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已经来到棚子外面。
王郎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没人和他眼神接触,一个个低下了头。“真够出息,家老们给你们许了什么,让你们甘愿不远万里跑来这里。”
没人回答。
王郎索性指着其中一人,道:“王奇生,你来说说。”
被突然点名的王奇生怔了半天,惶惶道:“都是为你好。”
在王镜清冷冽的目光注视下,他好像鼓足了勇气,大声道:“家族长老会专门议过了,只要你愿意回归,我们这一支必将得到嫡脉待遇。小叔,为了我们这些王氏晚辈,你就不能放下自己的架子吗?”
王郎冷笑不已,嘴里啧啧有声。
侧脸看着沈渐,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七阀,为了利益,无所不用其极,你说说,这样的家族,能教出些什么样人才。”
王镜清冷冷道:“你不也是我王家教出来的。”
王郎道:“我生在王家,长在王家,这个王郎无法否认,也是改变不了事实,曾几何时,我也为此沾沾自喜,然而现在……”
“我只觉得恶心,我只想吐。”
他真的一低头,哇哇吐了起来。
沈渐起初还以为他故意,马上也感觉不对,王郎吐出来的东西呕吐物里面,银丝缠绕,蠕蠕而动。
他赶紧一口真气运转,发现胃肠间正有无数细丝迅速生长,这些细丝也不知何物,竟能无声无息,轻易穿出肠胃,向经络蔓延,如果不是内观照视,很难发现异状。
王郎瞧向王镜清,他居然正扭着头看向那个毫无修行气息的馄饨铺老板。
“你是谁?”
老板身子骤然僵直,面色变得灰败如死,眼睛里面的生命之光瞬间黯淡。他并未倒下,片刻后,笑声便从他张大的嘴巴里面发出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简直比鬼还恐怖。
无论大笑、轻笑、浅笑、微笑……笑的时候总会牵动面部肌肉和周围的神经,总能够给人笑的表情。
这个人不然,嘴里发出笑声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就像死人一样完全没有反应,不僅如此,就连笑声都不像从他喉咙里面发出来的,他只不过做了个张嘴动作罢了。
王镜清并不是王郎说的那种不懂外面变化,食古不化的老人。相反,他是琅琊王氏少有喜欢闲云野鹤,在江湖上晃荡的开明派,江湖经验极其丰富。
只听他冷冷道:“寄居傀儡,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
话音未落,他的剑就挥了出去。
喀嚓!
馄饨铺老板整个人从头到脚分成了两半,肠胃还在蠕动,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分成两半的老板眼睛还在眨,嘴也在动,他在说话,画面诡异到了极点,“雕虫小技在王大先生面前确实不算啥,哈哈……管用就行。”
王镜清又一剑过去,脑袋从两半变成了四截。
王郎叹着气,道:“说话的又不是他,你老人家何必毁人尸体。”
王镜清瞪着他,“你在教我做事?”
王郎道:“不敢。”
王镜清道:“回家,你就可以。”
他见王郎不再说话,挥手,王家子弟便向王郎走了过去。
一把刀横在了他们面前。
刀锋上符纹流转,一股强大的气机喷薄而出。
刀柄握在沈渐手中。
王郎看着他,微笑道:“牵机傀儡丝竟然对你不起作用。”听不出赞许还是别的意思。
刨开王镜清,来的王家子弟修为并不强,王家之所以派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这十几人,全是王郎系出同支的兄弟子侄。
一声清越的佛唱打断了现场对峙的紧张气氛。
三名僧人远远地走了过来。
沈渐惊愕不已。
郭震洲、辨空居然没死,精神有些委顿。
王郎笑道:“别灰心,西方佛国修行自有独到之处,想杀他们并不容易。”
他们索性连兜帽也没带,光明正大顶着发亮的头颅,晴朗的天空下看起来相当惹人醒目。
王镜清眯起眼睛,冷冷道:“仙朝大陆几时也能让你们这些秃驴自由来往了?”
山寂唱了声佛号,道:“施主还是积点口德比较好。”
王镜清道:“王某从不相信你们那套鬼把戏。”
山寂不理他,冲王郎道:“贫僧前来请王施主践行约定。”
王郎眨了眨眼,道:“和尚能赌吗?”
山寂道:“比丘依律行事的教典有云:蒲博赌物,犯吉罗,意为恶作、小过、轻垢、越毗尼,一切轻罪总称也。”
王郎笑道:“那就不牵连大师犯戒了。”
山寂正色道:“贫僧愿受业报。”
说话间,他便毫发无伤穿过王家子弟刀剑人墙,来到王郎面前,伸手抓向王郎胳膊。
王镜清一剑递出,直刺和尚后心。
山寂头也不回,左臂反手挥出,中指拇指相扣,做拈花状,画出无数个圈,每一个圈就是一个金色光环,宛然实质,剑身呛然颤鸣,久久不绝,剑尖如中铁壁,剑身颤抖不已。
沈渐一刀便劈了下去,劈向僧人的右手。
呛然声响,刀锋就跟砍在铜墙铁壁上一样,砍出一溜火星。
他左手扯住王郎后脖领,一把就将他拎了起来,甩向后背,两只脚也没闲着,足尖点地,蜻蜓点水连连后退,退出三五步,速度已起,化作一道惊雷,掠上道旁缓坡。
王镜清也是个识大体的,没急着去追,招呼王家子弟,结阵将僧人们围住,他亲自仗剑,与山寂纠缠。
王郎手上的秘密,兹事体大,仙朝内部打得头破血流也不打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让仙朝以外的势力掌握。
山寂手指不停画圈,一道道佛光掠影层层叠叠,哪怕王家人刀剑迅猛,根本无法突破金刚圈半寸。
……
“你真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