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商却反问：“那姑娘相信鬼国的传说吗？”
唐昭夜打量了一眼王富商眼底下的乌青,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整个人无精打采,问出这句话时显得格外阴森。
她干笑了一下,“自然是不信的,鬼怪之说都是骗小孩子的,鬼国的传说不过是以讹传讹，后世夸大而已。”
“姑娘聪慧，眼界自然与别人也不相同。”王富商没头没尾地夸了一句，将他们给送了出去。
唐昭夜在路上思考着王富商说的话,如果鬼国的传说是假的，那灵甲那些花里胡哨的能耐自然也是假的,也就不难解释为何会被炸得稀碎。
他们两个一起沿着大街缓步前行,南弘修垂首问她：“你怎么会去调查这件事？”
“因为我想帮你,不过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唐昭夜说着就有些泄气。
想要劝说她乖乖回家的话停在嘴边,若是现在赶她走,她可能会更加失望。南弘修突然拉住她的胳膊,眸中一亮，“现在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跟我去春香楼。”
春香楼？怎么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去那里。
南弘修说他来之前就已经命人调查了所有和阿贵有来往的人，在这些人中,有一位春香楼的柔柔姑娘与他关系亲密，又因为春香楼并不像是阿贵这种奴仆去的起的地方，所以就更加令人生疑。
他们直奔平康坊而去,最近街上的金吾卫全部出动，看到闹事者便抓回去审问，光是走过来一路上就瞧见了三四个被带走的。
唐昭夜看着他们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连活下去都困难，难免会有人动了歪心思，说到底还是那个纵火的人最可恶。”
“偷盗抢劫的人尚且能够抓起来，但是流言四起，就没那么容易被平息。”
如今坊间关于那晚的爆炸有着许多传言，最广为流传的便是妖星降世为祸人间，给长安带来了天火，若是不及时将妖星除去，只怕是会有更大的灾祸。
对于这种传闻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偏生不少百姓都深信不疑，甚至还有人借机揽财，到处兜售除妖护身符。
这不，连春香楼的门还没进呢，就有个身穿灰色宽袍的男子凑了过来，硬是挤在唐昭夜和南弘修中间，冲他二人神秘一笑：“二位，我看你们身上煞气甚重，这两日应该去过城南吧？那里晦气得很，要不要买只护身符去去霉气？”
这人说得倒是准确无疑，唐昭夜觉得有几分新奇。
却见南弘修面无表情地伸手向后一捞，死死拽住男子要偷钱袋的手，再一用力，便将男子整个人反身扭了过去，疼得男子龇牙咧嘴。
“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手太疼了！”男子大声嚷嚷着。
南弘修手一松，还了他自由。
原来就是一个小贼，唐昭夜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高人。
那小贼临走的时候，硬塞给唐昭夜两只护身符，说是要留给他们保平安的算是赔罪，待唐昭夜接过来后便立即慌忙逃走，其实是怕南弘修送他去见官。
“他倒是会做人，这护身符做的也算是精巧。”唐昭夜一手拎着一只护身符，在南弘修面前晃了晃，“朱红和墨蓝，将军要哪个？”
南弘修并没有要接的意思。“我不信这个。”
切，不要拉倒。
唐昭夜收回手，小声嘀咕着：“另一只给表哥好了，他一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最应该被保护的。”
还不等她说完，手中那只墨蓝色的护身符就被南弘修给抢了过去，直接挂在了自己的腰间，大有一副生怕被人给抢走的架势。
“刚才还说自己不信呢……”唐昭夜小声喃喃着。
说话间南弘修已经走进了春香楼的大门，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早已经没有第一次来时的窘迫。
春香楼的妈妈瞧见有如此俊美的公子进来，像是水蛇一般便缠了上去，娇笑成一朵花拉着南弘修便往里面走去。
“这位公子眼生，是不是不常来咱们这儿，要不要奴家给公子介绍几位可人儿伺候您？”
唐昭夜知道南弘修最不喜欢别人亲近他，尤其是对女子更是避之不及，春香楼妈妈不知者无畏，胆子也着实大了点。
未免等下闹得太难看，她赶紧上前将春香楼妈妈给扯开，赔笑着说：“这位南公子是和在下一起来的，妈妈可还认得我？”
春香楼妈妈往她脸上瞟了一眼，刚才还笑靥如花，转眼便一脸不快，连语气都变得阴阳怪气：“早知道是和你一起来的，我都不带搭理你们的。”
好歹她们也是老相识了，唐昭夜没想到春香楼妈妈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便讪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
也难怪春香楼妈妈不给她好脸色，唐昭夜一个姑娘家隔三差五地便往这里跑，每次她一来，明月姑娘就不再接客，两人在一起厮混大半日，让春香楼少赚了多少银子，都被春香楼妈妈算在了唐昭夜头上。
不仅如此，唐昭夜还总是怂恿明月离开这里，搞得春香楼妈妈盯着她像是盯贼一般，生怕她将自己的摇钱树给拐跑了。
眼看着春香楼妈妈就要走，南弘修忙拦住了她，说：“我找你们这里的柔柔姑娘。”
说着金豆子便已经落在了妈妈的手中。
实打实的金子谁不喜欢，春香楼妈妈立即无视了唐昭夜，像供祖宗一般笑靥如花地将南弘修迎了进去。
“南公子的眼光就是好，柔柔的胡旋舞跳得可是我们楼里最好的，等下让她好生伺候公子你……”妈妈又撇嘴瞪了唐昭夜一眼，不情不愿地补了一句，“还有唐姑娘。”
妈妈实在是搞不懂这位神仙一样的公子，怎么会和唐昭夜一起来，难道现在外头都时兴带着姑娘来找姑娘？
柔柔姑娘的屋子也在三层，可见她在春香楼的身份不低，要想见她一面少说也要能拿出来百八十两银子。
趁着妈妈进去催促柔柔装扮的空档，唐昭夜小声对南弘修说：“阿贵不过是王富商家里的小厮，一个月的俸禄怕是连一两银子都不到，根本负担不起来见柔柔的银钱，除非是柔柔主动愿意见他。”
南弘修点了一下头，“看看再说。”
妈妈笑盈盈地推门出来，对南弘修赔笑着说：“柔柔姑娘已经梳妆好了，公子请进。”
每个姑娘的屋子里头都有着不同的熏香，代表着不同姑娘们的性情，唐昭夜一走进这位柔柔姑娘的屋子，便闻到了浓郁热烈的香味，看来这位柔柔姑娘也并不像她的名字这般柔情似水。
南弘修有些不适地皱了眉头，他并不喜欢这里浓重的香气。
琉璃珠帘微动，映着后面窈窕身姿，素手掀开珠帘，身着紫纱衣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她生得肤如凝脂，眉眼含情，在南弘修面前盈盈下拜。
“柔柔见过公子。”
她抬眼间看到了身后的唐昭夜，瞬间面色微变，下一瞬手臂已经勾上了南弘修的脖子，嫣红的唇瓣在南弘修耳边轻呵，“公子来奴家这里，怎么还带个姑娘，莫不是怕奴家一个人伺候的不好？”
唐昭夜震惊地看着南弘修被调戏，她想要上前阻拦，却见南弘修竟然没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而是站在那里稳如泰山。
唐昭夜在心中骂了一句色鬼，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俩一眼。
“我是公子的侍女，你们俩尽管继续，当我不存在便好。”唐昭夜语气酸酸道，说着便转过了身，顺便又给了南弘修一个白眼。
柔柔还要再靠近几分，却被南弘修一把揪住后领，将她从自己身上给拽了下来，而南弘修则负手走到茶几边坐下，飞快地瞟了一眼唐昭夜。
“公子既然点了柔柔，怎么对奴家这么冷淡？”柔柔又绕到南弘修身边，她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样貌出众的客人，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素手顺着南弘修的衣袖缓缓搭在他的肩上。
南弘修侧了侧肩，让柔柔姑娘扑了个空，差点摔在竹席上。
即便是生得再好看的客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冷落她，她也不会再好声好语地供着，立即便冷下了脸。
“公子不想要柔柔伺候的话，就去找妈妈换个人好了，恕奴家不奉陪了。”
她说着就转过身去，下了逐客令。
刚才还酸言酸语的唐昭夜，这会儿见南弘修将人家给惹怒了，只好暗暗叹了口气，上前赔笑着帮忙打圆场。
她走上前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杯茶，亲手端着茶杯给柔柔笑道：“我家公子平日里公务繁忙，鲜少有机会与女子接触，故而害羞了些，还请柔柔姑娘千万不要生气，我家公子还是喜欢你的，对吧？”
唐昭夜说着，便殷切地看向南弘修，让他好歹说句话表示一下。
南弘修冷冷地看了一眼唐昭夜。
他害羞？
还很喜欢柔柔？
长手一捞，顺势将柔柔拉到身边来，南弘修却从始至终都在盯着唐昭夜，不情愿地哼了一声：“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就是，我家公子就是不好意思说，其实往日里他经常提起你，还说你胡旋舞跳得特别好，想要亲自一观呢。”唐昭夜逮到个杆子就往上爬，立即顺着南弘修的话说了下去。
柔柔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心想着一个下人废话真多，自打进来就十分没眼力见，都知道她家公子喜欢她，却还赖在这里不走，看等下他们若是更亲密些她该如何自处？
“那柔柔就给公子跳一支舞助兴，如何？”
南弘修却摇了摇头，他们来此处可不是为了看跳舞的，他拿起酒杯递了过去。
“今宵苦短，还是先喝酒吧。”
唐昭夜暗搓搓地给南弘修赞许地点了点头，都说酒后吐真言，确实是要灌醉了才好套话。
柔柔却并未伸手，而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南弘修，娇滴滴地对他说：“奴家手疼，要公子喂给奴家。”
唐昭夜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却见南弘修很是淡定地拿起酒杯，在柔柔姑娘期待含情的目光中，硬生生将酒杯塞到她嘴边，二话不说将里面的酒一股脑都灌了进去。
柔柔没想到他动作如此生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呛得直咳嗽。
看着这熟练的手法，唐昭夜觉得有几分熟悉，和当初她在内牢中瞧见飞骑军给犯人灌辣椒水的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南弘修已经重新满上一杯酒，歪着脑袋问柔柔姑娘：“再来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复试结束，回归啦，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