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曲径

白猫呜咽,向嫣然示好。

“它呢?叫什么?”嫣然俯身摸了摸它,问道。

“相思。”胭脂回答。

好骚气的名字,特地送到她身边来,定又是那人故意的。他真是好闲情,好雅致,费尽心思,给她华服,送她金屋,现在就连小玩宠都给她备好了。

这是打算完完全全圈养她了?

这份大情,她怎能不当面、亲自、主动谢过?

嫣然挑眉,表示了解,转身进储衣间,挑过一套衣服换上。

一不小心,选了件样式美,但穿起来比较繁复费事的抹胸长裙,烟云纱,金丝线,里里外外统共系了十六个桃花结,这才穿上。

女人爱美,天经地义。对于美和精致,嫣然向来有的是耐心。

这不,衣服穿完,简直如桃花儿开在身上,仙气十足。

代价是,待收拾好自己,已是半个时辰后。

日头开始逐渐旺盛。

嫣然将几间屋子都转了两圈,想要找把晴雨伞,然而一无所获,最终无奈,只能顶着日头,往院门方向而去。

“姑娘。”察觉到嫣然要出门,胭脂立即在她身后小声唤她。

“我要见吕......”出口的话,到口边又咽下,转换为一句,“我要见兄长。”

他隐去她身份,命人唤她七姑娘。

她便依他,也唤他兄长。

兄长与妹妹,关系总不能乱着来。

“大人有吩咐,姑娘最好在自己院子里玩,如果想见大人,他夜间自会过来。”胭脂又道。

“什么意思?他这是要禁我的足?”海棠有丝丝不悦,往外继续前行。

“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蔻丹咬牙,欲言又止,“出去很麻烦的。”

麻烦?笑话!

穿身上这衣服,系十六个桃花结,她都没有嫌烦,还会嫌其他的麻烦?

嫣然抬脚继续前行,胭脂、蔻丹见她执意,也不再阻拦,只默默跟随在她后侧。

栖云院并不是很大,没几百步便到了院门边。

嫣然一把将门打开,几乎是同时,听着她的脚步声,门外竟然连响起一阵猛烈犬吠。

这声音来得突然,嫣然着实被唬了一跳,她半探身子往外看,只见门旁,竟拴着条黑色大犬,个头足足有一人高。

嫣然定了定神,扭身看胭脂、蔻丹,二人眉目低垂,手指紧握,一副心虚的模样,心下明了,这出定也是吕墨早安排好的。

白猫,黑狗,好他个吕墨。

可,她宋嫣然从来都不是胆怂的!

嫣然回过头,强做镇定,跨步出门,迎着犬吠,为自己壮胆,呵一句:“坐下。”

那狗竟似听懂了一般,委委屈屈,靠墙站稳,而后抬起一条腿,对着墙角,洋洋洒洒,就是一阵水流。

这怂样!这尿性!

狗狗喜欢以尿尿圈地,占为己有,他吕墨现在阻止不肯她出院子,只许她守在栖云院,还以狗看门,他这行为,与那黑乎乎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因为她发现,栖云院其实极其偏僻,出了院门,只一道窄窄的巷道可以通往前面院落。

而前院墙壁极高,反衬得这巷道幽深寂寥,似从无人行过一般,又像是话本子书上描绘的,大户人家的老爷,有时候想要纳妾,无奈府中主母不同意,于是就偷偷在府后面砸墙,修的外室。

吕墨这行径,到底存着何种心思?

嫣然不解,行至巷道尽头,发现一门,推门而进,简直傻眼,竟是一处女子的闺房。

但这闺房与她的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这闺房里无论是陈设摆件,还是空间大小,都不及她的栖云院十分之一。

“姑娘。”蔻丹终于鼓足勇气,上前一步,站至嫣然身侧。

嫣然知她有话要说,静看着她,等她下文。

“大人其实为姑娘准备了两处院子,栖云院和繁芜院。”

“栖云院是姑娘真正的住所。而这里,繁芜院,是大人展现给外人看,明面的姑娘的院子......以示不宠爱……”蔻丹顿了顿,又道:“世人都知大人尚节俭。”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嫣然连翻白眼,这吕墨还真是……

“奴方才说的麻烦,其实是......”蔻丹目光看向一侧简陋的衣橱,里面零零星星挂着几件颜色暗淡,式样老旧的衣裙。

嫣然顺着她目光,手指衣橱,迟疑道:“兄长要我穿这玩意儿出去见人?”

蔻丹暗暗点头。

嫣然瞬间否定,她爱美,绝不允许那样的衣服埋没她的美貌!

还有,天杀的吕墨,她现在身上所穿这件抹胸长裙,里里外外,她可是埋头打了十六个桃花结的!

穿起来要半个时辰,脱下去也很费事的!

好不容易才穿上的,她还没美够,怎么可以脱?

吕墨心思,九曲十八弯。

嫣然,懒得猜!

“我突然想起,这个时候兄长定上朝去了,算了,我们还是回栖云院吧。”嫣然扭头,不想换衣,直接退出了泛着霉气的繁芜院。

这院子,处处透着荒凉,她是再不想踏进一步了。

算了,还是回去住她漂亮的外室栖云院吧。

美人配金屋,此刻看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刺眼了。

“那姑娘还要见大人吗?”及至栖云院,蔻丹低低问。

嫣然摆出很惬意的姿势,在她的玉石床上躺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床榻边的翡翠珠宝,沉默半晌,道:“兄长公务繁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夜里,蘅芜院中,悄然立着一男子,一身紫衣,满身清贵,身姿颀长,挺拔如松。

他面上有些许忙完公务的倦意,但眉眼间却隐隐流动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喜色,额上隐隐还有汗珠。

显然是一路小跑赶过来的。

“七姑娘今日来过繁芜院了?”吕墨问。

蔻丹眉目低垂,应一句:“是的,但是七姑娘似乎很不喜欢这里。”

吕墨闻言轻笑,一身的疲惫在听到有关她的事情后,悄然散去了大半。

月色皎皎,他闲适地卷了卷衣袖,起步往一侧的制衣房而去,娴熟地取过针线,慢步至工台上,上面平整地摆着他昨日未缝完的一件寝衣。

蔻丹微抬眉,瞥一眼那寝衣,呃......只能遮到腿根儿的那种,后面......呃呃呃,惯例,几根丝带。

大人哦!

要不要稍微含蓄一点哦!

“这倒是很像她的作风,毕竟她精致惯了,不嫌弃我给她准备的这些,就算是极好的了。”吕墨边缝边说道。

“嗯。”蔻丹低应一声,脸色却是涨得通红。

她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呀,怎么能见到这种衣服,也不知以后七姑娘要怎么驾驭这些带子,还有也不知会穿给谁看,穿这样衣服的夜晚,观看之人,岂不是要连淌鼻血的呀......

哎呀呀,羞死个人啦!

“待会儿再给她送一碗炸酥肉去。”吕墨面不改色,继续道。

“这个时辰......”蔻丹迟疑。

“没事,她爱吃肉。”吕墨想想,兀自笑笑,“而且,怎么吃都不会胖。”

看见他嘴角的笑意,以及他手里的衣服,蔻丹连着僵了僵,石化在他这句话里,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别有深意?

作者有话要说:嫣然:杀狗,吃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