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我留下来

今日他们打算去以前白氏惯常去买笔墨和胭脂的店里瞧瞧,虽说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但有线索总比没有的好。

这两家店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们只进去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唐昭夜本以为没有结果,南弘修就会放她回去,谁知他转身进了一家包子铺。光是站在门口,她就已经闻到里面传来的鲜香,忙追了进去。

在包子铺中倒是遇见了几个熟人,秦怀山和他的弟兄们正坐在大堂中吃饭。

秦怀山看见他们,粗着嗓子打招呼,他的嗓门极大,想装作没听见都难。

“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们了,你们俩也来吃饭啊!”

南弘修径直在大堂中唯一空着的桌椅坐下,刚巧挨着秦怀山他们。

唐昭夜坐在他对面,转过去礼貌地笑着对秦怀山道:“秦镖头带这么多弟兄,是来城中送镖?”

“老子最近真是撞邪了,昨天静儿来城里采买一夜未归,老子带人来找她。”

说起此事秦怀山就头疼,金夫人还没有找到,金员外那老头死活赖在镖局不肯走,现在连他们镖局唯一的姑娘也丢了,若是让他找到那个拐走姑娘们的贼人,他定要将那人给揍得牙关开花。

闻言,唐昭夜立刻惊讶地看向南弘修,明明他们两个昨日还在城中看见了静儿,那时候她都差不多采买结束,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也会被拐走?

“其实我们昨天见过静儿,约莫是午后的时候,她当时便准备回镖局的。你们可有去官府报案?”唐昭夜面露忧色问秦怀山。

秦怀山一说起此事就来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他手下面前的汤碗都撒了汤汁出来。

“老子早就说找官府那帮废物没用,一来金陵我就去了府衙报案,结果他们说现在人手不够找不过来,即便是报案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轮的上帮老子找人,你说说他们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说的确实不是人话。唐昭夜也是领教过那位付太守打太极的厉害,想来秦怀山这个粗人更是说不过人家,最后平添一肚子的气。

正说着,老板上了两屉汤包来,唐昭夜也顾不得再和秦怀山说话,立刻埋头吃东西,从今早到现在可是饿死她了。

秦怀山他们似乎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临走时他问了唐昭夜他们现在的住处,还说自己就住在城中四方客栈,让他们如果有静儿的下落,就立即去客栈告诉他。

唐昭夜一一应下,他这才带着人离开。

明日便是中元节,只要过了明日,程雨菲就能离开程家,也不必再忍受她二妹妹和后母的气,但是她和南弘修还没找到白氏留下来的孩子,她还不能和程雨菲一起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唐昭夜一直在为这两件实情而纠结万分,她答应了程雨菲要一路保护她,可是她又感念皇上与白氏的悲情过往,想要找到那个孩子帮皇上圆了遗憾。

如此一来,令她难以抉择。

远远地已经能瞧见程家灰褐色的屋顶,南弘修突然顿住脚步,转而侧头看着她,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我只是有一件事想要问将军。”唐昭夜垂眸有些心虚不敢看他,“若是……我们一直找不到白氏的孩子,将军打算怎么办?”

南弘修眸光微深,沉默了半晌,冷声道:“明日法事过后,程雨菲若要离开程家,你便随她一起走吧。”

他这是打算放她离开了?

没有预想中解脱的高兴,唐昭夜反倒觉得有些淡淡的失落,兴许是事情做不到的无力,或是事难两全的无奈。

回到程家后,唐昭夜便被唐飞拉去了程雨菲的院子。

他眉飞色舞地设想着明日离开程家之后,他们要去哪里游玩,被唐昭夜暗中踢了好几脚,一个劲地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忘了程雨菲还在守孝期。

“你踢我做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还想去塞北瞧瞧吗,咱们干脆一路向北,直接沿着大兴边境走一圈?或是你们想去南疆瞧瞧,我听说那边出门不骑马,都是骑象的。”唐飞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意思,还在止不住地说着。

唐昭夜算是拿他没法子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是娶不到程雨菲,纯属他自己活该。

但程雨菲却笑得轻松,挽着唐昭夜的手臂道:“小夜你快别拦着他,我倒是想听听,他还能说出来多少地方?”

见程雨菲竟然还夸赞了自己,唐飞说的更是起劲,恨不能将全大兴的地方都说个遍。

唐昭夜伏在小桌上,神思却不知游荡到何处,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刚才南弘修同自己说的话,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叛徒,只想着去游山玩水。

细心如程雨菲早就发觉到她的不对劲,正如程雨菲怕他们担心自己,这些天一直在装作若无其事,还时常同他们说笑一般,程雨菲也能看出来,唐昭夜现在藏着满腹的心事,也就只有迟钝如唐飞才没有意识到。

程雨菲猜这件事应该和南将军有关,具体是什么她便想不到了。

“你与南将军,是不是还有没完成的事情?”程雨菲试探地问唐昭夜,见她立即抬头,便更加确定心中所想,“其实你不必因为我而纠结,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便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像当初你们支持我逃婚一样。”

当年若没有唐飞和唐昭夜,她是绝对鼓不起勇气逃婚的。

唐飞闻言也凑了过来,他巴不得唐昭夜别来打扰他和程雨菲,也跟着附和:“就是,我瞧着南弘修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你昨日诓了他,现在不还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

唐昭夜缓缓起身看着他们二人,眼中似乎有一簇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迟疑地问:“你们真这么想?”

唐飞不住地点头:“真啊!比金子还真!”

心境似乎一下子豁然开朗,唐昭夜说了一句她知道要怎么做了,便立即起身向外面跑去,脚步都不方才来时要轻快许多。

含笑看着唐昭夜离开的身影,程雨菲小声喃喃:“看来小夜的姻缘就要来了。”

“您怎么知道,我咋没看到?”唐飞抓了抓头。

“我就是知道。”

唐飞冲她傻笑了一下,“那你什么时候也知道一下自己的?”

程雨菲默默地将脸转到另一边,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每次一说正经的事情他就开始不正经。

小院之中,剑影凌厉,势如破竹,持剑之人双目深沉如夜,汗滴顺着鬓角缓缓滴落,打湿玄色衣衫上。

每次南弘修在想事情时都会练剑,他小时候便心事重,以至于这身出神入化的剑术就是那时候练下来的。

唐昭夜进门时,刚好看见剑光一晃,直冲着自己而来,吓得她连连后退,连持剑的南弘修也是一惊,没想到她会突然冲进来。

手腕用尽力气甩向旁边,剑柄瞬间从南弘修手中脱落,直直地插在唐昭夜身旁的土地之中。

南弘修不自然地转动了一下方才握剑的手腕,语气平淡:“回来了?”

唐昭夜小跑着过去,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帮他把剑从土里拔了出来,将剑送还到他手中,这才仰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将军我想过了,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既然答应要帮你找到白氏的孩子,我就绝不会临阵脱逃!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留在程家,直到我们找到那个孩子为止。”

只需稍稍低头,便能看见她的笑颜,南弘修垂眸不知不觉盯着她半晌。这一双眸子格外明亮,似是将整个盛夏烈阳都装在了里面。

南弘修嘴角微微扬起,颔首道:“那,我们努力。”

“对了,我问过了府里的人,他们说白氏没有亲友在金陵,所以过世后程夫人做主给她买了口棺材,葬在了荒木村。”

荒木村?又是这个地方。

上次他们在荒木村便没有什么好的回忆,所以一提起此地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若是那个孩子知道自己母亲过世,必然会去祭拜,只要他们找到白氏的葬身处,在那里守株待兔,兴许能找到那个孩子。

唐昭夜仔细算了一下,忽而惊觉,看向南弘修道:“今天刚好就是白氏七七四十九日,是身死圆满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那个孩子应该会去吧?”

“走,现在就去。”

事不宜迟,南弘修立刻准备动身。

唐昭夜瞧了一眼马上要垂下地面的落日,在心中哀叹一声,他们怎么每次去荒木村都偏偏是晚上,那地方着实骇人。

待他们赶到荒木村时,圆月已经升到半山腰,今日山谷中没有起大雾,她第一次在夜晚清晰地看到了整片荒木村的景象,林立的一座座孤坟,真是壮观又阴森。

他们快步向山谷中行去,为了缓解周遭太过诡异的气氛,唐昭夜装作轻松地对南弘修说:“将军,若是今晚还能碰见阴兵,咱们就跟过去瞧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