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明秀算卦

    武周革命以来,武则天创立武举制度。

    从创始至今,已开了三科,为朝廷选拔了不少人才。这其中,首科武状元员半千后来弃武从文,如今在朝中拜弘文馆直学士,凭借《明堂新礼》以及《封禅四坛碑》十二首而得武则天青睐,如今编修《三教珠英》,与张说等人交情密切。

    算起来,员半千已经在文坛上站稳了脚跟,算是从武人成功进阶。

    除此之外,如今已官拜并州大都督的张仁亶,也算是武则天成功自武举中选拔的人才。

    然则,除这两人之外,二科武举状元孙思观,却是默默无闻,少有人知道。

    据说孙思观在夺取了武状元之后,骄横狂妄,谁也不放在眼里,因而得罪了武承嗣。试想,他一个平民出生的武举状元,如何能承受住那武承嗣的打压和迫害?

    最终,孙思观弃官离去,下落不明……

    “八郎,你确定他是孙思观?”

    孙思观夺取武状元的时候,杨守文还浑浑噩噩,不甚清爽,自然不可能认识他。

    而明秀和张九龄更不清楚。

    明秀长年在江南,这是第一次来神都;而张九龄呢,更身处岭南,甚至还不如明秀了解时事。

    吕程志苦笑道:“我怎会看错?

    当年孙思观夺取武魁时,我也曾见过,对他印象非常深刻,决不可能看错了他。”

    “明礼!”

    明秀突然高声呼喊,就见明礼吊着膀子匆匆跑来。

    之前,明礼也受了伤,但伤势不重。

    他走过来道:“阿郎有何吩咐?”

    “我记得圣人开二次武科时,你好像也参加过?”

    “是啊。”

    “那你可认得他!”

    明秀说着,让开了身子。露出身后的尸体。

    明礼走上前去,弯下腰看了一阵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

    “怎么会是他?”

    “你认得他?”

    明礼连忙道:“当年我奉命前来参加武科,本以为可以轻松夺魁。谁料想在举重和骑射两项上都输给了此人。后来在马枪比试中,我被他以流星锤击中,最终败北。

    他叫孙思观。是二科武魁,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想当初我见他的时候,他可是意气风发。那年他年不过三十吧,可现在看上去,却近五旬。”

    明秀没有回答明礼的问题,而是扭头向杨守文看去。

    吕程志和明礼先后确认了孙思观的身份,相信不会再有问题。

    那么,疑问就有了!

    杨守文和孙思观素昧平生,而孙、杨两家也从未有过交集。何以他会出现在这里?

    至于孙思观为什么会扮作贼人,杨守文倒不觉得奇怪。

    少年得志,骨子里狂傲,结果遭遇迫害,历经磨难,最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的例子多不胜数。杨守文蹲下身子,在孙思观身上摸索,结果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小高。你认得他吗?”

    高力士摇头道:“奴婢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呼,那还真是有趣了!”

    杨守文搜索无果后。慢慢站起身来。

    他很想知道,这孙思观到底是投靠了什么人?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要害他的主谋。

    就在这时,有一名仆从慌慌张张跑过来。

    “不好了,有官军向这边逼近。”

    “官军?”

    杨守文闻听,眼睛一眯。轻声道:“来的正好。”

    他招手示意高力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见那高力士连连点头,牵过一匹马来,便飞驰而去。

    “青之。你让他去干什么?”

    杨守文笑道:“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让东宫所属出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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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太子李显,杨守文一直秉承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虽然从各方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李显性子宽厚,颇有仁德。但杨守文却不愿接触。

    不过这时候,用东宫的幌子出面应对,绝对是一步妙棋。

    赶来八角山的官军,来自酸枣。

    他们也是在昨晚接到了浚仪方面的情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故而连夜赶来支援。只是他们没想到,出面和他们招呼的人,竟然是东宫典直,顿时有些慌乱。

    官军还以为是东宫的人遭遇伏击,一个个非常紧张。

    杨守文没有和他们照面,而是让高力士传话,说要立刻渡河。

    那官军二话不说,一面飞报汴州刺史,一面在河上架起了浮桥。到辰时刚过,浮桥就已经完成。杨守文也不想和汴州的官员打交道,便带着人匆匆渡河离去。

    至于那些尸骸,自有那些官军和汴州方面的官员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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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州发生这种事情,自然是乱成了一团。

    一折冲府的卫士假冒匪人伏击太子的人,又怎可能等闲视之?这种事,肯定瞒不过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撇清关系,呈报朝廷。否则等朝廷追查下来,定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汴州鸡飞狗跳,和杨守文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他渡河之后,一路向西赶路,在傍晚时抵达荥阳城外。

    原本,杨守文是想要在荥阳停留一下,去石城村探望一下家人。可后来一想,父亲已经出任洛州司马,而杨瑞则被送去了长安求学。家中似乎也没什么人,宋氏与青奴肯定会前往洛阳,陪伴老爹。这样一来,他也就没有在荥阳停留的必要。

    再者说了,他要赶去洛阳救李过。

    这时间已经非常紧张,如果在荥阳停留,至少要耽搁一晚。

    所以。杨守文最终没有入城,而是让吕程志拿了他的拜帖前去拜会郑镜思一家人。

    毕竟,郑镜思一家和他的关系不错。

    当初他父子落魄的时候,是郑家收留了他们,而且也没有亏待过他们父子。现在杨承烈发达了,他杨守文过门不入。难免会让人有一种白眼狼的感觉。既然已经步入了官场,不管杨承烈未来是什么打算,杨守文都不能让人落了口舌……[!--empirenews.page--]

    他让吕程志进城,向郑镜思做出解释。

    而杨守文则带着人继续赶路,在半夜时便抵达黑石滩。

    隋唐之交,黑石滩曾发生过数次大战。其中最著名的一战,莫过于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在这里与瓦岗大军交锋。双方以黑石滩为战场,鏖战半月之久,最终王仁则兵败。李密强渡黑石滩之后,兵临洛阳。如果这个时候,李密能够率先攻克洛阳的话,也许历史就会出现另一个局面。可偏偏窦建德兵临虎牢,李密不得已分兵而战,也令局势发生了改变。元文都被杀,王世充彻底掌控了洛阳。

    黑石滩河谷,水流湍急。

    杨守文等人抵达之后。发现渡船已经停止了摆渡。

    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在河滩上宿营。

    只是。比之昨夜八角山时,今晚就冷清了很多。从江北出发时,一行近百人之多。

    可是现在,算上伤员也不过五十人出头。

    这也令气氛变得沉闷不少,虽然河滩上篝火熊熊,却没有一个人感受到那火焰的温暖。

    “四郎。你在做什么?”

    杨守文在营地里巡视了一遍,安排了警戒的人员之后,回到篝火旁边。

    他看到,明秀从挎包里取出了一个布包,把外面的布打开来。露出里面一面龟甲。

    明秀把龟甲凑到火边炙烤,表情严肃。

    杨守文不禁有些好奇,指着他手中的龟甲询问。

    “明公子在占卜。”

    一旁张九龄倒是看出了端倪,忍不住拦住了杨守文,轻声解释道:“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占卜术。明公子先起课,而后通过火焰炙烤龟甲的纹路,进行卜算。

    我以前在广州市,曾见人用过这种方法。

    它比之铜钱卦更加复杂,而且也非常神奇……当年我见那道士用龟甲占卜的时候,还想要学习。可惜后来发现,那道士的道行太浅,所以也就没有再去学习。”

    杨守文听罢,很想大声对张九龄说:你们这叫做迷信。

    不过再一想来,他能够从一千五百年后的时代,重生在武周末年,本身就是一件神奇的事情。科学,恐怕也无法把这种现象解释清楚,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人迷信?

    同时,杨守文又有些好奇。

    在后世,占卜算卦早就被列入封建迷信的行列,甚至其中不泛有那骗子的骗术。

    但古人传承千年,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后世那些人,只能说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并不是真正的占卜术。

    想想《皇极经世》,想想《梅花易数》。这些书能够成为文化遗产,本就说明了它的真实性。

    “四郎,算出什么了吗?”

    就在杨守文胡思乱想之际,明秀已经把龟甲收起。

    “我在算你这次返回洛阳的吉凶。”

    “啊?”

    “你这次回洛阳,有些古怪……我刚才起了一卦,发现你这次回来,吉中有凶,凶中有吉,大凶大吉,实在是难以看出结果。青之,这是我卜卦以来,看到最为复杂和诡异的卦象。”

    听着就很复杂!

    凶是你说的,吉也是你说的,大凶大吉……到头来你居然看不出一个结果来?那岂不是等于什么都没有算出!

    “四郎,别是你功力不够吧。”

    “呸!”

    明秀闻听,勃然大怒,“杨青之,你可以杀我辱我,但绝不能污蔑我的占卜术……不过,你这卦象的确是很诡异。你这次回来,真的要小心些,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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