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审讯

韦安来到昏暗的客厅。

他也遇到了传统子弹的攻击,但那击中后就在空气中消失了。

客厅里的“保镖”已经不见,大厅很暗,一股异类的腥味掩盖在薰香、酒和昂贵木料的气味下,这些人被地狱科技植入后,即使收敛力量时看上去也绝不像个人。

这屋子仿佛已成为异类的巢穴,但并非如此,这是同云权贵们居住的别墅。

一个小型终端在播放新闻,没有声音,可能是之前的保镖在看。

屏幕里的东西如梦魇一般,高空摄像头下,一座阴影中长出来的洪荒怪兽般庞大扭曲的建筑,正在吞噬一座写字楼。

吞噬者的样子让人想到古文明废墟,新闻字幕管它叫“神殿”,曾经很壮观,但现在阴沉而锈迹斑斑,从埋葬的地底爬出来,带着痛苦、鬼怪般的残缺和怨恨,把明亮的现代建筑吞入腹中。

韦安能听到写字楼破碎的声音,声音让人想到猎物被嚼碎的骨头。

楼里有人朝外面开枪,火力不小,除此之外,外面还有专业的特种兵小队,新闻没提,不过韦安一眼就能看到。无论哪种,在这种级别的攻击下都没什么用。

这是李应全。

韦安听他说过这栋楼,他当年好不容易从叛军那里逃走,之后被抓到这里来囚禁过。

韦安建议他去找这些人报复,李应全兴趣不算太大,他只关心复仇,虽然现在很少有人说法律判决、药物污染之类的事了——这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太小了。

李应全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找过这些人麻烦,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去了。

韦安上次联系李应全,想要世界树更多的权限,古文明的系统甚至找到了离他最近的电话号码,可他接了以后又挂了。

韦安只好通过世界树系统给他发信息,他给了权限,但什么也没说。

此人现在已经是全联邦最恐怖的人物,代表着“古文明高等种族王者的回归”。

传闻中他带着一只金属的“地狱犬”,杀人无数,但那更像一只极为巨大的虫子,古老的合金建筑是其骨骼,其中长着腐败的血肉,神出鬼没,规模大到了惊人的程度。

这是他从世界树系统里搞出的技术,是某个污染性质的组件。

李应全靠这个逃过了数次围捕,锈蚀的合金骨架、齿轮、杠杆和血肉是他腐败的神座,他看上去随时会沉入黑暗中。

无论是“神使”还是联邦都想得到他,他们知道他在哪,就在同云附近。

他并不能逃,他还要复仇。

新闻开始播放总统选举的事,色调变得闪亮激昂。

韦安缓步上楼,来到高向的卧室。

没什么更加可怕的事了,这房子品味乏善可陈,一路铺着消音地毯,四处可见与家人和名人的炫耀式照片,昂贵不出错的艺术品,他一个过于年轻的妻子和一对儿女,都已经安全送离桃源了。

韦安在衣柜里找到那个只穿了内裤、瑟瑟发抖的人。

这是曾经和“秦物升”接头的人物,记忆中衣着昂贵,打理整齐时一派倨傲矜持,但半裸着被从衣柜里拖出来,他看上去非常平庸。

他明显有缺乏锻炼和饮酒过度的问题,意志软弱,还纵情声色。

最后你总是会找到这些人,犯下惊人的罪行,如果你去问,他们就惊慌失措,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韦安在空气中生成一个钢铁的项圈,把高先生扣在墙壁上。

这样被困住人的脚要踮直了才能勉强呼吸,是逼供时会用的东西。

作为一个老练的审讯者,韦安坐在卧室一把柔软的椅子上,晾了对面的人一分钟,听他的哀求,尖叫小腿抽筋。

高向没认出韦安,韦安也不大认得出自己。

他能看到那人眼中倒映的自己的样子,是内务部的那个秦卫,一个冷酷的审讯者,任何人落到他手中都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不成形状。

他脑子里是刚才“保镖”们的样子,如同一个污秽的烙印,没法清理掉。

那些人脖子上套着狗项圈一般的东西,那是契约粗暴变异的控制技术。项圈控制下的人已不似人形,被污染成一团恐怖、痛苦的垃圾,肢体拉长和变异,变成权力者们随手可用的武器,灵魂被剥夺得只有永远的饥饿。

归陵坐在他不远处的桌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翻。

他肢体有着完美的比例,五官极为俊美,台灯的暖光镀在他身上,那是一种耀眼的暖意,黑暗仿佛一点也无法粘到他身上。

韦安记得他的每一处细节,他嘴唇的弧度,下颌的线条,他指尖抚摸他头发的占有欲——

注意到韦安在看,归陵朝着他笑。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年轻,不是说容貌,他有一双很年轻的眼睛,在没有希望的地方,仍固执地相信事情会变好。

他坐在卧室暖光中,阴影伏在他周围的角落,他样子好看到了让韦安心脏紧缩的程度。

韦安冷着脸盯着对面的人。

待后者脸涨得到发紫,他才放松一点力量,说道:“说吧。”

“我只是个联络人,你找我也没用,他们什么也不让我知道!”那人说,“我是个爱好和平的人——”

韦安不说话,但扣着他脖子的力量收紧了,他又挣扎了十几秒,终于得到说话的机会。

“我只通过加密信息的方式和他们联系,”高向说,“我在这里只是因为元藤是大学同学——就是桃源的警察长——联系芯片在我右手的动脉上——别这样!帮我止血,救命——”

空气中出现刀子,凭空切开他的动脉,血飞溅出来。

其中一滴变成红色的鸟,尖爪抓住芯片,交到韦安手上,又消失在空气中。

韦安接管芯片的生命监控设备,这东西非常精密,深域系统干这事情也要很小心。

他没给那人止血,对方在极度恐惧中尖叫了一堆信息,在这么恐怖的罪行中,他说的全是一些大学俱乐部裙带关系之类他怎么干上这行的无聊事。

“他们有个重要计划,就在后天园艺俱乐部的活动上,要绑架什么人!”那人尖叫,“其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要和指定人员接个头,接头人是——”

他没说出来,韦安听到微弱“咔”的一声,在微秒级的时间里,高向眼中呈现极度的恐惧,他的头部突然向一个不自然的方向拧去。

韦安猛地站起身,下一瞬间,那人的头部爆炸了。

有什么极为幽暗的东西突然涉入。

韦安只能感到某个东西投射进来的恐怖的一触。

对面人整个脑子都炸成了空白,大脑、头骨和血管粉碎,在刹那间,爆炸的中心有一团远远映射过来白惨惨的灯光,飞溅的眼球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

这是某个关键词引发的,它在高向的脑之中留有路径。

他俩一时都没说出话来,卧室的墙上血和脑浆呈爆裂状散开,无头尸“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韦安只顾着去盯爆炸路径,倒是归陵消散了喷过来的血迹,没让他俩形象变得太惨。

“卧槽,这也太凶残了!”韦安说。

从这件事开始,归陵就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跟在他旁边,这时那人走过来,打量韦安。

“没弄脏,”韦安说,“你反应还挺快的。”

“有一点。”归陵说。

他认真地用袖子擦掉溅到他脸上一丝微小的血,表情动作,动作温柔,带着那样的珍爱,韦安被他看得有点脸红。

然后归陵愉快地说道:“我们散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