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去向父亲报告,这个人居心不轨。
但这一刻感觉仍像在做梦,梦可以持续一会儿,不会有影响。
毕竟他很快就会进行最后一次奴隶系统的植入,完全属于父亲了。
他缓慢地说道:“怎么杀?”
这个被困住的陌生人仍处于拘束状态,不过可以抬起手来,他碰碰他的面孔,没什么力量,接着就滑下来,他的表情理所当然。
“你知道怎么杀,”那人说,“你想很久了。”
秦卫的确知道,从没忘过。
当他和这座地狱深层绑定,能够进入最底层时,将可以得到这样的机会。
这种力量对情绪影响很强,它有一个核心影响点,如同神殿里的神像,一切的狂乱源自于它。
那是父亲的本体,无法真正毁灭,但应该能对其能量运转方式进行某种封锁,有人封过,秦卫仍能看见操作轨迹。
秦卫仔细地看过,他可以试着去做,当这么想时,他的杀气简直压都压不住。
他头脑的一部分不认为自己真能杀了父亲,但梦里感觉可以做到。
秦卫放轻声音,说道:“你能解决系统和地狱的绑定?”
“是的。”那人说。
“清理奴隶系统。”
“能。”
秦卫想,这对话真的像做梦一样,只有梦中有这样的顺利,秦卫从不会碰到这种好事,所有的好事都在梦里。
他看着那人的面孔,他的糖果然什么都有。
秦卫花了一些时间和这个人呆在一起。
他一点一点取下他眼上的束缚的石块,看到他的双眼。
那双眼本来的颜色被挡住了,黯淡、没有焦距,可以看到里面石头结晶般的纹路,在瞳中形成隐隐的金属斑。
他长得的确很好看,和他梦里一样完美。
石头建筑对他的感官进行了相当彻底的阻断,那双看不见的眼睛专注地朝向他,但什么也看不见。
他站起来也困难,秦卫把他抱起来,调整了一下石椅,弄了个靠垫。他喜欢这种把这样一个脆弱的人握在手里的感觉,他想对他做些什么,证明这是自己的。
他系统的触手轻柔地从黑暗中爬出来,他可以在这里做一些事,这是他的东西。
他轻柔地绑着他的脚踝,触碰他的脖颈,他想到那个梦,很兴奋。
这时那人开口。
“珊瑚礁那边有两次大战役,但是撑住了,”他说,“我们最好在第三次之前解决,不然通道很可能会崩溃。”
秦卫想,这果然是个梦,还有珊瑚礁。
“这里有当年工程部植入的防御信息,它对你的这种入侵会导致防火墙强制升级,”他的“糖”继续说道,“这里信息污染太严重了,不要直接升级,这个防御点会给你形成一个外围防火墙,让它不可能完全侵占你的系统,你不会完全失去意识,还能动用力量,到时动手就好。
“不要升级,听到了吗,韦安,它会造成污染!”
“韦安”这名字让秦卫心里一沉,提示他这是在一个梦里,计划中的另一个人已经不在了,影子都没有,多半是被彻底污染和毁弃了,秦卫了解这座地狱的每一寸。
所有的梦后面都是一片森冷的现实,没有任何喜悦可言。
但秦卫停下触手冒犯的动作,看着对面那双失焦的眼睛,假装自己就是那个人。
他说道:“你怎么能确定是我的?”
“当然是你,”那人说,“你总会找到我,永远都不惜代价地想出去。”
这两人一定是经历了很多事才能达成这样的信任,秦卫想,可是一切仍旧消失了。
“是的,”秦卫低声说,“我总会找到你。”
他忽视现实,让梦里的高热持续。
“我看到他对你做的事,”对面的人说,声音压抑,“你……那种痛苦……”
他声线里带着杀气,在这种时刻仍带着能毁灭地狱般灼人的锋锐。
他停了一会儿,无法说出后面的话,接着突然凑过来吻了秦卫。
秦卫吸了口气,完全没有防备。这是个笨拙、狼狈但很坚定的亲吻,没有梦里的色情,这人没有力量了,手触碰到他的面颊,在发抖,冰冷如死去人的手。
这亲密与渴望是死掉的梦想,一片浮光,可这一刻却又是如此巨大的力量,遮盖一切。
秦卫头脑发热,他感到眩晕,这吻把他带到这梦更高的热度中。
他难以判断事情的真实,也凑过去回吻他。
他的吻侵略性十足,和韦安大概很不一样,这人此刻是他的了,他在脑中含糊地对情敌宣布,虽然那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幽灵,这不是力量或是对方是否死了的问题,是本质上的不同。
在这种时候,秦卫本能想把猎物绑紧,摧毁,但他还是控制住了。
他结束了这个吻,没做更多,好一会儿只是盯着他,只轻柔地用手去碰。
他觉得自己极其可悲,他当然想要做点什么,可还是没有。太可笑了,他想着一个梦,而这个梦注定不是他的。
他赢不了那个人,他甚至做点什么都不行,他太肮脏了。
他缓慢退开,保持距离,保持……尊重。
秦卫抚摸那人的头发,无意义地理了理他的发丝,扶着他坐好。
之前他把他压在石头上,这人样子有些狼狈,衣服也弄乱了,他也帮他拉了拉,看上去端正点。
“等我进入最深层,”秦卫说,“我会动手的。”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会这么做。
这么干当然是疯掉了的行为,会害死他,但反正秦卫的命运也是如此。
对面人无焦距的眼睛看着他,他可以在他还未恢复视力的时候,变成韦安,替他完成这次袭击。
这样很不错,他早就明白了,即使在做梦的时候,他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姓名。
他不想看到他自己,从来都不想,秦卫没什么可做的梦,他连在他的梦里都无法再飞起来了。
他已被折磨到不能想象真正的自由了,他见不了光,但他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别人的。
乐观点想,他真的能严重伤害到父亲,那人会杀了他,或恶毒地惩罚他,把他变成污秽的怪物,但他会给这个人制造机会。
他的糖可以自己逃走,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会做好的,”秦卫说,觉得自己的语气像梦呓,“到时我们就能一起逃走了。”
他迟疑了一下,在那人额头上亲了亲,觉得自己的动作真TM纯情到受不了。
“我走了,还有一次巡逻。”秦卫说,“我会照着约定做,我们这种人应该得到拯救。”
“清理掉奴隶系统。”那人说,“他们怎么弄出这种恶心的东西。”
秦卫笑了,低声说道:“是啊,让那么多人甚至永远不会呼救了,只是一大群感恩的奴隶。”
他转身离开。
“秦卫,”身后的人说,“我会救你。”
秦卫回过头,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