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夜找了块侯府低矮的围墙翻了出去,前脚才刚落地,就听见围墙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难道他们这么快就追上她了?
她慌忙躲起来,想着等抓她的离开后她再出来,谁知从围墙上头跳下来的那人竟是唐飞。
“你怎么跑出来了?”唐昭夜惊讶地看着他出现在这里。
唐飞抖了抖新换的衣裳,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说:“你都能逃出来,我自然也可以,瞧你都不知道换身干净衣裳,哪里还有个姑娘的样子。”
“看你这身衣裳能干净到何时。”唐昭夜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快走,一会儿他们又要来抓咱们了。”
他们才刚要走,忽而从围墙另一端飞出来一只布包,正正好好砸在唐飞的脑袋上,气得他捂着脑袋大喊:“谁偷袭小爷!”
“嘘,小点声。”唐昭夜死死捂住他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随即蹲下将布包捡起来,将其展开递给唐飞,“你看,应该是嫂嫂给我们的。”
布包里面用油纸牢牢地包着他们爱吃的点心,还有一些烫伤药和金疮药,在最里面还有唐兆平日里用惯了的护手和护膝,他当时走得匆忙并没有带上。
唐昭夜低笑,别看吴氏往日里总是大大咧咧的,还经常被侯夫人说料理家事不够细心,其实她在唐兆的事情上格外贴心。
他们直奔禁军大营而去,越往那边靠近,路上见到受伤的百姓和坍塌的房屋越多,金吾卫四处巡逻,防止有寻衅滋事的人。
唐昭夜和唐飞看到路边有流离失所的小孩子,就将点心拿出来一块分给他们,等到了大营门口时点心包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点残渣。
唐飞将油纸包丢在路边堆积废弃物的地方,才刚丢掉,便不知从哪里聚集的小乞丐们蜂拥而至,都在抢着里面那点残渣。
“这……”唐飞头疼地抓了抓脑袋,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拦着他们,“都掉了,不能吃了啊。”
唐昭夜想了想,将唐飞腰间的钱袋子解了下来,在他满是肉疼的目光中倒出来一把铜钱,分给了那些孩子们。
虽说每个人分到的铜钱只够买两个馍的,不过也好过一群人去抢那点渣滓的好。
“姐姐是观音娘娘下凡!谢谢姐姐!”孩子们围着唐昭夜领钱,有嘴甜的便嚷上两句,其他孩子也都纷纷学舌,也跟着喊道。
唐飞在一旁掐着腰,指了指自己大声道:“这是我的钱,你们最应该谢的人是我才对!”
几个小乞丐看了看唐飞空着的手,又看了看唐昭夜手中的一把铜钱,呼声比方才还要高。
唐飞气恼地将她手中的铜钱抓起便往空中一撒,抓住唐昭夜的衣袖便将她往大营里拉去。
禁军大营中到处都是灰烬,屋舍已然看不到以前的样子,尤其是那三座并立高大的□□库,甲字库已经被炸得只剩下四边墙垛。
唐飞看着此情此景,心有余悸地说:“幸亏统领前些时日带着大军去京郊练兵,这才逃过一劫,不然留在大营里的人都得死。”
“可到底那几个留下来看守大营的兄弟,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唐昭夜低着头,从地上的灰烬中,捡起了一块铁质碎片,也不知是哪里的武器被蹦到这里的。
在不少地方还有火苗没有熄灭,不少兵卒在忙着扑火。
他们来到大帐外,守卫说唐兆正在和几位统领议事,暂时不能见他们。
和几位统领一起在议事?
唐昭夜状若随口问道:“那是不是十二卫所有的统领都在里面?”
守卫想了一下,回道:“也不是,飞骑军南统领并不在里面,他们早上来后便直奔甲字库去了。”
甲字库是最开始爆炸的地方,他们若是要调查,从那里先开始也是应该。
虽说没有见到唐兆,不过知道他还安好,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任务,他们打算先去别处等着唐兆。
从大帐离开,唐飞玩味地笑着看她,“前几日还气人家搅和了你的相亲,如今倒是关心的很,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小子了吧?”
“你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看谁都是一副欠他的样子,明明损人的时候口齿伶俐,平日里却舍不得多说半个字……”只要是南弘修的坏话,唐昭夜便止不住地说。
不过唐飞早就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压根当做没听见。
“随便你怎么说。”
话音刚落,只听见甲字库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又升起一股浓烟,不过听起来并不像是爆炸的声音,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坍塌。
唐昭夜想也不想便往那边跑去,也有不少兵卒也向那边跑。
只见在甲字库地门口,堆积了许多块碎石,原是门口坍塌的石柱,方才那声巨响就是因为柱子断裂落地所致。
“刚才那几位军爷进去还没出来,这下可怎么好。”
“门都被堵死了,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耳边不断传来他们议论的声音,唐昭夜趴在碎石块外面不住地往里面张望,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能看到进去的甬道还完好无损,坍塌的只是外面的石柱。
当时建造三座火、药库时,特意设计的极为牢靠结实,即便是昨日位于爆炸的源头,甲字库的地基也没有受损。
唐昭夜回头对围观的众人急道:“里面的甬道还是完好的,人应该没事,我们得救他们。”
不过她看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肯去冒这个险。
谁知道下一次坍塌是什么时候,更何况大门都给封死了,即便是想进去也没有入口。
“都让一让,唐统领来了!”
人群自觉散开成两边,唐兆带着几位统领闻声赶来。
唐兆看了一眼趴在碎石边的唐昭夜,拎着她的领子将她拽了起来,凶巴巴地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这里面还有人被困。”唐昭夜来不及跟他解释,急忙拽着唐兆往里面看。
唐兆的眼珠子哪里有她对暗处灵敏,只看到黑洞洞的一片,并不能确定里面的情况。
不过他是知道唐昭夜的眼神,就又确认了一遍:“你可看真切了?”
唐昭夜十分笃定地点点头。
“千真万确,甬道没有受损说明底层的房间都还完好,人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墙体已经被烧得脆弱不堪,不知下一次坍塌是什么时候,所以应该尽快将人给救出来。”
唐兆想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让身后的手下去将门口的碎石搬开,准备救人。
可才刚挪了一块碎石,就听见门口轰隆响了两声,隐约有墙体在缓缓开裂,他们便再不敢动手去搬石块。
手下为难地向唐兆汇报:“这样怕是不成,为今之计只能先搭个结实的架子将大门给撑起来,再将门口的碎石给清除,只是不知里面几位军爷能不能等这么久,若是有人能先进去带他们来这里便最好。”
刚才挪下来一块碎石,门口便有了个小洞,只是洞口实在是狭小,他们根本难以进入。
“我进去救人。”
就在一片嘈杂声中,唐昭夜站了出来。
“你?”唐兆惊诧地看着她。
唐飞立即拨开众人,急忙拉住她,“别闹,这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你若是出了事情让我们全家怎么办?”
她还有父母兄弟,还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断送在这里。
见他们都质疑自己,唐昭夜一把甩开了唐飞的手,执拗地看向她大哥。
“当初在汴州的时候,南弘修冒死进火海救我,当时我便立下誓言,要以命相报,今日便是报恩的时候。我们唐家人一诺千金,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唐兆无言地看着她片刻,随即将自己的护甲脱了下来,亲自给她穿好,又拿了头盔扣在唐昭夜的脑袋上,将她送到了洞口。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唐飞暗自懊恼,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唐昭夜钻进了洞口,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此时唐昭夜在甬道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怕引得墙体再次碎裂。
在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掩的门。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走了进去,那些飞骑军们此时都在里面,摸黑在墙边坐成一排。
这里不允许带任何明火,故而他们方才都是借着外面的光亮在调查,如今屋顶和大门都塌陷,里面便一片漆黑,连出去的路都看不到。
“什么人?”其中一位十分敏锐地转向唐昭夜。
唐昭夜连忙解释:“诸位别担心,我是内卫营侍卫,前来搭救你们的,你们循着我的声音过来,我身后便是门。”
她一步步引着室内被困的人向外面走去,但是这里面并没有南弘修的身影。
唐昭夜抓住最后一个人的衣袖问他:“你们统领呢?”
“统领一直没和我们在一起,应该在更里面的房间,那里太过危险,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那人说道。
不行,她此行就是为了救南弘修,怎么能半途而废?
“你们先走吧,出去后径直向前走便能找到大门,他们已经在想办法救你们出去了。”唐昭夜给他们领了个方向。
而她自己则向着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