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珣与皇甫韶,绝无一丝存活的可能。”
“你若一昧沉溺于伤痛,就等着替你们顾氏满门收尸吧!”寂九长袖一扫,收回紫练。
“你……你说什么?”顾影阑顿住脚,虽没有回头,但语气中的疑滞之意,十分明显。
“你竟不知?”寂九诧异挑眉,“本尊竟是高估了你。”
“你难道不知天下格局一洗——”寂九本想大发善心,提点提点这位可怜的顾大小姐,可当长风阵扫而来时,他顿了顿,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声,“想不到,他们竟找到这里了,倒是挺快的,小可怜,你我……后会有期啊!”
皓月如旧,紫衣潋滟而去,徒留一地碎影。
“欢儿,欢儿!”
有人在唤她,好……好熟悉的声音。
顾影阑茫然四顾,空荡荡的崖岸上,除了孤岩翠柏,再无其他。
“欢儿!”
这个声音是……顾影阑鼻头一酸,踉跄着转身,“小舅舅!”
她的嗓子,哑得骇人,因为太多太多猛烈的情绪,压抑了太久,一旦哽上了喉间,反倒嘶吼不出来。
“抱歉,是小舅舅来晚了。”男人一袭玉衫胜雪,却失了平日里的端严自持,他拥着那衣衫褴褛,满身污泥的乞儿,像捧着一斛失而复得的珍宝,满目皆是花开般的温柔与心疼。
他与长姐护在羽翼下的明珠,怎能被旁人算计作践至此?好在,等昨日一役在天下传开,他的外甥女,将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
“小……小舅舅,你来得正好,你那么厉害,快……快送我下崖,阿爹和娘亲还在等着我呢!”顾影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目光颤抖,像碎裂的琉璃,她仰望着他,满目希冀!
“欢儿,晚了,阿姐……阿姐她的命灯,灭了。”皇甫烨从未有一句话,说得像今日一样艰难,他知道,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尖刀,毫不留情地剜入顾影阑的心口。
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她缓缓松开了手指,玉锦在指尖划过,心中却已烧成了灰烬,她知道的,皇甫一族,有通灵之能,每一个族人出生时,都会点亮一盏命灯,人在灯在,人死灯灭……从无例外。
“欢儿,振作起来,那些害了阿姐与姐夫的宵小之徒,我们一起杀了便是!”皇甫烨叩住她肩头,试图传递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哪怕其中夹杂着戾气与仇恨,也好过,心如死灰。
“杀……”顾影阑怔然,她想起了匕首刺破二叔父心口的那一刹,血花喷洒,比起快意,杀戮带给她的,更多的是惊遑、恐惧、悲伤……
“是的,在这个世道,唯有以杀止杀,方能建立秩序,才能守护亲人,最后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欢儿,你忘了么,杀伐果决,是你学帝道的第一课啊!”皇甫烨眼神间的威戾之色,令顾影阑心神惧恍,她记忆里的小舅舅,不是这样的。
“小舅舅,你……”她不知该如何询问,主动后撤了一步,她的眸光,再不复昔日明亮,“为什么那日,你会从十一身上要走黑骑令?”
如果,黑骑令还在十一手上,他便不会那样轻易地为媚杀所捕,阿爹与娘亲便也不会以身涉险,他们也许就不会……
顾影阑在心底唾骂了一句这样软预卑劣的自己,木已成舟,无力回天,可她还是会忍不住去怀疑……
实在是皇甫烨取走黑骑令的时机,太巧了,巧到她无法不怀疑。
“欢儿……”皇甫烨欲言又止。
“小舅舅,回答我啊!回答我!”顾影阑恳切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