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眷姝很快也醒了。她爬起身子,随即开始剧烈咳嗽。护士很贴心的赶来,为她递了杯水。
“咳咳咳咳病毒”甄眷姝在剧烈的咳嗽后咽了口唾沫,胸口微微起伏着,“让我们做梦。的病毒。”
“您先喝些水吧。”护士轻轻拍了拍甄眷姝的背,“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您的。”
“不。”甄眷姝推开护士递来的水,“下船前。拒绝。一切。”
护士尴尬的抬起头与站在一旁准备为甄眷姝检查的医生对视一眼,这眼神倒是有些求助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医生问。
“检查。饮食。帮助。不需要。”甄眷姝爬起身,想要从床上下来,“全部。不需要。”
脚刚沾地,一阵头晕目眩瞬间袭来。甄眷姝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等她发觉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
她驱赶开身后想要搀扶她的手,颤颤巍巍站起身。
她这是怎么了?也是那个馈赠病毒的影响?现实和梦的交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方创造多层梦境到底有什么企图,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他的能力又是什么
甄眷姝感到一片混乱。她只觉得目前应该警醒些,甚至是多疑一些。她不能确定身边的环境对她来说是否有害,更不知道周围这几个医护人员是否是敌人。
就算他们不是,他们递来的水,他们检查的仪器也不能保证是安全的。她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个馈赠病毒到底是怎么传播的。
“大姐姐。你先躺下来好不好。”绘青小声央求。她又开始困了,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睡了。她在白色的被子下偷偷掐着自己的腿。
“你醒了。”甄眷姝才发现绘青正在旁边的病床上躺着。她推开医护者搀扶的手,努力爬回病床。
“我们的情况怎么样了?”绘青见到甄眷姝躺回病床,问。
“上一次测量体温,几位都还在发着高烧。”医生回道,“目前还不宜走动,还是静养一会比较”
“你们。出去。”甄眷姝眼皮变得沉重起来,她努力通过说话来保持清醒,“我有事。要商量。”
“麻烦你们先出去吧。不要让人靠近了。”绘青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半躺着,“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叫你们的。”
护士和医生对视一眼,点点头。
“第一,带船长来指认,搜查船上所有人的身份。但凡有身份不符的、行踪可疑的,给我押起来。”四娘吩咐道,“第二,马上来人去通知二哥,这里的情况不对劲。”
话到一半,四娘瞄了眼面前所有穿着白袍的手下,在确认好在场的全都是自己人后才继续说:“第三,都给我注意了船上的乘客要是有教团的也就是‘他们璃郡那边’的,全给我装傻充愣拷起来。好了,去办事。”
众白衣人并未回话,立刻四散开来,分工明确的执行起命令。
四娘抱着臂,转身一瞥,游轮下的港口看来已经被封锁了。她想了想,又迈开步子下了船,就站在登船处前守着。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了。
码头并无波澜,只安静得可怕。
王二牛和杏子都还没醒,绘青虽然担心,但面前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开。
她已经没时间担心了。
“大姐姐,我们还在困。而且一直在发烧。”绘青说,“我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不知道。我们。还被。影响。”甄眷姝说,“还有。梦。记得吗?”
“记得。我们做了这么多层梦,可醒来的方法却很简单。只要在梦里一死,我们就能醒了。可为什么?为什么方法这么简单,对方却还要创造这么多层梦?明明只要我们一直死一直死,就一定能醒来的。”绘青说。
“梦多了。会怎样?”甄眷姝问。
绘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永远醒不过来。”绘青回答。
“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都不同。”甄眷姝说,“意识也。”
“自我意识?对梦的意识?”
“都是。”
“对啊对我们来说最深层的梦——也就是不断循环五天的那一层梦里,每次轮回都只有一个人会意识到不对劲。而那一层梦里的我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而是理所当然的把它当成了不断循环的五天!”
“如果。再继续。”
“我们说不定就根本意识不到那是梦了!我们会在梦里走丢的!这就是敌人的目的!只要我们在梦里迷失,现实世界里的我们也就任人宰割了!
“现在想来,第一层梦是违和、但是又掺杂了自己记忆的场景,和普通的梦一样;第二层梦因人而异,但想要解脱出来已经有些吃力了;第三层梦会逐渐分不清梦和现实,慢慢陷进去
“而第四层梦,也就是那循环的五天,我们已经完全把它当成了现实!”
“对!五天!那五天!”甄眷姝强撑着把困意赶走,“那五天!记得吗?”
“脚上有三颗痣的人会‘死’。这个‘死’,其实就是从第四层梦里醒过来,对不对?短暂的醒来后又重新睡去,然后在梦里忘记了大多部分事情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层梦。刚创建。”甄眷姝说。
“那三颗痣是倒计时吗?梦境构建完成的倒计时?”绘青开始感到思绪迟钝了。她实在是太困了。
“而我们现在感觉到困是因为敌人意识到我们醒来了。他想要通过让我们再睡着来继续构建第四层梦。”绘青继续说。
那么第四层梦里,那个不断循环的五日里发生的一切难道都是虚构的?如此详细的五天,究竟是如何被构建出来的?
不对啊不对明明每一层梦都是有意义的。
绘青真的醒来了吗?
又或者说
如果是敌人,如果她是那个敌人——她会怎么做?她会知道自己的目标在慢慢醒来,从一层又一层的梦中解脱,如果是她——如果那个通过梦境来束缚目标的人是她,她绝对会采取什么行动的。
可对方只是静静的看着。好像一切顺利,对方只是静静的等啊等,等到她感觉出不对
不可能。
没有这么傻的人。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是反逻辑。
等到绘青越来越清醒,即将把困意一扫而空时,她打了个寒颤。从脚尖到头顶,一股寒意瞬间涌来。
绘青咽了口唾沫,不再说话。她躺下身,把被子盖在身上。这张病床太舒适了,舒适得不像话,舒适得仿佛就像专门为了快速入眠而量身定做的。
“绘青?”甄眷姝问,“快起来。不能睡。”
你不是大姐姐。
“绘青?”甄眷姝焦急的爬下床,用力摇晃着绘青的身体。
置之不理,置之不理
我很快就能睡着的。
我没有醒来,反而是越陷越深了。
原来如此——我现在所处的,才是真正的“第四层梦境”。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