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萨方,韦安和归陵可以直接开着车穿空间膜回家。
车子开出来的地方离韦安定的北山别墅不远,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北边的花几天开了不少,空气里有一种春天日渐浓郁的气味。
开车不过十分钟,他们就从荒郊野外进入大片的私产,这里的一切都有专人负责照看,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有步道和隐秘的呼救设备,公路漫长,需要有车才能通行,是一片有钱人的专属度假区。
在这种地方,你完全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事。
韦安把萨方那班人留在了空间锁里,没杀,实在是不方便。
这个空间锁的契约被加了该有几千道防火墙,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除不了。
萨方失踪后,他那班势力肯定找得翻了天,还会前往空间锁的区域查看,韦安需要他让工厂保持封闭状态,让人无法进入。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丢在里面,那里除了有具很大的尸体,生活设备非常齐全。
而且反正韦安拿了个联合控制权,不担心他逃走,将来过去时直接让他开门就行了。
他不太喜欢萨方那班人看归陵的样子,那班士兵对他处于一种诡异的崇拜状态,他们尽量不表现出来,但就像大黑暗时代历史透露出的气息一样,是充满了自残、狂热和攻击性的眼神。无论是他的力量还是只是一个“神明”存在本身,好像都能带给他们什么。
归陵把车子停在山间别墅的车道上,这里一片幽静,没人来过,韦安还是很相信这种地方的隐秘程度。
他看着车外层次分明的树篱,离开他退休生活的世界不过五天,感觉跟走了几年似的。
他想着要继续给契约升级,归陵要去调查的死线的事,还有那个足以牵动联邦的巨大资源库的阴谋。
但他又觉得自己在一个很小的世界里,归陵开着车在公路上平稳地行驶,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会形成某种氛围,好像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如同家庭旅行一般的平静和满足,外界那些恶心人的破事并不存在。
归陵就在旁边,完全是他的,伸手就能碰到,他希望世界只有这么小。
不过不管怎么想,韦安仍旧是那副面带微笑、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他下了车,走进这栋还没来过的别墅,打量了一下周围。
房子收拾得很干净,到处有柔软的地毯和沙发,柜子里还会有些乱七八糟玩乐的用具,韦安特别要求了这类服务,在他们的世界,他们是这么对待自己所有物的。
他得在晚点时把这里弄得好像有人混乱地住过四五天似的,没能消耗的食物拿到车里带走,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小小角落发生的事情。
韦安一边想,一边去看了一下厨房,又打开冰箱和储物柜,查看有什么存货,到晚餐时间了。
他回到客厅时,正看到归陵走进来,韦安朝他微笑,说道:“我来做晚饭。”
韦安熬了粥,煎了饼,配了一些小菜。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还营养均衡,体现了他一流的厨艺。
韦安会做饭是因为这是“美好生活”的一个常规标准,秦家倒没要求他有这手艺,他通过这个杂志和广告的语言学习如何像个人样地活下来。
终端里在播放一些灾难性的新闻,韦安哼着一首轻快的歌,做饭的动作优雅又利索。
饭菜的香味很快传出来,归陵刚开始时帮他递了一下菜,不过这事他着实帮不上什么忙,韦安觉得他的做菜水平顶天了只达到泡面的程度。
于是他做饭时归陵就坐在旁边看手机,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调整契约,还是在研究那个飞船的在T病区剥离了几千年后混乱的数据问题,好帮自己活下来。
他发现自己并不太关心,他就想做好饭,希望归陵喜欢吃。
韦安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扫了一下这几天的重大新闻事件。
他收到很多朋友的留言,大部分是问他这几天是如何享受的,一些一言难尽的如何毁掉人意志的限制级教程资源,还有少许讨论最近桃源重要事件的,反正一眼扫上去没什么好事。
桃源的混乱越发严重了,三天前一个叫安城的地方出现了大规模植物变异,树木畸形化,从根部变异成很多扭曲在一起痛苦尖叫的人类肢体的样子,在向上伸展着逃出来。
现在整片区域四处是这些东西,乍看上去简直是座地狱城。
最新的消息中,树木里还检测到了人类的基因,不知道怎么进去的。
很多人逃离城市,相关的调查部门和媒体聚集到此处,但管理举步维艰,桃源一些极端教派的人汇集过去,整座城一塌糊涂,如同短暂回归黑暗时代。
昨天又出了一起命案,有人在说要不要戒严。
桃源对古文明相关的讨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平台开始播放省博物馆某负责人的采访,科普古代的某样“法器”。
这词韦安光是听就恶心,在古文明都没有对应词,就是大黑暗时代时人类自己搞出来的。
自古以来,某些组织会有把人身体一部分作成祭祀物件的习俗,这些人死亡的过程极其可怕,残忍而漫长,那些认为这才能表达足够的虔诚,是“最好的材料”。
这些受害者的骨头当然没用,但习俗很普遍,有着一套词典那么多的规则,是一种很常见的仪式和控制手段。
归陵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介绍里正说道,最初“有效的法器”是从乌森流出来的。
乌森当年是个大规模奴隶制帝国,极为狂热,进行了大量极端、漫长、野蛮的实验,掌握了这种恐怖的技术。
一个当时的超能者,生前总能穿越到某个特定沉没的土地中,上面有无数尖叫哀号的生灵,像是地狱的一个角落,他还能把其中一部分拖到现实的世界中。
这人后来被乌森进行了法器熔炼,做成一张祭祀台,它所投下的阴影中,草木会发生奇特的变异,他和他的力量被永远固定在这张台子里,地狱深处的灵魂仍在被召唤,想要通过其逃离,这是大黑暗时代最血淋淋而诡异的法器之一。
在乌森庞大的实验体系中,超能者身体中最神秘的部分的确被强行打开了,其最终的壁垒被碾碎,压榨出超然的力量,成为疯狂皇族手中的把件。
接着博物馆负责人开始说这种残酷的制作方式,每一件付出了多少的人命和资源,这代表一个什么样的具体价格。
归陵低下头,他们都没说话,安静地吃饭。
新闻惊悚的声音在周围回响,是遥远的现实世界。
韦安把饼拖过来,朝归陵说道:“尝一下这个,我加了双倍的馅。”
归陵接过来,沉默地吃掉,韦安托着下巴看他吃。
归陵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说道:“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我又不会跑。”
“嗯,我知道,”韦安说,“你没有地方去。”
他触碰归陵掉下来的一绺头发,对方没有动。
“我碰你,没有什么别的意思,”韦安说,“只是……”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有言语,这方面的储备是空白。
“我会保证你没事的,你让我……偶尔碰一下,”他说,“我不做别的事。”
归陵看着他,那是一双颜色黯淡而沉重的眼瞳,好像所有的光彩都已消失,是一个被消磨和毁掉的东西,这是他们对“神明”的态度,他是如此的重要,又只是个不断被取用的物件。
韦安不知道他看自己的眼里有什么,他解读不出这类东西,只知道自己的这些想法是什么,他有很多和占有欲、彻底控制渴望方面的知识。
他说是想结婚,但并不想要性爱什么的——其实他觉得那事有点恶心——他从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此刻他能含糊地感觉到。
这是一个毫无性价比的渴望,他只想要这一点点狭窄和平稳的空间,静静守着。
不用是漂亮的大房子,一辆车,帐篷,下沉城市的尸体跟前……都可以。哪里都可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只要这一片空间,在这里他终于可以存在,可以呼吸,真的拥有什么东西。
他手指抚摸归陵的头发,指腹压着皮肤,非常仔细,他抬起他的下巴,觉得自己的动作的确是很变态。
“你多吃点这个鱼片粥吧,”他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和他说,“这次做得特别好。”
“好。”归陵说。
韦安尽力收回手,看着对方继续吃晚餐。
归陵看上去还挺喜欢的,把自己那份解决得很干净。
韦安看得心满意足,感觉财产值达到了人生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