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凌杞的想法是错误的……在如此环境下,为了生存下来,任何提升自己实力的手段都可以用上。然而,凌杞只是想要混过去,为了留下来能够更进一步……为此而牺牲的人呢?
盖天虎也是见过人情冷暖的人,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种过于自私自利的想法有什么辩解的余地。凌杞在用他人的命给自己铺路,而现在就剩下还算谨慎的他和锦衣凤了。
“啊啊,你们难道要因为这种原因就要攻击我,杀了我吗?执行者已经不多了,你们可是我的队员,没有我的带领,你们应该去追随谁?凭你们的实力,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路过的收容物弄死。”凌杞有恃无恐地说,“离开这座建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听我的,你们能够获得神级的保命能力,如果运气好还能活着。至于为了一些死人抱不平……那也等你们有了余地再说吧,哈哈!”
陆凝走了过去。并不是因为她想教训凌杞,只是因为这是通往最近那个菌丝信号的道路。
不过她的到来显然吓了凌杞一跳。看到是陆凝,他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闭上了嘴。陆凝知道这个人肯定知道她,也不说一句话,直接经过了正在争吵的三个人。
“等一下!”盖天虎立刻喊道。
“我没有时间管你们的事情,你们喜欢做什么是你们的自由,但要是影响了我们的生存,我就杀了你们。”
“口气倒是不小……”凌杞冷笑一声,“我们也没有挡路的打算,请便。”
“我们不能增加传说的未来的选人数量,尤其是把那种重要的位置交给你这样的人!”盖天虎对着凌杞吼道,“你如果真想这么做,那——”
“你们可以离开。”凌杞哼了一声。
陆凝懒得去管,准备直接走过去,凌杞见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就在这一瞬间,长期队长经验培养出来的观察力让他注意到了陆凝脚边生出的一抹嫩芽。
凌杞瞬间感觉寒毛直竖,他固然行事卑鄙了一些,队长应该有的常识也都是有的。他已经发现了紫罗兰庭院的踪迹,而当他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紫罗兰庭院的四个末日核心之一——“致命的好奇心”会在观测产生的同时就发生反观测,放在平时大规模突破,到处都是紫罗兰庭院的时候或许没什么,但是在这种隐蔽突破的情况下,凌杞立刻感觉到无数目光已经从另一个空间内投向了他,没有善意与恶意,只有好奇,与伴随好奇而产生的本能污染。
“呕,呕……”
凌杞张开嘴,吐出了一块暗紫色的肉块。
盖天虎和锦衣凤都被吓了一跳,立刻远离了凌杞不少。而凌杞的眼睛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他表情扭曲,伸出手指用力抠挖着喉咙,不断将带着粘液的肉块从口中吐出。注视、目光、污染、反生命要素。凌杞不知道怎么在如此的“关注”下生还,他神级核心武器的不死性在神级收容物的攻击下脆弱无比,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很难活着抵达传说的未来的收容单元,但是还有办法……
“都是你……”凌杞在呕吐的间隙抬手指向了陆凝,“你已经感染了……你是紫罗兰庭院的宿主!”
谎言,但重点在于在这里喊出紫罗兰庭院的名字。
知道的人越多,被观测的人也就会变多,这样他受到的攻击就会变少,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
果然,当盖天虎和锦衣凤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两人立刻脸色一变。锦衣凤的眼眶中忽然开始流淌出紫色的脓液,她擅长远程控制类的武器,原本侦查力就很敏锐,在凌杞的“提示”下立刻就看到了紫罗兰庭院。
反而是盖天虎,他快速撑开了自己的武器“卫星”,将其中一根伞架顶在了自己的眉心,光波从武器上散开,紧接着上面就布满了紫色的癜痕。
“锦衣!”
盖天虎能及时防御已经是他反应够快了,他完全来不及给锦衣凤也同样做好防护,锦衣凤实力更弱,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化为了脓浆流到了脸上,口中也开始吐出深紫色的液体。
凌杞见状,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双手一错,出现在了一扇门前,在迅速的扫描之后直接钻进门逃走了。
而盖天虎正在试图帮锦衣凤排除体内的污染影响,就算他追上去,也不可能抓住凌杞。
“老虎……我……我不想死在……”锦衣凤接连吐出几口粘液之后,七窍都流出了紫色的液体,她紧紧抓住盖天虎手腕的手也渐渐松开,最后摔在了地上。
“她死了。”
陆凝说。
盖天虎愣了片刻之后,才放下锦衣凤的尸体。
“是我太谨慎了吗?”
“是的,在这样一个场景中,至少,在有余地的情况下,应该稍微冒险。”
陆凝不知道盖天虎在追求什么,但是如今绝大多数集散地的游客都能提升到神级的情况下,他的武器仅仅在狂级,那只能说明……不够努力。游客比起审判岛招来的那些人有着天生的优势,而没有把握到,就无法撑过这最后的战斗。
说完,陆凝便转身离开了,她能感觉到,菌丝就在近前,而音域也反馈回了声音。
没有战斗的声音传来,没有言语声,她听不到,甚至听不到多少呼吸声。
这不正常。
当陆凝跨入门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紫色在啸叫,仿佛故友重逢一般的声音,一股不妙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绿色。
漆黑的壁面已经被绿色所占据,那鲜艳的色彩令人感到不适,与紫色一样让人感到不适。
上一次面对绿屋的时候,陆凝完全没有体会过这个收容物的压迫感,也没有感觉到这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收容物。事实上,她最不担心的是栗北逢代,也许是因为对方作为一名专门辅助的游客,比较令人放心。
但为什么绿屋还在,栗北逢代呢?
陆凝无法看到遍地的绿色中是否有人类的姿态,而似乎因为她身边有紫罗兰庭院的缘故,绿屋并没有向她发起攻击,她的手腕上也没出现绿屋的标记。
可是这不对,陆凝确信栗北逢代不是临阵脱逃的人,她左右看了看,虽然满眼的绿色确实有碍于视觉,不过她感觉到了菌丝感应的确切位置。
“荒疫”立即落在了她的手中,更加清晰的菌丝联系延伸出来,她的眼睛中终于出现了菌丝的具体轮廓。
到处都是菌丝。
这些菌丝就仿佛是被人随意甩到了各个位置一样,而一般情况下,它们并不会如此生产,它应该只是自然粘附在宿主身上,除非栗北逢代在战斗的时候大量召唤了分身,菌丝在无意识成长中向周围粘附。
那么,栗北逢代在哪里?陆凝没有找到人形的菌丝团,也没有看到尸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滴液体落在了她的头顶。
陆凝抬起头,她刚刚是看过上方的,上面本来什么都没有。
她伸手去摸了一下,那不是血,也不是什么可疑的液体,只是一滴水,没有在手指上留下任何颜色。
水?
是的,没有颜色,所以在这片绿色之中毫不起眼。
她听到了脚边水滴落下的声音,冰冷的雨水中却仿佛充斥着盛燃的怒火,陆凝挪动了一步,雨水砸落在她的身上,愈发寒冷。
于是,她终于知道栗北逢代在哪里了,也知道为何菌丝漫天。但是,她不理解,为何面对绿屋,栗北逢代居然用上了这样的拼命手段。
“孤独症”正在落下。
充满走廊的压抑让陆凝不得不撑开了防御,这种攻击根本就是无差别攻击,是栗北逢代如果还有意识绝对不会犯的错误。整片绿色被落下的水所冲刷着,而感应到了攻击的绿屋也展开了反击,浓重的绿色当中涌出了大大小小的嘴,它们咬向半空中的雨水,并将更多的绿色浸入水滴之中。无色与绿色在房间之内交织成了一片,它们在互相溶解,以无声的方式相互残杀,陆凝仿佛只是不凑巧撞入其中的一个观众。
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赶上最好的切入战斗的时期。
陆凝现在只能抵挡,尽管这不算很困难。可她无法插手,她恰恰在战斗进入到决死之刻的时候闯入了战局,甚至没来得及再见到栗北逢代。
相互吞噬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是十几秒的时间,陆凝就看到绿色开始向后褪去。
终究是神级核心武器的全面攻击,在每一滴雨水之中,都倾注了属于“孤独症”的光环,所有的光环叠加在一起,形成了浩瀚无匹的洪流,并伴随着落下的雨滴增多而继续变强。
绿屋被压制了,面对舍弃了人类身体的栗北逢代,它最擅长的自杀诱导也没有多少用——不,也许算是成功了,不过并不是它希望的方式。
紫罗兰庭院却好像没有任何插手的打算,至少陆凝站在这里的时间内,没有什么紫色涌上她的视野。直到暴雨将绿色冲下了墙壁,凝聚成溪流,将一切都卷入一个被染上色彩的旋涡中,化为一团水龙卷升空,重重撞击的天花板上,将一切都在水团之中碾碎。
陆凝的耳边只有轰鸣声,如同潮涌,如同海啸。她闭上眼又睁开,绿色彻底从这个房间消失了,紧接着,大量的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和身上。
冰冷,哪怕是圣焰在外的炙烤也无法让冷雨存在一丝温度。雨水之中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近乎于无,只剩下被压抑到近乎熄灭的冷。
陆凝闭上了眼睛,让雨水从自己的脸上流淌而下。她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她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还在这里,同时也无法感觉到死亡。
出人意料的,这次她的内心没有多少情感翻涌,也许她已经适应了很多这种告别,就像是刚刚盖天虎突然面对锦衣凤的死亡一样。生与死已经不能界定,那么不如就当作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陆凝摸索了一下身上,找出了一个喝空的小玻璃瓶,在里面装入了一瓶雨水,然后走出了这条走廊。
“开始吧。”
还有亚当斯没有去看情况,不过陆凝已经不想去看亚当斯的情况了。距离拦截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无论亚当斯的结果如何,对红花的状态影响都不算很大了。
随着她的话语声,一圈圈金色的文字出现在了她的周围,这一次的文字她无法看懂,不过其中很明显注入了特殊的“人物”。
人王,一个听上去很高大上的名字,但不过是类似传说的未来给的勇者身份一样,地支也可以赋予角色,在天干和地支共同演绎出这样一个故事的结尾,游客与收容物会共同登场,成为故事的最重要一部分。
陆凝没有拒绝的能力,地支的傲慢便在于此。不过地支也给了陆凝一个选择合适开始时间的资格,她可不觉得这算什么好事,毕竟相对于别的收容物来说,地支这种显然更加有种超然的旁观者姿态。
金色光芒刺入陆凝体内的时候,她立刻感到一种极端的不适感,毕竟人王这种角色未免过于不适合她的特点了,就像是吃了什么非常反胃的食物一样。
与此同时,另外三缕金光也出现在了其他执行者身上。
“哦?你们俩……”文歌看到晏融和怀特身边冒出来的金色光辉,不由得眉头一皱,“天干和地支搞的鬼?”
“看起来这位收容物也开始不甘寂寞了,它一直在控制着的最后一幕大概就是为了现在。”怀特并不慌张,任由金色的文字没入身躯,“感觉如何?晏融。”
“不太爽快。”晏融试图用火焰烧掉那些文字,却并没有成功。
至于最后的金色文字,则出现在了苏沉梦的身边。
“角色”,是苏沉梦最熟悉的字眼之一。
只是现在她正在严阵以待,没有时间去感受那些文字,毕竟——过了这么长时间,天分地野总该找到上来的路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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