大街上找到了一间,一问上房居然全部客满,普通房也只剩一间,好在本来就是双人间,里面放着两张床。

有地方睡,总比睡大街好。

沈渐付了定金,进屋看了一圈,便把王郎一个留在房间里面,拎着水桶去了楼下。

这家客馆兼做澡堂子,外来客人须缴纳八文钱费用,住店客人免费,前提就是得自带房间里的水桶。

澡堂子很大,中间挖了个洗浴池子。

京都也有这种澡堂子,不过沈渐从没去过,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赤身裸体,当然一对一的女人除外。

他把衣裳全部放进专门为客人保存衣物的柜子里面,取出桶里面的洗澡长巾,就去了泡澡池。

好在天还没黑,澡堂子里人很少。

偌大泡澡池子里面只有两名客人,各自占了一个角落,一个正仰面靠在池边,洗澡帕盖在脸上,看样子像在睡觉;一个趴在池边,露着白花花的背,看不清脸。

沈渐搞不懂王郎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更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但他心里明白,王郎那种愤天怼地的态度中总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他取下洗澡巾,滑进泡澡池,热水马上紧紧包裹住赤裸的身子,很快额头就有汗珠冒出。

澡堂的门帘掀开,又有人走进来。

因为先有人占据两个角落缘故,他正好背对着进入的大门,虽然没回头,神识马上感觉到了一股令滚烫泡澡水都变得冰冷的寒意。

进来的人是一名仙境强者。

然后脸上盖着洗澡帕的赤身男子揭下了盖脸巾,这是一个脸瘦,皱褶很多的男人,单从容貌上看,说他七老八十也不为过,但他那双神目炯炯的眼睛,直接拉低了他的年纪。

背很白的男人也转过了身,脸上挂着笑意,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身上马上多了一件衣裳。

青衫,就算泡在水中,那件青衫好像也不沾水。

沈渐的储物法宝中就有这么一件,那是鬼仙青衣的剑衫,眼前这个人身上那件几乎跟青衣那件一模一样,就像一个名裁缝同一时间缝出来的两件一样的衣服。

背后那个人身上的气机他有印象。

曾经在押送晋王途中,盛邀他加入影阁的徐轻裘。

眼前这两个又是谁?莫非他们也是影阁的人?

刚进沧浪城,他突然发现疑问越来越多。

徐轻裘转到他侧前方,微笑着说道:“沈老弟好像对在下的邀请也没给面子嘛!这么长时间,那件信物居然一次没用过。”

沈渐也在笑,笑得又苦又勉强。

“我真的想用,真的,那次在斛梁县我都拿出来了,不过你们的伙伴只留了个警告,马上就走了,想用没用上。”

一边说话拖延着,脑子迅速运转,寻找脱身之策。

徐轻裘笑道:“别想着走了,我来给你引见引见。”

“衣不沾血的青衫司马。”

“不愁没鱼吃的东海钓鱼翁。”

“有他们二位在,真让你走了,我们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上唬人。”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面带笑容,也没有半点威胁口气,可沈渐的心冰凉如死,一股寒意从脑门直冲脚心。

其实他进这间澡堂子也不是没防备,储物法宝一直就藏在随身洗澡巾

面对这三位巅峰榜上有名的强者,就算再多十把镇嶽,好像也是白搭。

沈渐只能苦笑,说道:“好像要找晚辈麻烦,用不着三位同时出手吧!”嗓音干涩得要命,说出来的话又细又尖,有点像某些特殊职业人少了某个零件后发出来那种嗓音。

徐轻裘笑道:“要的,要的,你沈渐现在名头多大,带着一个拖油瓶,一路过关斩将,萧渃铩羽而归,山寂大师两次失之交臂,更别说还有王镜清这种王家前代天骄,野修路子的数十名牛鬼蛇神,咱不多来点人,又给你跑了那不是丢影阁脸面。”

沈渐身子越来越冷,苦笑道:“各位都是冲王郎而来,找我这个不入流的马前卒有什么用。”

徐轻裘道:“王郎不好对付,大梁城就摆了我们一道,俗话说得好,射人先射马嘛!”

好嘛!背着王郎穿越了大半个仙朝大陆,真给人当成了马。

沈渐只能苦笑,除了苦笑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钻进了一场不属于自己这个层级的赌局之中,周围全部坐着一大圈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主,而自己一没赌注,二没好牌,只有干瞪眼的份。

还是不着寸缕的干瞪眼。

耻辱啊!

他只能尝试着用一枚小铜子扔上赌桌试试水:

“现在加入你们影阁还来不来得及。”

司马青衫跟徐轻裘对视一眼,轻笑道:“你不怕将来五宗把成叛徒,天南、北齐视你为仇寇?”

沈渐道:“我还能选吗?”

徐轻裘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

沈渐以为下一刻,他们就会拿出一张血契要他签署,多半还得留下二两精血,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司马青衫从池子里起身,抖了抖青衫,施施然走了出去;东海钓鱼翁也一样,根本没正眼瞧过他,从澡池子里一出来,身上就穿好了衣裳,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只剩下徐轻裘。

就算只剩徐轻裘,他也没把握从他手下溜走,除非王郎伤势恢复,提剑过来大杀四方。

“你真想让我加入影阁?”

徐轻裘瞥了他一眼,坐在了池子边,就在沈渐身边,一伸手就能把他从池子里面拎出来距离,他还穿衣裳,赤着双脚,双脚就泡在热水里面。

他取出两壶酒,一壶递给沈渐。

“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影阁不是那种只会为钱杀人的地方?”

“嗯!”

“我如果现在告诉你,我们其实是一个维护公平正义的组织,你信不信?”

“我……信。”

“听起来就言不由衷。”

徐轻裘笑了起来,突然正色道:“但我说的是真的。”

沈渐道:“你指的是这次用刺杀调停战争?”

徐轻裘道:“不得不说,对很多野心勃勃的人来说,这种方法很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