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接风宴顶多开个三两席, 到了人声嘈杂的登远轩才知道, 远不止如此。
正堂就安排了五张桌子,如今隐盟之中最有实力的叶家、陈家、张家、盛家都有高修出席,谢茂还在人群中看见了如杨昭、龙咎的身影,因着谢茂要收花锦天为徒,花家与姻亲上清派更是热情,前来参会的不止有适龄年轻弟子,还有门内长辈真人。
萧家给谢茂等人办接风宴, 总不能把这群贵客都丢在住处, 让他们自己吃饭吧?只能一起招待。
登远轩内招待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辈分的贵人,门下年轻弟子和前来参加大比的修士,则被安排在不远处的斋堂,怎么着也有近二十桌。正堂还没开席,外边年轻人的地方已经觥筹交错热闹起来。
见萧家迎客弟子引着宿贞与徐以方进来,谢茂与衣飞石紧随其后, 登远轩正堂的目光都集中了来。
谢茂一行是今夜的主宾。
主宾未至,其余宾客都未入席,由萧家弟子陪着在一边喝茶聊天。
若有与萧家关系亲密的客人, 也不需要招待, 还能帮着待客。今夜能坐在登远轩正堂的, 都是隐盟内颇有地位的人物, 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和谁都有几分交情, 真不需要东道主分秒不瞬地照顾着。
宿贞才进来, 她当年在青盟内的一帮马仔就迎了上去,莫潇潇最热情,嗓门也大:“贞姐!”
龙咎、杨昭,花孤竹连璇夫妇,则跟在莫潇潇身后,纷纷见礼。
这是宿贞在还道嫁人之后,第一次出现在隐盟的正式社交场合。目睹了青盟诸子对宿贞的热情之后,其余众人的目光则落在了一角屏风之后。
常家的燕飞惊天神秘失踪之后,常家对此次青盟大比显得不怎么上心,根本没有派出嫡系弟子赴会。此次带队来参加大比的是常家幺房的常宿回,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带来参加大比的也都是外姓弟子。
常宿回有资格在正堂吃饭,他带来的弟子则辈分身份太低,多数都去了斋堂。这位常家幺房的修士看上去很孤僻,不和任何人打招呼,独自坐在屏风后边喝茶。
——当初宿贞和常家闹得那么僵,现在这个叛家的逆女出现了,常家会是什么态度?
龙咎与宿贞耳语两句,宿贞似是有些意外,亲自朝着屏风那边走去。
哇噢噢噢噢,快看快看,打起来!
“常宿回,你在做什么?”宿贞皱眉问。
有好事者悄悄跟了上去,发现常宿回躲在屏风后边,并没有喝茶休息,而是在埋头写字。
“等一等!”常宿回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幺房出长辈,他比堂姐小了快十五岁。宿贞离家之时,他就比常燕飞大几岁。
宿贞耐着性子等了十秒钟,见他还在埋头刷刷刷写字:“你今晚是打算吃字儿?”
常宿回紧赶慢赶,终于把一千遍《清静经》抄完了,这才敢抬头冲宿贞笑一笑:“贞姐。”
这一笑才依然带着少年时期的模样,宿贞点点头,说:“你来,与我坐一桌。”
常宿回把抄写好巨大一叠纸折吧折吧,跟着宿贞从屏风后的雅座里出来,解释说:“二十三年前,斗技失利,贞姐罚我抄清静经一千遍。我那时候修行忙碌,每天睡觉之前,抽空抄一遍。我想,三年之后,贞姐再见到我,必然会对我刮目相看——”
这话题听起来有些恐怖。
因为,大多数人都知道,就在常宿回抄经的那段时间,宿贞还道嫁人了,她再没有回去。
宿贞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胸有成竹,没有一丝尴尬。
“我抄到六百三十七遍的时候,家里人告诉我,贞姐不会回来了。”常宿回说。
他看着身边引路的萧家弟子,略微生气:“昨天我到了天后宫,刚刚安置下来,他们才告诉我,贞姐今日也来。我先是高兴,后来又担心——我还有三百六十三遍的经没有抄,见着贞姐怎么交代?”
宿贞回头问道:“那你是抄完了?”
“抄完了。”常宿回在正堂门前停住脚步,“还请贞姐赐教。”
这或许是常家最不起眼的一个修士,辈分虽高,年纪挺小,平时也不喜欢出世历练,非常没有名气。然而,仅凭他少年时曾在宿贞跟前学艺,就知道他天分必然不弱。
他为什么一直籍籍无名?
他看着宿贞的双眼,终究还是带了一丝不忿:贞姐,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为什么要还道嫁人?
宿贞安慰徐以方:“你先坐。”
徐以方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不是贞贞的弟弟吗?怎么要跟贞贞打架?不过,谢茂和衣飞石都很放松,她就放下心来。俩儿子都不担心,肯定没事。
宿贞叫徐以方坐,在场哪个人坐得下来?
萧家作为主人,一边客气地打圆场,一边也跟着溜了出去,想看宿贞和常宿回交手。
这是宿贞和常家的恩怨,同时也是外人摸底的好机会。当年的青盟甲,怀孕生子二十年,如今还剩几分风采?谢茂自称梦中得授真经正法,宿贞作为他的“岳母”又从中分润了几分好处?
宿贞穿着长裙高跟鞋,是很标准的时代淑女打扮,童画上前接过她的手包:“妈,您……”要不要换身运动服?
“嘘。”宿贞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童画眼睁睁地看着她嘴角飞出一道敕令。
站在场中的常宿回猛地飞退十米之外,狼狈地抱住一根柱子:“认输!”
全场哗然。
你们俩够了啊,太假了吧?!
就算想公然打假拳,起码也要过招两回,让内行看个门道啊。
现在宿贞都没动,常宿回就神色夸张地飞出去喊认输,你以为你是在打表演太极呢?一拳推出去五十个徒弟纷纷倒地哀嚎,高呼师父神功无敌?
萧擎微微皱眉,上前察看。
此时,晚风萧萧吹过,地上砖石瞬间扬起碎石灰尘,正是常宿回走避过的那条路线。
萧擎试探着踩了一脚,咔嚓一声。坚硬的地板竟然深陷出一个巨坑。
陈家长老抬起手,缓缓拍击。这代表着陈长老已经看出了门道。多数人都将目光后挪,陈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装了这么个逼,心中也相当满意,越发高深莫测地解释:“无声敕令,首座好修为。”
好的,装到位了。宿贞笑一笑,说:“吃饭了。”
前一道追着常宿回猛捶的敕令收回,常宿回才连滚带爬地回来,跪在宿贞脚下:“贞姐!”他眼眶都红了,似乎马上就有泪水滚落。
这种心情,外人很难理解。莫潇潇却陪着擦了把眼泪。
他们都曾经看着前途无量的宿贞自毁前程,如今宿贞归来,依然能吊打一众凡人,马仔们岂能不感动?就算贞姐曾经走错了路,可她还有回头的机会!她依然是隐盟之中天资最高的修士。
宿贞摸摸小迷弟的脑袋,说:“嗯,贞姐回来了。”
如今隐盟世家之中,常家独大。如常宿回这么一个不到三十岁的无名修士,出席正式场合都能毫无悬念地坐上首席,可见常家地位如何超然。
常宿回对宿贞的臣服,代表着常家的态度。此次青盟大比,宿贞就是常家的带队大佬了。
与此同时,常家在隐盟的话语权,也毫无疑义地回到了宿贞的身上。
谢茂低声指点衣飞石:“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陊印。”
这个常宿回天资不比常燕飞差,很大可能被常居雷选为第二具皮囊。如果他身上有陊印,就有被常居雷夺舍的可能。
衣飞石微微点头。
宴席通常都是吃不饱的,宴席的主要功能是社交。
为了不得罪冷落大佬们,萧家安排的主桌是三十座,各家大佬都安排上了。宿贞、徐以方、谢茂、衣飞石皆在,容舜等人则安排在别席。萧家尽量照顾,那也禁不住隔壁另外几桌来敬酒。
一顿饭下来,前来拜访宿贞与徐以方的络绎不绝,转头就端着杯子就来谢茂,拉都拉不走。
“谢主任,久仰大名,闻名不如见面,我老X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您看这隐盟这么多年了,某些家族嘴里讲着道德文章,私底下苟且不法,仗着实力强大,谁也不敢招惹指责于它。多亏您出手惩戒,对,我老X说的就是王家,太嚣张了,早就应该被断绝道统!”
“在您的指引下,隐盟底层的家族日子好过多了,不说了,都在酒里,我老X干了!”
……
宿贞是常家大小姐,以前在隐盟就赫赫威名,认识宿贞的人比较多,顺势来找关系就容易了。
谢茂面前来喝酒的人几乎都要排队,不少人退而求其次,先跟衣飞石喝上。这来都来了,不跟徐夫人打招呼像话吗?闹得这四位坐了主桌就一直在含笑接敬酒。
特事办对王家的处置太过雷厉风行,隐盟内部都是聪明人,没人愿意和谢茂硬碰硬。
张佩如曾经蹦出来过,结局如何呢?
张家闭门不出。如今张家的长老张佩馨一顿饭给谢茂敬了四回酒,这频繁的讨好简直创了记录。
几个负责青盟大比的高修,在席间提了三回,可以给铠铠把资格试加进去,并且对报名出现的乌龙万分抱歉,表示下一次就要修改报名规则……生怕谢茂为此发怒。
谢茂知道,哪怕没有此次青盟大比,修真大学的创立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铠铠是否上场,已经不再重要。
他心情很好,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衣飞石觉得这么下去也不像话,来敬酒的人太多,还有张佩馨那种急切讨好不要脸的,来一次就算了,你居然来四次,这谁顶得住?谢茂不讨厌饮酒,更不喜欢酗酒无度。
他低声吩咐清平一句,没多久,铠铠就从邻桌走出来,说:“今日各位前辈高人在此,弟子不才,玩个把戏给各位前辈下饭助兴,还请前辈们斧正指点。”
人声嘈杂的宴席上,各人都在谈笑风生,铠铠的声音却奇迹般地穿透了大堂,所有人都听见了。
单凭这一点儿功夫,就使人不能轻看。
“这谁呀?”
“跟着宿贞儿子进来的,谢家的小辈?”
“听说谢主任想让他参加青盟大比,报名出了点差错,没报上。”
“这男娃……我怎么看不透?师哥你看呢?”
“看看他耍什么把戏。”
……
正堂里很快就清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很给面子,打算看看铠铠想玩什么把戏。
衣飞石趁机给谢茂添了半碗小米菜羹,寻了几样谢茂爱吃的菜,一一盛入餐盘里。谢茂擦了擦手,让衣飞石喂他吃了一颗圣女果,觉得味道不大好:“你让他干嘛呢?”
“他有分寸。”衣飞石将谢茂面前的骨碟收起来,马上就有萧家弟子来收走。
那边铠铠在相对宽敞的小空间里摆好架势,所有人都认真地看着他举手投足中的灵气走向,分析他可能会干嘛——这种场合,看似小辈表演,其实很考校前辈的见识。若是小孩儿表演的绝技,前辈看不懂,那就太跌面了。若是被人拆穿了前辈看不懂,那就更惨,整个家族的面子都会丢光。
铠铠嘿哈了一声,将小臂甩开,张嘴开始唱:“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给自己打个气!”
前辈们:@#¥@¥%
“每次多吃一粒米,都要说声对不起……”
“不是,他是在唱歌吗?”
“好像没有用什么精巧的道法……”
前辈们:@#¥¥@¥%
铠铠很认真地跺脚甩手:“拜拜甜甜圈,珍珠奶茶方便面……”
宿贞都无奈了。
她当然知道铠铠道术通神,真斗起法来,她都不一定是铠铠的对手。可是,谁规定斗法高手不能在前辈面前表演洗脑神曲?
漫长错愕震惊思维混乱中,铠铠持续神曲轰炸。
“燃烧我的卡路里,我要变成万人迷!”
满场寂静。
徐以方带头拍手:“好。”
铠铠兴奋地鞠躬,看着满座表情复杂的观众,宣布道:“我再给大家表演一个海草舞!”
“……”
能不能不让他表演了?
很遗憾,不能。
没看见徐以方和宿贞都在鼓掌吗?萧家主被迫鼓掌了。
我们家主也跟着鼓掌了……
怎么办?
我们也鼓掌吧。
※
铠铠一边随波飘摇,一边目光锐利地盯着场中。
我可记住你们了。敢嘲笑我。哼,明天大比开始,我就去堵你家的子侄孙子!
不把他打成一棵在浪花里舞蹈的海草,我凯凯两个字倒过来写!
※
青盟大比的前三天,都是淘汰赛。
报名人数太多,总得刷刷砍掉一半再一半又一半,才会进入十强赛。
原本谢茂等人都没打算去看前三天的比赛,铠铠出场能有什么问题?这三天还不如正儿八经地筹备收徒仪式。现在情况不一样,铠铠没有资格,反而是花锦天打算去参加大比,做师长的就得多关心了。
上午去天后宫领了昆仑石安排出来的比试地点、时间和对手资料,谢茂亲自陪着去的。
宿贞的几个马仔都过来帮忙参详对手的资料,花孤竹和连璇是花锦天的叔婶,这是必到的,龙咎和莫潇潇家里都有适龄的子弟,也在参赛,二人压根儿懒得管家里的孩子,全跑来关心花锦天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家那几个都是来比赛玩儿的,因为要避着铠铠的锋芒,家里最有天分的孩子都没报名此次大比——万一被铠铠打击萎了,划不着。
说是关心花锦天,其实也没人觉得花锦天能走多远。
毕竟陈家比较不要脸,来了个三十四岁的大叔,常家也不要脸,宿回居然也报了名。别人长老赴会单纯是来带队保护弟子的,常宿回居然是打算来抢青盟甲。常宿回振振有词:“我贞姐就是青盟甲,青盟大比重开,我能让你们把首座之位抢走?那我姐的!”
众人:你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说是说不要脸,可青盟大比有参赛规则,符合规则就可以参赛。
青盟大比原本就是隐盟中极其重要的试炼。作为隐修联盟,战力强弱才是保障自身在盟内话语权的根本,因为结成了联盟,肆意决斗宣扬武力未免不美,伤了和气还结什么盟?年轻一辈从幼时就开始排位争夺,青盟大比的排行和资历连通着隐盟内部的晋升通道,它的性质绝不是小朋友玩耍。
所以,青盟大比重开,其代表的意义绝不是一个简单的排位赛。
宿贞还道嫁人的那一段时间,恰好与隐盟和特事办接触媾和的阶段相吻合。
名义上是因为宿贞带走了青盟甲的令牌,使得青盟大比在数年之后渐渐停办,实际上,这主要是因为特事办的存在取代了青盟大比的晋身功能。隐盟弟子通过特事办入世历练得到隐盟内部的晋升资格,隐盟的势力范围划分也在特事办进行。
换句话说,这十多年来,特事办的强大使得它自身取代了青盟大比的试炼功能。
如今青盟大比重开,在特事办谋取不到的利益的隐盟弟子自然纷至沓来。
陈家和萧家一向和特事办走得不亲近,萧家作为重开的青盟大比承办地,陈家则不顾物议派出了规则范围内最强战力,都是为了获取重新分割蛋糕的机会。
与之相反的是,常家和叶家对此都很平淡,常家只来了几个外姓弟子,叶家干脆就没人参赛。
花锦天作为谢茂的弟子,谢茂为了他,直接干翻了王家。
这种地位已经不需要多说了,如今隐盟之中,谁敢得罪从前不起眼的花家?从前是怕花孤竹莽起来砍上门,如今得掂量掂量,别被那个姓谢的魔王看上了,人家派法官到你家慢慢审……一个闹不好,道统就绝了!
所以,花锦天其实不需要去青盟大比获得分蛋糕的资格,他天然就有最大的那一块。
没有人知道花锦天是认真的。
连谢茂也只是鼓励一下:“和同道多交流,闭门造车也无益处。”
孩子么,去玩玩可以,不用太上心。你才修炼多久?真不必揠苗助长。
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谢茂让莫潇潇等人帮花锦天收集了对手的资料,听说是盛家的弟子,盛天心的族弟,盛天龙的族兄,名叫盛天南,年二十八,比花锦天大几岁,入道多年。擅长剑符术。
谢茂想了想,说:“听上去不难打。”
衣飞石更干脆,吃饭之前,把花锦天带到院子里,临时教了一套御剑诀,再把玉翡剑给他。
花锦天有点无语,小心翼翼地说:“师叔,拿着这剑,没人打得过我。”
“留着防身。用不用,你自己斟酌。”这是标准的衣飞石风格。先立于不败之地了,咱们再谈其他的该怎么办。
花锦天将玉翡剑收下。他自然不会用这把剑,假外物者,不擅内修,内外皆废。
可是,有这把剑在手里,哪怕知道自己绝不会用,心情也变得不同了。那是一种立于不败之地的自信与卓然。我可以打败你,我还可以堂堂正正地打败你!
下午,谢茂拖家带口,全家出动去看花锦天第一场比试。
天后宫前后开了近百个擂台,安排人手维持秩序,倘若一家有七八个弟子一起参赛的,家里人都不知道该去看哪个……实在看不过来。这打架斗法和其他比赛游戏不一样,除非势均力敌,否则打起来胜负只在顷刻之间,一部分修士上场不到半分钟就有了成绩。
花锦天和盛天南的比试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莫潇潇还带着零食,挑了个好位置准备观战,哪晓得屁股还没坐热,花锦天一剑绝杀,差点把盛天南扫下擂台——
他用的是衣飞石刚教的御剑诀,练习得比较少,有点收不住力。
最重要的是,花锦天发现,他低估了自己的修为,也高估了对手的修为。
常常和谢茂、衣飞石、铠铠、刘奕,包括宿贞,这群资质逆天的神级修士在一起,他已经忘掉普通人该是怎么样的表现了。平时被铠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对付不到十岁的刘奕都很吃力,花锦天真以为自己是个废柴!
师父,我真的不是废柴啊!盛天南那样的才是废柴吧!花锦天差点哭出来。
花锦天找回了久违的自信!
※
青盟组委会接到了十八个投诉。
“一个矮子,就这么高!戴着灰太狼头套,打我们家孩子!”
“太过分了啊!我们明天还要参加大比呢!哪有这么打闷棍的?要脸不要了?”
“我问过了,他说他叫铠铠,是谢主任家的弟子!”
“这不是栽赃陷害吗?谢主任那是什么家教啊,他犯得着派孩子出来打闷棍吗?”
“就是啊,谢主任家那个铠铠,人家只会唱卡路里,多乖的孩子啊,保温杯里泡枸杞……他哪儿来的本事打我们家英俊!”
“就是,他戴着头套,还栽赃给谢主任,你们不管管啊?!”
……
“我们调查,马上调查。”
※
铠铠一只手拎着灰太狼头套,一边哼着歌:“继往开来的领路人……”
萧掣作为萧家家主,青盟组委会的话事人之一,这会儿正在厅内和谢茂说话,顺便了解情况。铠铠哼着歌儿走进了,“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高举旗帜开……”
萧掣看着他手里的灰太狼头套。
“先生有客人。”铠铠规矩地行礼,“弟子铠铠拜见萧前辈。”
萧掣满脸慈爱:“贤侄这是从哪里回来?”
“回前辈的话,弟子刚才与同道切磋了一番,很是畅快呀。”铠铠无辜地说。
莫潇潇捂住额头。
偷摸打人家闷棍就算了,你还承认得这么爽快。
萧掣简单说了几句,大概是,你这样在比试结束之后偷摸打人是不对的……
“我没有打人,是切磋。点到即止。”铠铠义正词严,“我也没有偷摸。他们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他们了呀,我是铠铠。”
谢茂微微挥手:“你先下去。”
铠铠恭敬地施礼告退,萧掣还能听见他捏着嗓子在门外唱:“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谢茂含笑道:“这件事我会和他谈。您放心。他有分寸。”
若是谢茂不说后面一句,萧掣肯定就放心了。如今还放什么心呢?这不是摆明了要纵容铠铠继续在淘汰赛后专门堵人家胜出的弟子吗?您这不是捣乱吗?铠铠拿不到大比资格,您就场外斗法?
可萧掣又能怎么办呢?
如铠铠所说,他想要和同道切磋,点到即止,并未伤人。青盟组委会没有任何资格阻止。
隐盟说穿了是个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以武服人,有什么问题?技不如人,你就老实跪下喊爸爸。
※
“小花,你拿到明天的比试信息了吗?”铠铠钻到花锦天的房里,问道。
不等花锦天回答,他就承认道:“放心啦,我不会去打你的对手。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是谁,万一我不小心打到他的头上,别人说你胜之不武,那岂不是很冤枉?”
花锦天这才知道他去打人闷棍,刘奕眼睛都亮了,小傀儡好奇地围着铠铠打转。
交换过花锦天明天的比武消息之后,铠铠哼着歌儿出门。趁着天还没黑,哥再切磋两个!
“你干嘛跟着我?”铠铠问。
刘奕居然叹了口气。
小傀儡也跟着无声地叹气。
“好啦,你们把狐狸带着,哥带你们遛狐狸去!”铠铠心情好,决定照顾一下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