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九曲红梅

“对了,谢大人,您喜欢什么茶?”

谢长银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孟清如会问她这个问题,“您随意,我不挑这个。”

“孟大人……”

她今天来不是想要喝茶的,是为了其他重要的事情的,谢长银想要趁着翠桃去上茶的空隙好好的找孟清如谈谈。

谁知翠桃的嬉笑声便立刻传来,“既然谢大人您不挑,那奴婢便自作主张献丑了。”

“说来最近我们孟大人刚好得了上好的九曲红梅,我们大人独爱红茶,而这九曲红梅更是红茶中的极品,您看看这茶叶的外形和色泽,条索紧细,弯曲匀齐,表面的金色茸豪披伏,乌黑油润,待泡好之后味道更是以香气馥郁,鲜爽可口,韵味悠久。”

“希望谢大人也能喜欢。”

翠桃办事利落,手脚麻利的取出来了一套白底红花瓷的茶杯,这种茶杯在用着壶泡法所泡出来的香气最为持久。

孟浩然唇角挂着淡笑,“谢大人莫怪,这丫头跟在我身边许多年,有些被我惯坏了,往日她在我身边还要更活泼洒脱一些。

“原本我是不该这么纵容的,但前朝和后宫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每每相见便不是阴谋诡计就是尔虞我诈,实在是叫人身心俱疲,能看着这丫头的欢脱倒也能换换心情,本官就由着她去了。”

翠桃娇嗔的抗议着,“大人,奴婢哪有!”

“您若是再这么说奴婢,奴婢往后可不管给您泡茶这件辛苦的事情了,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得,你看,现在连说说都不成了。”孟清如温婉的笑着,“谢大人您可别见怪。”

谢长银到了嘴边的话又没能说出来,只能变成了尴尬的笑意,“没……孟大人说笑了,下官如何敢笑话您。”

翠桃将泡好的九曲红梅送到谢长银的面前。

孟清如也跟着劝说,“谢大人您快尝尝吧。”

“说起来本官也是很惭愧,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时候本官还对于谢大人突然驾临青监司有着诸多的异议,其实本官也是有着苦衷的。”

“本官到底是青监司的大提点,掌管着青监司的人事,并不是针对谢大人您的意思,只是坐在这位置上便有诸多为难,今日国师要送个人过来,本官若什么话都不说直接接受,那明日便会有张大人李大人包大人也纷纷效仿,一个个的背后靠着燕家谢家又云家等等……他们都开口跟本官说要塞人进来,本官拒绝了谁都是得罪人,但若是真的都收下……”

“那青监司怕是要乱了套了。”

孟清如诚恳又亲切,“本官也很是为难啊,还请谢大人能体谅我的苦心,不要放在心上啊!”

其实谢长银没有第一时间来着好孟清如也是因为在朝堂上孟清如是反对自己进入青监司的,她很是忐忑她过来见孟清如,孟清如不会给她好脸色。

但是没想到孟清如竟然如此客气,如此诚恳,她便是真的心怀芥蒂也不好说什么。

“孟大人您严重了,下官进入青监司的确是不合规矩的,这点下官心中清楚,自然不会怪罪孟大人您,说到底这都是国师大人的恩典。”

“孟大人,下官斗胆问您一句,您对国师大人的印象如何?”

谢长银总算是找到了机会提起罗明轩。

“国师大人出尘脱俗,月朗风清,自然是人中龙凤的。”孟清如神情娴雅,自己也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闻,而后又浅尝了一口细细品味,“满口留香,回味甘美,火候和水温都掌握的很好,翠桃,你的手艺见长了。”

翠桃笑的甜甜的,“大人您喜欢就好,谢大人您呢?”

好容易找到的话题便被孟清如三句两句的化解开来,谢长银捧起白底红花瓷杯也尝了一下,她却是尝不出什么滋味的,她心中有事情没做完,再好的红茶放在她的口中都和烧开的凉白开没什么差别。

她牵强的笑着,“很好,很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孟清如温和亲近,又不摆架子,说话交谈的时候也是句句恳切,谢长银不管多么努力的想要掰回来话题都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不说,根本就没起什么波澜。

时辰不早了。

谢长银也心知肚明继续纠缠下去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孟大人,多谢您的茶了,下官便不打扰您了。”

孟清如颔首笑着,“好,谢大人第一日上任也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去交接,本官就不留谢大人了,不过日后若是空暇下来还请谢大人一定赏脸再来品几杯。”

谢长银笑容僵硬。

浑浑噩噩的出了门。

谢长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孟清如分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又什么话都说了,像是能猜到她要说的一般,直接前先一步全都堵住了,叫她连口都不能开。

和苏馆不一样的做法,却是一样的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大人,可还要再喝一杯吗?”见谢长银走了,翠桃也收起了唇角都快要笑的僵硬的笑容,皱着眉头的等待着孟清如的态度了。

“不了。”

孟清如神色淡然,“这九曲红梅的确是好茶,但月满则亏,喝的太多了反倒是品不出原来才有的味道了。”

“可惜啊。”

“这么好的茶叶,这么好看的白底红花瓷杯,放在了不懂得欣赏的人的手中就没什么价值了。”

翠桃试探着的询问,“那奴婢就将这未喝完的茶和茶杯一起丢了。”

孟清如补充道,“再去找人重新定做一套吧,原来的茶杯不管是缺哪一只都不是完整的一套茶具了,我从不收藏残缺之物。”

翠桃无奈摇摇头,“明白。”

世人只知孟家大姑奶奶温婉端庄,和善清雅,殊不知孟清如骨子里好强又倔强,女官备受打压的那些年,她顶着太多太多的压力才在青监司站稳脚跟,其中吃的苦没人能感同身受她却硬生生的挨了下来。

孟家?

国师?

便是整个大齐又能如何?

真正能给自己庇护的,从来就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