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他的身份

走在回南家的路上,南弘修一直在想着摘星阁上唐昭夜问自己的话。

他终究是没有给她一个答复,他看得出来临走时唐昭夜眼底的失望。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必然要承担许多,未来将要面对的艰难险阻,他不愿让她也参与进来。

她本就应该拥有锦绣前程和无忧无虑的未来,自己又何必去耽误人家呢?

“臭小子,给老子上来!”

一个石块准确无误地打在南弘修的肩上,他立即看向屋顶,竟有人埋伏在周围连他都没有发现,可见内功之深厚。

南弘修脚尖轻点,落在了屋檐上,在看到来人时惊喜道:“宁叔?”

懒洋洋靠在屋顶上的男子一身布衣,儒雅风流的脸上看不出年纪,但是鬓角已有几丝白发。

“哼,还以为你小子不认识老子了呢,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去镜台山看看我,还要老子来京城找你。”

“是晚辈不好,自领了飞骑军一职就抽不开身,不知宁叔这些年过得可好?”南弘修略带歉意地看着宁无忧说。

宁无忧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大笑:“老子和那些小徒弟们在一起自然是快活的很,对了,你父亲修书给我说你在调查当年之事,可有眉目了?”

南弘修顺势在宁无忧身边坐下,说起此事他便神色凝重,将自己之前与老管家的对话都告诉了宁无忧。

“如今晚辈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听哪一方的言辞,邱家已经有所察觉,为我爹娘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你,其实当年你之所以能够获救,除了你养母万氏将你从死人堆里拼了命的救出来,还有一个人也至关重要。”宁无忧收起了自己玩世不恭的模样,变得严肃起来。

南弘修心中一紧。

“是谁?”

“当今圣上。二十年前就是他帮助万氏逃走,又将她安排在了南家,这些年圣上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你才是他扳倒邱家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宁无忧的话令南弘修大为震惊,又觉得寒意丛生。

难怪,他一路顺风顺水做到了飞骑军统领的位置,也难怪皇上交代给他的任务,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邱家的参与,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成为了皇上手中的提线木偶。

可笑他竟然还在为自己的生父母是否为罪人而四处探寻,千方百计地寻找线索想要为宁王府证明清白,原来从一开始,皇上就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

“会怨吗?”宁无忧突然问他。

南弘修的目光却愈发坚定,道:“不怨。之前尚且有犹豫,如今一切都已经明了,我要为宁王府翻案,让邱家付出代价。”

“唐家那丫头要比武招亲,你去吧,她家最是护犊子,你若是做了她家的女婿,是你对付邱家的一大助力。”宁无忧忽而冲他嘿嘿一笑。

南弘修嘴角抽了抽,他总觉得宁老前辈这个眼神,似是已经知道了很多,他老人家不是一直都在镜台山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京城的事情?

南弘修轻咳一声,“这件事,从长计议。”

唐昭夜自从和南弘修分开后,回家便像是点着的炮仗一般,看见谁都是满嘴火气,首当其冲深受其害的就是唐飞。

从晚上到第二日白天,唐飞已经数不清自己被唐昭夜怼了多少次。

他本想趁着唐昭夜午睡的时候偷溜出去找关大哥喝酒,避开那位祖宗,谁知刚出门,就在门口碰见了另一位祖宗。

“南将军早啊!”唐飞笑着同南弘修挥挥手,打算找机会就开溜。

南弘修却上前问他:“唐昭夜在家吗?”

“她在是在……”唐飞抓了抓后颈,“就是现在不大适合见客。”

“我找她。”南弘修说着就走了进去。

唐飞赶紧追上他,瞧着南弘修手中还拎着礼物,这种沾染了俗世烟火气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南修罗能做出的事情,又想到唐昭夜昨晚回来后就火冒三丈的样子,唐飞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将军快留步!”唐飞抓住南弘修的袖子,“我好心提醒将军一句,那丫头自昨晚回来就脾气不大好,等下若是误伤了将军,还请多多担待。这礼物……我就先替她收下了。”

唐飞一直送着南弘修到唐昭夜的院子外面,就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将军您请吧。”唐飞做了个请的姿势,退后几步。

南弘修瞥见院子里半边火红枫叶,与树下练剑的红色身影融为一体,每一剑落在树干上都入木三分,看得他心跟着直颤。

看来是真的气到了。

长剑穿云破空,忽然直奔他而来,唐昭夜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一缕青丝落在剑尖上,与喉咙只有一寸距离。

“你怎么不躲开啊,万一我没有收住力气怎么办?”唐昭夜急忙将剑丢在地上。

“你不会伤我。”南弘修说得倒是很笃定。

唐昭夜哼了一声,想到昨晚上自己死皮赖脸地问他要不要来参加比武招亲,结果他半天都没有给自己答复,倒像是她自作多情,想想就来气。

“将军来侯府做什么,你又不是我的直属上司,南家和我们唐家也没什么私交,没事还是别来了。”

一来就赶他走,看来不仅生气,还十分小气呢。

“我是想问你,你希望我参加比武招亲吗?”

唐昭夜猛地转过身去瞪着他,明明是她先问的,怎么现在问题反倒是抛给了她?

“将军若是怕没人来参加比武招亲,可怜我才来问我那就大可不必!从今早开始来报名的人就络绎不绝,若是将军再晚来个两三天,只怕到时候我们家的门槛都被踏平了!”

“真的?”他怎么记得自己方才来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他竟然还敢嘲讽她!

唐昭夜气急败坏,涨红了脸怒道:“当然是真的,少瞧不起人了。”

南弘修知道她是在说气话,绕到她身边,微微附身连语气都温和了许多。“昨日没有答复你,是因为顾及我的身份。”

原来他介意的是这个。

唐昭夜还以为南弘修不会在意那些俗世的目光,不免皱眉说:“虽说我是侯府独女,身份和之前天翻地覆,但将军也不必妄自菲薄,万万不要因为怕身份悬殊而不敢听从本心。”

她觉得自己一个姑娘家,都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清楚明白,南弘修应该能明白了吧?

南弘修负手掩笑,看着她道:“其实,南氏为我母亲的姓氏,而我本姓宇文。”

……宇文?

唐昭夜只觉得膝盖有千斤重,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让她心头一颤,双腿打着哆嗦便要往地上栽去,被南弘修眼疾手快地拉了起来。

“那,那您又是,哪位皇子殿下啊?”唐昭夜声音细弱蚊蝇,攀着南弘修的手臂,瑟缩地瞧着他。

南弘修拎着她,将她安置在石凳上坐下,早知道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自己刚才就应该委婉些对她说的。

坐在唐昭夜的对面,南弘修对尚且在震惊当中的唐某人说:“我并非是当今圣上的私生子,我的生父,是宁王。”

“宁王……”唐昭夜觉得自己一下子知道了太多事情,令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所以当年宁王府被抄家,将军你被人救下来了?”

“不错,救我的人便是当今圣上,当年那件事是邱家做的,他们污蔑我父亲谋朝篡位,我父亲进京清君侧却被当作叛乱,后面的事情你应该都知晓了。”

后年就是宁王之乱,宁王府上百号人被虐杀,宁王夫妇头颅高悬城门数日,成为史书中十恶不赦的乱臣贼子。

唐昭夜没想到南弘修的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

她几乎毫不怀疑南弘修所说的话,因为她父亲私下里说过许多次,宁王是个忠义的人,年少时与侯爷在一起习武,两人亲如兄弟,所以唐侯爷这些年也始终不相信宁王会做出叛乱的事情。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将军为何要告诉我?”唐昭夜有些不解,按理说如此重要的事情,只怕是南家都未必会全部知道。

南弘修看了一眼四周,好在唐昭夜不喜欢别人伺候,这个院子里没有多少下人,能让他们安心说话。

“因为一旦我赢得比武招亲,你就势必会卷入其中,我向你坦白身份,而是否要让我参加比试,决定的权利交给你。”

若是南弘修赢得了比武招亲,皇上就会为他们赐婚,到时候唐家也就会和南弘修一起,与邱家对立。

昨晚南弘修想了很久,他不想骗唐昭夜,也不想自作主张替她做选择,究竟要走哪条路,都听她的。

“我……”唐昭夜低着头,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