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花园内,唐昭夜歪歪斜斜地坐在秋千上,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士可杀不可辱,南弘修几次三番地戏弄她,她今天却只能冲他喊两句,可真是憋屈。
她一定要将这口气出回来才行。
“干嘛呢你!”唐飞突然从后面窜出来,用力推了一下秋千,将唐昭夜悠上了半空,“看你在这儿坐半天了,上去凉快凉快!”
唐昭夜方才坐得不稳,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吓得连忙死死抓住扶手,指着他喊道:“等我下去抽你!”
“你不就是因为南弘修的事情气恼么,想要出了这口恶气还不简单,至于将你愁成这个样子吗?”唐飞在一旁的假山石上坐下。
“你有办法?”唐昭夜眼前一亮,立即一脚踩在地上,用力拉住秋千的栏杆,生生将秋千停了下来,小跑到唐飞面前,“你快说!”
唐飞先是感慨了一番她力大无穷,随即道:“我看你是当人家小弟久了,连自己真实身份都忘了。你可是堂堂侯府千金,父亲是拥兵三万的侯爷,哥哥是身担禁军副统领等多职的将军,姨母是贵妃,随便拎出来哪个都够你用了,再不济你还有我。”
“你顶什么用?”
“你若是将天字营营长之位让给我,那我与南弘修的品阶就近了一些,到时候我就帮你骂他,骂个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如何?”
唐昭夜一脚将他从假山石上踢了下来,果然这小子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他的那点事。
见唐昭夜走开,唐飞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屁股对她大喊道:“实在不行,你就嫁给他!做了他的娘子,他就不敢对你不好了!”
唐昭夜捡起一块石头就往他那边丢去。
越说越离谱,谁要嫁给那个修罗,她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嫁给他!
不过唐飞前面的话倒是提醒了唐昭夜,虽说她大可不必请出她爹或是姨母这两尊大佛,但是好歹可以用一用她哥。
唐兆回京后一直担着禁军副统领的职务,正好是南弘修的顶头上司,找他去给南弘修穿个小鞋之类的,应该不是难事。
说做就做,唐昭夜直奔唐兆的书房而去。
唐兆正在拟写这一季禁军各营点卯制度,如今快要入冬,昼短夜长,故而点卯的时刻也比夏日里要晚些许。
唐昭夜凑过去一瞧,瞬间哀嚎着:“竟然只晚了一刻,那时候天也还黑着呢。”
“难道你是怕黑吗?大晚上眼神比谁都好,我看你分明是想要多睡一会儿懒觉。”唐兆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唐昭夜瞧见各个军营点卯的地点,却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不见飞骑军,难道他们都不用早起点卯吗?”
唐兆解释说:“他们飞骑军比较特殊,平时直接受陛下任命,所以我们并不怎么管他们的事情。”
“那怎么能行呢,既然都是禁军麾下的将士,那就应该做到一视同仁,如此才不会让别的将士们觉得有所偏颇。”唐昭夜很是诚恳地对着她哥说。
唐兆面露疑惑:“别的将士?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们内卫营都对此很有意见!只是平日里屈于他们的淫威不敢明说罢了。”唐昭夜似是怕她哥不信,很是诚挚地看着他,“真的!”
其实并不是,他们内卫营一个个都是怂包,即便是私底下也不敢议论飞骑军的事情。
她的话倒是让唐兆若有所思,细细思量了一番后,缓缓点了点头:“你说得倒也不错,容我再考虑一下。”
“好嘞,那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大哥旁边给你捏捏肩,倒倒水。”唐昭夜笑嘻嘻地盘腿坐在唐兆的对面,若是今天他不同意那她便不走了。
唐兆无奈地笑:“你这丫头真是。”
次日天微微亮时,唐昭夜便猛地睁开眼睛,不等沫沫进来催促便翻身下了床,三下五除二将衣裳穿好,急匆匆地向外面跑去。
沫沫站在廊下,只瞧见黑影一闪而过,看身形还真有点像他们家小姐,不过她家小姐从来都要赖床到最后一刻才肯起来,怎么会如此勤奋?
“小姐,是你吗?”沫沫也小跑着追了过去。
唐昭夜头也不回地冲她摆了摆手,喊道:“告诉唐飞我今天不等他先去宫里了!”
她出了侯府,顺便在街边买了两只糖饼,一路吃着糖饼往宣德门走去,平时内卫营点卯就在宣德门外。
她才刚过去,不少内卫营的弟兄们就瞧见了她,笑着同她打招呼,之前她休假一个月今日是第一天回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还担心你被家里人扣着去嫁人,再也不来了呢!”
“是啊,看来要等到你嫁人还是不大容易的。”
唐昭夜给他们一人一脚,往城门另一头瞧了一眼,只见黑压压的几排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飞骑军,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俨然像是宫门口糊了一大块黑云。
她瑟缩地将脑袋缩回来,怪吓人的。
内卫营的兄弟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去,小声提醒她千万别往那边看,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今早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都在那边杵着,吓得他们还以为飞骑军准备血洗宣德门了。
唐昭夜捂着嘴偷笑,她不仅要看,还要光明正大地看,这仗势欺人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趁着还没有到时辰,唐昭夜踱着步子往“黑云”那边挪去,虽说他们各个都戴着面具,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南弘修。
面具下锐利的眸子盯着唐昭夜向自己这边走来,南弘修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她。
她如今混迹在一众汉子之中,显得身量竟有几分娇小,眉眼舒畅,还带着几分……坏笑?
“早啊,南将军。”唐昭夜冲他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道,“听闻昨夜里宫中抓到一个给主子下毒的宫人,飞骑军是整整审了一整夜,今早才刚结束将军就赶着过来点卯,果真是体力超群,令人不得不佩服。”
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手。
南弘修轻描淡写道:“唐侍卫过奖了。”
切,在人前就装得如此一本正经,故意装作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
本以为故意折腾他一下,会让南弘修早起吃点苦头,没想到没有得逞,反倒是唐昭夜自己因为起来的太早,现在十分困倦,真是不划算。
“没劲。”唐昭夜转身就要回去,手腕却被一把拽住,她惊诧地回头看着南弘修。
一时间,内卫营和飞骑军营的众人纷纷向这边投来八卦的目光,一个个好奇心快要溢出来,有生之年他们竟能看到此等八卦。
飞骑军们想着这是头一次看见他们统领拉女孩子的手,能让他这棵铁树如此主动,那这位必定是大嫂无疑了。
而内卫营里的弟兄们则为唐昭夜捏了把冷汗,霸道冷酷统领大人缠上呛口辣椒小内卫,俨然就是强买强卖,霸王硬上弓的戏码,这俩人怎么看怎么不搭啊。
“你干嘛,这么多人呢你别乱来。”唐昭夜急得不行,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南弘修却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直接问她:“你今日何时在哪里当值?”
唐昭夜话都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凭什么他问自己就要巴巴地告诉他,万一他只是随口问问,那她岂不是显得太过殷勤?
就不告诉他。
“属下是第一日当值,还不知道自己被安排去了何处。”唐昭夜凉凉地说道。
“哦,我只随便问问。”
看吧,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唐昭夜大步走回了内卫营的地盘,瞬间便被弟兄们给围住,一个两个都在问她和南弘修的关系。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你不是去金陵了吗,怎么还和飞骑军勾搭上了!”
碍于南统领还在,一旁的飞骑军们都不敢吭声,却一个个竖着耳朵在听对面的内卫们嚷嚷,听到他们的话瞬间了然。
这不就巧了,他们将军前阵子也去了金陵。
那边又问:“我还以为你和小林大人能成呢,不过人家是大才子,你俩也谈不到一起去,还是找武将好!”
呦,看来他们将军还有情敌呢。
“你俩啥时候办事啊,咱们兄弟几个好提前凑份子钱。”
这下两边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这可是头等大事。
唐昭夜从刚才就一直让他们快别说下去,不过她实在是喊不过他们,声音被埋没在八卦声中,此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喊了一声:“听我说!”
“快说。”
唐昭夜回头看了一眼南弘修,晓光万丈中,他站得笔挺,宛如青松。
她挑了挑眉,抱臂一字一顿说:“我们,不熟。”
一时间两边的人都大失所望,本以为早起能听到什么大八卦,没想到就只是这样?
眼看着就要到时辰,关长生打着哈欠姗姗来迟,在瞧见对面站着的飞骑军时,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虽说南弘修和他是兄弟,可是两大军营都在此地点卯,他们内卫营也不能输了阵势。
“整队!”南弘修突然冲自己的队伍喊道,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对面飞骑军营立即传来整齐划一且气势十足的脚步声,顷刻间便排好了队伍。
关长生一瞧,心想着还能这样搞,又偷偷学了一招,自己也对闹哄哄的内卫营兄弟们扯着脖子大喊:“都站好了!”
“你看,咱们老大学人家呢。”唐昭夜笑嘻嘻地对刚来的唐飞小声嘀咕。
关长生见他们走路都懒洋洋的,压根谈不上什么气势,急道:“都用点力,早上没吃饭吗!”
于是大家又在东一脚西一脚地踏步,力气倒是有了,只是这噼里啪啦的声音确实不大协调,甚至还有些喧闹。
就在他们整队的时候,那边南弘修已经点完了人,准备带人离开。
在经过关长生的时候,南弘修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淡淡道:“别急,慢慢来。”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关长生怒沉一口气,嘀咕道:“非要叫他们来点卯作甚,真是闲扯淡呢。”
唐昭夜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嗖嗖地冒着凉风。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复试了,最近有点闹心,更新不及时,还请谅解,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