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老男人的脸,说变就变。
与嫣然一道儿用完早膳,吕墨便迫不及待,面不改色,催促嫣然下了山,美名其曰:公务。
嫣然面上乐呵呵,心底却是无数个狗子狂奔而过,说上山求姻缘的是他,说不求的也是他,他这是比女子还善变?
不过,他要走,又端得很正,嫣然拿他没办法,只得勉勉强强,一同下了山。
唉,做人难,难做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长兄如父,跟兄长,也只能随兄长呀!
下山路上,嫣然本着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情绪,委委屈屈,慢慢悠悠,边啃着焗香薯,边欣赏从身边经过的小僧弥。
“兄长,你看,那个小和尚好帅呀!还有那个,好年轻清秀!”
吕墨瞥一眼,不做声。
嫣然没有收到回应,又捅了捅他胳膊,指着另一个小僧弥感叹,“兄长,你看他胸肌鼓鼓,肯定很有弹性,摸上去手感也定特别好,我好想试一试。”
吕墨:“……”
吕墨看一眼自己胸口,他也有好几块,她怎么就没发觉?
吕墨失落,有些不悦。
“兄长,你再看那个,那僧弥肯定经常练舞,你看他,后身好挺翘啊!”嫣然看得入神,直接攀着吕墨胳膊,指给他看。
吕墨看一眼被她扯得完全变形了的袖衫,脸上神情瞬间垮塌,眼珠子微转,下一瞬,他的脚便踩到了她鞋面上,止住了她看帅气男子的目光。
她带着不满,抬头看他。
吕墨佯装不觉,举目望天。
嫣然看一眼自己鞋面上那灰溜溜的脚印,恨得咬牙切齿。
吕墨,他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爱美,爱干净,所以对她一招毙命。
他这个醋坛子!
马车返回,向相府而行。
嫣然看着自己的鞋,憋着气不理他。
吕墨面色自若,坦然端坐。
“去朱雀大街。”及至京内,吕墨撩帘吩咐马夫一声,并伸手扯了扯嫣然衣袖。
嫣然将衣袖扯回,继续端着不理他。
吕墨不以为意,温尔笑笑,到朱雀街,掰过她的脸,强迫着给她戴上帷帽,挡去了面容,待他觉着定无人能认出她,这才带着她一起下了马车,进了一间鞋铺。
“吕相。”掌柜的看到是他,连忙迎上来,看了看吕墨,又转而看向嫣然,问道:“这位是……”
吕墨声名在外,不近女色,难得带佳人,莫非是相好?掌柜的揣测连连。
嫣然看出掌柜的心思,她静立一边,看吕墨如何回答。
“侍女。”吕墨声线平静,轻飘飘回给掌柜。
嫣然:“……”
掌柜:“吕相风姿潇洒,玉树临风,就连侍女都文静美好。”
吕墨:“我家侍女面容丑陋,不能见人,所以只能戴面纱,防止吓跑了你客人。”
嫣然:“……”
嫣然大无语,吕墨你大爷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嫣然隔着帷帽瞪吕墨。
吕墨瞧见帷帽下微微扬起的脑袋,挑头,装作不觉。
“啊……”掌柜的显然也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形,面上露着深深的可惜之意,一时又尴尬又难为情。
可是吕墨,若无其事,继续挑着鞋。
掌柜的本着同情看一眼嫣然,转而又恭维吕墨,“丞相思虑周到,太贴心了,丞相真是个大好人。”
他好人?嫣然莫名被披上丑侍女的帽子,心中有气却又拿他没办法。
“丞相看中了什么鞋,尽管挑。”掌柜的极尽谄媚。
“嗯。”吕墨气度淡然,视线从成排的鞋架子上扫过,淡紫色的、天青色的、桃粉色的……
最终吕墨手指停留在一双绣工繁重,样式精美的艳丽色镶钻绣花鞋上。
那鞋,闪亮闪亮的,嫣然一眼瞧中。
“就这双。”吕墨指指鞋子。
“丞相大人好眼光,这是本店最贵的。”掌柜的继续奉承道。
吕墨淡定掏银子,提了鞋,递给嫣然。
“侍女”当然要有侍女的态度,嫣然看在他赠她鞋的份子上,原谅他的……出言不逊。
及出了鞋铺,吕墨转身,又进了一家胭脂铺。
胭脂铺里,瓶瓶罐罐,芬香扑鼻。
店掌柜从里面迎出来,是个男人,与方才鞋铺的不同,嫣然爱美之心又犯了。
嫣然隔着帷帽止不住将掌柜看了又看,心下感叹:这掌柜也长得太好看了吧!
前有胸肌,后有翘臀,宽肩窄腰,大长腿!
男人身材中的极品!
嫣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下一瞬她还想再打量,却被回过味来的吕墨拦住了视线,同时又被他无情地打破了幻想。
“顾掌柜夫人,她今日未到铺子里来?”
吕墨笑盈盈问向掌柜,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嫣然,告诉她这是有妇之夫。
“不瞒大人,我夫人她又有喜了,这次估计是个女孩儿,我和夫人都惦念很久了。”掌柜顾寻欢眉目带笑,面上尽是欢喜。
原来好男人都成婚了!
剩下的,果真只有孤寡老男人!
嫣然气馁,再不愿欣赏别人家的夫君,只默默站在一侧,静等他挑选。
风险解除,吕墨显然很喜欢现下这种情形,慢悠悠挑选胭脂水粉。
嫣然眼看着他不疾不徐,一一将颜色在手面上涂过,随后将看中的颜色挑出,未相中的,再逐一退回。
每试完一个,他都还要再试闻一遍,确保色香味俱全。
嫣然也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吕墨这样奇葩的男人?
他明明是杀伐果断的阎王,怎么会还有这么精致的心?
最终吕墨提着一大荷包瓶瓶罐罐,挑得心满意足。
嫣然却是第一次觉得,她完全看不懂他吕大人,吕墨。
待回到相府,嫣然穿着新鞋,提着一整年都用不完的胭脂水粉,回栖云院补觉。
吕墨目送她离开,待她身影完全消失在秘巷里,这才念念不舍,回了自己的天青院。
院中,季均正在练剑。
吕墨看一眼,若有所思,捡起一根树枝,飞身向前,直扑季均,无剑似有剑,招招致命,季均不敌,三招不过,败下阵来。
季均已是武将高手,他都无法和他对战,吕墨没有敌手,只觉无敌万分寂寞。
所以,吕墨疑惑,嫣然是从哪里得来的错觉,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的?
吕墨忧愁,无心他事,左右闲逛,又想起早晨时嫣然说的“年轻,有力,劲腰”。
吕墨又想他和嫣然的年纪差,呃……十二岁。
难不成是因为他长相显老?
吕墨只觉,不好!实在是不好!危机四伏!
于是,吕墨想了想,二话不说,取来嫩肤膏均匀涂在手心,再细细揉进面上肌肤,如此三遍,才肯罢休。
季均对他这一系列举动,目瞪口呆,自家大人这是在护肤?大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老男人的春天,果然不同凡响,但是这话季均不敢说。
连续七日,季均觉得,自家大人果真是越看越年轻了。
吕墨自己也这么觉得。
季均日夜观察,本着溜须拍马的精神,七日后从外面带回来了一本《春宫秘录》敬送给吕墨。
“这是什么?”吕墨不解。
“好书。”季均将书塞给吕墨,转瞬即逃,他怕他家大人反应过来会打死他。
吕墨看他神色诡异,疑惑着将书打开,看一眼,两个小人儿叠坐,吕墨顿时将书合上,止不住脸红心跳。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吕墨气郁。
再一会儿,吕墨又想想,深刻反思,自己这样不对,君子看书,需敏而好学,广纳知识。
于是,又打开,提笔将可圈可点的高明姿.势,一一备注。一本书看罢,浑身已是大汗淋漓,鼻血流过两三次。
待将书仔仔细细看完,吕墨闲步院中,反复回味其中动作,想起双手叉腰,扭扭腰肢,可以增强功力,锻炼男人.腰.力,于以后有用……
于是本着学以致用的精神,且四顾无人,吕墨决定偷偷练习一会儿。
吕大娘子寿辰将至,嫣然着实不知该送她什么东西,左思右想,心下决定还是先请示一下吕墨,看他有何建议。
嫣然这样想着,便出了栖云院,直往天青院而来,一眼便瞅到了正在生硬地扭动腰肢的吕兄长。
他在作甚?
“兄长,你腰受伤了?”嫣然疑惑。
“没,我只是练一练。”吕墨没想到她会来,顿时羞得面色通红,但仅仅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正常神色。
嗯,锻炼的,不丢人!吕墨这样安慰自己。
练腰?
嫣然眉目转动,将他看了又看,心下明了,孤单寂寞老男人,一身充沛精力无处释放。
本着看破不说破的涵养,嫣然不戳破他,只道:“没看出来,兄长也想要小蛮腰。”
“不,据说这样腰肢会比较灵活。”吕墨不会糊弄人,一本正经回道。
她帮他插科打诨应付,他还认真上了。
嫣然笑眯眯,站他身前,仰头看他,问一句:“然后嘞?”
吕墨瞥嫣然一眼,又想起《春宫秘录》里的闺房小趣,面色微红,目光飘移,不敢看她,只道:“运动起来会令人身心愉悦。”
什么意思?令谁愉悦?什么运动?
嫣然觉得,自己跟着吕墨一起过活,慢慢被熏陶得也不那么健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