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卑微一礼磕在了太后面前,话语中却有强硬之意。
“老八,你是真当我这个太后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太后见刘叔这般护犊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草民确实有错在先,但凭太后娘娘责罚。”
刘叔直起腰板,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好,好!好个八王爷。”
太后气得珠钗摇晃,就连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来人,将此人杖责二十!”
在太后的命令下,很快便有人持杖板挟持住了刘叔。
“八王爷,请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诺。若是那丫头再出什么岔子,别怪哀家事先没有告知你,到时候,我要处置的人,可就不是你八王爷了。”
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的身后,刘叔高拜一声——
“谢太后恩典!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刚要上马的动作顿了顿,她似乎想要转身看刘叔一眼,却还是一狠心上了马,一声“驾——”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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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再次回到傍晚时分,刘叔持花藤长鞭站在了秦苏的面前。
秦苏跪在他面前,低着头,一句辩解都没有。
“一”
刘叔一记长鞭用力挥下,落在了秦苏的背上,很快便绽开了一道通红的血印!
一旁的莫尘安面容之上亦皆是心疼之意,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一步护住秦苏,但是却还是没有上前。
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秦苏咬着牙将这一切扛了下来。
“二”
刘叔的一记长鞭再次用力挥下,鞭打得秦苏的后背之上很快多了又一道血印!
她的后背微微抽搐了一下,轻声哼了一声后,再次咬紧了牙关。
而刘叔手中的花藤之上已是血迹斑斑,他的眼中亦抹过了心疼之色。
然而,他却亦咬了咬牙,再次将一记长鞭狠狠落下,打在了秦苏的肩膀之上!
“三!”
秦苏的肩膀猛地一沉,看得一旁的莫尘安一阵心惊之色。
他再也忍不住,在秦苏的旁边跪了下来,诚恳地哀求着刘叔说道:“刘叔,秦苏她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用尽心机之人!她为百姓谋福祉,何罪之有?!”
“她私自出城,便是错。莫公子请让开,以免伤及无辜。”
刘叔不为所动,严厉地扫了秦苏一眼,这般说道。
“莫尘安,你让开吧。确实我不该私自出城。是我的错。”
秦苏朝着莫尘安摇了摇头,示意他离开。
“我不。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是做的对的事情,还要挨罚。这实在是不公平!”
莫尘安坚决不起来,他替秦苏据理力争着。
刘叔闭了闭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手中的长鞭再次狠狠地落下!
“四!”
这一记,用足了力气,也是刘叔有意要让秦苏记住今天的教训。
秦苏的身子因力道大的缘故微微颤了一下,她的眼前一暗,一抹钻心的疼痛从后背处迅速传来。
她痛苦地低哼一声,身子开始倾斜,摇摇欲坠,似要朝着后面倒下去。
一旁的莫尘安刚想要探过手去接住秦苏,却听得一声愠怒的声音极速传来:“让开!”
接着,莫尘安便被顾遮的一双大手用力推开,而他则稳稳地接住了秦苏快要倒下的身子。
顾遮的眼里皆是满满的心疼和自责之色,他将她抱于怀中,毫不客气地看向了刘叔,冷冷道了一句:“若是她在你这边不能得到很好的保护。若是你能给她的只有责罚和限制,那么,我便带她走。“
说罢,顾遮抱起秦苏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与万春阁相反的方向而去。
“站住。“
刘叔忍着心中的不满,低喝道一句:“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保她万全吗?你又觉得,你能与太后抗衡吗?“
“能与不能,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但是,你要我看着她在这里受不该受的委屈,对不起,我顾遮做不到。“
顾遮顿住了脚步,连头也没有回一个,直接便指出了刘叔的不是。
“若是你没有足够的把握,便不要做无谓的事。若是你连让她活着都不能保证,你又凭什么带她走?“
刘叔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顾遮紧紧抱着秦苏,只是淡淡笑了笑,然后转过了身,看了刘叔一眼,深重而笃定地说道:“我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但是我知道,她属于长空的雄鹰,且绝对不甘心做你万春阁的金丝雀。“
“刘叔你总觉得你保护了她,实则,你却不知道,她要的,并不是苟活。“
“她要的,绝对不是你万春阁的一亩三分之地,也不是这长安这片城这片弹丸之地!“
“我能带着她,一起寻找她想要的。而若是天公不作美,她有一天不测了,我顾遮断然拼死相救,哪怕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哪怕费尽所有的力气,哪怕,要我的命。“
他的目光缓缓抬起,直视着刘叔,眼中皆是无尽的坚定。
刘叔隔着三丈的距离看着这样的顾遮,他的眼前莫名开始又些恍惚,一抹亮色迅速地划过了他本浑浊的瞳孔之间。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他们便这般毫不相让地对视着,周围是一片寂静之色。
良久,刘叔才点了点头,似无奈一般地说道:“也许我老了,也许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给她的都是尽我所能的最好的。若你要执意带她走,那便走吧……“
顾遮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
他没有想到刘叔竟答应得这般快,亦没有想到刘叔的态度居然倾向了他。
他顿了顿,然后什么也没有说,抱着秦苏对着刘叔深深鞠了一礼。
然后,转身,沉甸甸的,他转身大步走向了来时的路。
的每一步都似凝了霜雪生了光辉。
他抱着她,一步也不回头,坚定的步伐像极了永不回头的天际流星,不知疲倦,亦不问归期。
月色恣意,洒在了刘叔如霜的两鬓之上,将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深藏的笑意一点一点晕开,最后,一直扬上了天际,飞扬。
他,一步一步地笃定地走着,不回头。
他,一眼一眼地认真地看着,在回忆。
岁月在这不长不短的道路上不知不觉地浅吟低唱,缓缓流淌。
仿佛隔了两个十八年,他是少年,他,亦曾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