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泰宁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冷光。
“你提星罗湖,是想要什么?”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祝烽便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他看向鲁泰宁,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人的身体,沉声说道:“我想要进入星罗湖。”
“”
“确切的说,我想要星罗湖这一条航线。”
一听这话,鲁泰宁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可没有忘记,就在几个月前,伪装成富商来跟他们搭线的那个姓叶的,也是号称想要进入星罗湖,想要拿下这条水路通行的权力,他们信了他。
之后――
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姓叶的身首异处,而上一任恒生行的掌柜,也被他鲁泰宁所取代。
现在,这个姓黄的又来了。
鲁泰宁冷笑了一声,说道:“黄老爷,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又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真心想要进入星罗湖,而不是――”
说到这里,他慢慢的走到了祝烽的面前,两只手撑在桌案上,俯下身看着祝烽。
“朝廷的探子!”
祝烽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平静的说道:“鲁掌柜的在请我来之前,难道没有把我查一个底儿掉吗?”
“”
“如果真的没有,那我反倒要失望了。”
“”
“也许,你们恒生行也只是虚有其表而已,传闻有误了。”
听到这话,鲁泰宁的眉头又是一皱。
的确,在决定宴请他之前,不,确切的说,是在火烧高升客栈之后,他们就已经查验了这个人的身份。黄家,在右北平经营木材生意的大家族,皇帝登基之后迁都北平,营造都城所用的木材,有两成都是黄家提供,尤其是黄家家主黄子腾,更是成为了南北商会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个身份,没有任何的问题。
若有一点问题,今天这个九曲楼,也不会这么平静。
可是,鲁泰宁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安心,毕竟,那个叶诤前脚才把他们恒生行闹了个天翻地覆,没过几个月又出了这么一个黄思,实在是太巧了!
看着鲁泰宁又矛盾,又纠结的神情,祝烽冷冷一笑。
他一点都不怕这些人去查。
黄思这个身份,在他登基之前,事实上,是在他还在北平做燕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经营。在右北平经营木材生意的黄家家主黄子腾,实际上是他当年的一个家奴,只是并没有对外宣布过,他用“黄思”这个名字在这一家挂了名,甚至,还有人专门扮演黄思这个人,出席一些重要的,但不会有人太注意他的场合。
这么多年来,这个人已经是真实存在,可供任何人查验的。
而祝烽这么多年来微服出巡,就套用这个身份,已经不知道骗了多少人,甚至将来,也还能继续骗下去。
果然,面对这样镇定的他,鲁泰宁也有些犹豫了。
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些巧合说不清楚的。
况且,商人逐利,这个黄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来跟他们搭上线,到底要什么,也要听听他怎么说。
于是,鲁泰宁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说道:“你为什么要进入星罗湖?”
祝烽冷冷一笑,说道:“鲁掌柜刚刚也说了,商人逐利,我想要进入星罗湖,自然是因为那对我们而言有利。”
“什么利益?”
“鲁掌柜既然已经查清了我的底细,应该知道,我们家是做木材生意的。前几年北平城营造完毕,北方的生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叔父有意把生意往南做。而南北两边,路对货运有多重要,鲁掌柜应该也是很清楚的。”
“”
“可惜这么多年来,星罗湖这一段的水路一直都被人截断了。”
“”
“如果,我能拿下这一段水路,就能让我们家族的生意做到南方来,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利益。”
“”
“所以我说,这批粮食,我可以白送,但条件是――”
说到这里,他也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慢慢道:“我要跟船,进入星罗湖,去见你们的大掌柜!”
“!”
鲁泰宁的呼吸都窒住了。
不仅是他,一旁的南烟也睁大了双眼。
虽然来之前,她已经很清楚祝烽这一次的目的就是星罗湖,但怎么也想不到,祝烽竟然要亲自进入星罗湖。
这怎么行?!
那是个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已经不用再说,连叶诤都折在了那里,而祝烽,他是堂堂的九五之尊,就算要灭星罗湖,要冒险,也不应该是他去冒险!
万一出个什么意外,那――
想到这里,她立刻沉声道:“夫君!”
她的话刚出口,祝烽一只手伸过去,压在了她的手背上,用力的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开口。
南烟才想起来,在来之前,他提醒过自己,不准乱说话。
原来,他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
这个地方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南烟也不能乱说话,免得露出马脚招来更大的祸端,可是,一想到他这样做也是让自己陷入危险,她的心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着一样,急躁不安,被他握着的那只手都在不断的痉挛。
鲁泰宁沉默了许久,眼看着这位黄老爷镇定自若,反倒是他的夫人有些反对的样子,他说道:“看来,黄老爷你自己,大概也没想好吧。”
祝烽道;“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拦。”
“”
“只要有机会。”
“”
“现在就看,鲁掌柜的给不给我这个机会,或者说,就看鲁掌柜对这批粮食,有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了。”
鲁泰宁没有说话。
但南烟这边,掌心里已经全都是冷汗,不能说话,越发让她心头燥热,恨不得立刻将祝烽拉到面前来说个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危险的事!
尤其,她没有忘记,前几天黎不伤是如何提醒她的。
当年,他们就是在这附近,被那个神秘人找到,而那个神秘人,很有可能就藏身在星罗湖。
如果祝烽执意要亲身进入,那根本就是送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