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里面,他们遭遇到不下十次的偷袭,来的人身份不明,藏头露尾的,境界自然不像萧渃、山寂大师、王镜清这般强悍,但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阴狠毒辣,像牵机傀儡丝那种手段跟后来这些手段相比,已经算得上相对温和。
最绝的,是在进入幽州前一座破败古庙。
大半夜的荒山野岭,居然跑出来一大群不着寸缕的姑娘,搔首弄姿,王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还把十几个姑娘一一点评过去,从发型到身材,从各方面大小匀称程度做了个深入而详尽的论点,只差没亲自上去论证。
沈渐没他无聊,好像也没少看,对王郎的点评嘴上不予置评,心里还是比较认可的,到最后,他还是果断挥刀。
当然不是自宫,而是把那些美女排头砍去了脑袋。
这些掉了脑袋的美人真身都是没完全炼形妖物,就是不知道背后操控他们的人,究竟是人,还是来自北大陆?
来的不止这一拨,倒在沈渐刀下的人数已经不下五十人。
对杀人并无心理障碍的他也渐渐感觉到疲惫,不知道这个王郎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更让他觉得不可理解的,就是王郎的伤竟不见一点好转,整天还像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把他当成了驮运牛马兼镖师。
……
幽州如今仍然掌握在东柳静穆手上,他也成了柳氏皇族中唯一保有兵权的王爷,这也是刚刚即位的女帝与多方妥协的结果。
柳氏皇族被剥夺兵权后,其它待遇并未随之消失,相反得到的补偿更多,似乎是女帝刻意示好,又似乎是周氏的圈养策略,麻痹这些贪图享乐的皇族成员。
在东柳静穆看来,整个皇族有头脑的人太少,太多脑满肠肥,只顾眼前利益的平庸之徒,唯一能和他聊上半句的晋王现在就是京都一头困兽,他那儿子东柳山,则属于志大才疏的无能之辈,手握二十大军,居然没闹出几朵浪花,就给老匹夫手下一个副将轻易解决了。
若非如此,天下姓柳姓周,还真不好说。
书房中坐着几名客人,堂弟东柳静温便在其中。
他也是出事早,赶上先帝还在,后来被逐出京师,便投身北境,身上没了爵位,只能靠着他这堂兄勉强混日子。
幽州反叛能够和平谈判,他这幽王不是没付出代价,首先幽州地盘被重新划分,边界向东平移,让出了通行北大陆半个通道,事实上是让出了雁岭以东险要地带,让幽州腰腹完全暴露在了朝廷军队眼皮底下,地盘倒是没有缩小,东边边界直接平移去了东海之滨,南接琅琊,北滨沧海,多了一条通往北大陆后方涂山城的海上通道。
今天座上之宾,便来自东海。
世间神秘之地的天问楼。
这次能和平谈判出这种结果,天问楼功不可没,没有他们,就不会有影阁一众高手出现在战场之上,也不会有五宗暧昧而委婉地向朝廷施压,七阀各施其力,间接或直接影响了朝廷雷霆般的镇压手段。
他也很清楚,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天问楼此行,就是讨还这个代价的利息。
领头人是个老者,看上去形容枯槁,眼袋上的皱褶已经快把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遮住,手里还拿了条很长的旱烟锅子,一直不停在抽,书房里面烟雾腾腾,呛得东柳静温一直捂着鼻子不停抹泪。
一名斜挎长弓的青壮男子,长了张长长的马脸,身上那件灰色袍子糊满油腻,脏得看不出底色,他一直端着茶杯喝茶,对此间主人都没有正视过一眼。
他的手指细长,手掌也很宽,瓷杯很薄,茶水很烫,自打进门坐下,茶杯就没离过手,手也没有半点颤抖过。
一名腰上捆金腰带,绣金缎长袍的微胖中年人,从头到脚好一个俗字了得,从他身上就看不见修行者半点模样,像极了整天以数钱为乐的俗气商贾。胸口上还用小指头粗的金链子挂了把金算盘,十根胡萝卜般又短又粗的手指上花里胡哨戴着十个材质不同的扳指,看起来相当扎眼,生怕别人不知他有钱。
一名文质彬彬,身上一件洗得发白蓝衫中年人正用一种看起来谦逊温和,包容性极强的目光审视着这里的主人,他脸上那种谦逊的微笑始终让人感觉怪怪的,被他看久了,总感觉背脊上有条蜈蚣在爬,浑身起鸡皮疙瘩。
东柳静穆打破沉默,问道:“温老此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静穆只要能办到,绝无二话。”
他也不知道老者真实姓名,天问楼实在太过神秘,以至于除了他们发布的四榜,外人对他们基本一无所知。
温老叭了口烟,将旱烟锅在鞋底敲了敲,徐徐吐着青烟,慢条斯理道:“天问楼做事从不为难别人,也不会让人做超出能力的事情,这一点殿下无须过于紧张。”
东柳静穆端起茶碗虚敬一次,笑道:“天问楼古风常存,小王自然信得过。”
温老这才轻声道:“沧浪城,重建天问楼。”
东柳静穆道:“这是应当的,本王巴不得,所需钱、财、物、人,温老尽管开口。”
温老摇了摇头,从腰间鹿皮荷包摸出烟丝,往烟袋锅里塞,道:“这些都不用,地址已然选好,人手本楼自会准备,至于钱财,天问楼从不缺那个。”
东柳静穆小口抿茶道:“就这点小事,不至于劳烦温老专门为此跑趟幽州。”
温老道:“自然。”
东柳静穆道:“还请温老实言相告,免得小王心神不安。”
温老道:“借沧浪城,跟人玩一场赌局。”
“赌局!”
东柳静穆失声惊呼,手里茶碗显些泼翻。
这世上,能与天问楼坐在一张赌桌上对赌的能有几个?
朝廷?五宗?七阀?还是远隔重洋与仙朝世代为仇的魔天?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