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非晚这时却笑了,不看青年又看着假齐管家阿风问:“为何?”
阿风回忆着时非晚早有过的嘱咐,假装在被招供,又回道:“因为,圣莲宫早已分成了两支。一支属那位前圣莲宫宫主,她确有培养美人棋的心思。不过她底下的棋子,不只女侯一个,我家主子在你出现之前,似乎一直觉得而且认定,你那位八妹妹,才是圣莲宫宫主原定的美人棋人选!我虽不知郡主为何知晓那么多,又为何那么认定,但是她以前说,时听雨的将来,将会是她最大的威胁,时听雨将会是京都城中最瞩目的女子。郡主让我盯着她,是为了盯她这些年是否会有一些部署,又会怎样部署。”
阿风自不知这些,此时是以真齐管家的口吻在说这些话,倒像是个真正在招认的人,懂得一切真相似的,描述亦很流畅。
但他说的这些,并非来自于齐屿的真正招供,自然只能是时非晚自己所猜的真相。
而此时,借由阿风的嘴,当着天成的人来个假的招认,此也是在赌——
赌此就是真相!
如若不然,阿风的招供若有破绽,那现场这位圣莲宫的青年一听这些话,就会知晓这番对话有问题,从而察觉出什么来。
但只要赌成功了,这位青年便一定会觉得——齐屿真的招供了!
此时时非晚往青年身上瞥了眼,能见到他极激的反应。百姓们听得一头雾水,但从里边透露出的几句话中又能捕捉到一些极为震撼的信息。
譬如圣莲宫分了两支,譬如时听雨与圣莲宫有关,譬如郡主是齐屿的主子,譬如齐屿进建安伯府本是为了时听雨——
每一件,无论哪件事说出来,都是极为离谱稀奇的事。若在别的场景之下听说,他们大抵全会来一句:简直荒谬,异想天开,胡编乱扯!
可眼下,偏偏听得齐屿越说,那位青年“闭嘴”的喊声越大,似乎已经极害怕齐屿会往下招认似的。
“闭嘴!你给我闭嘴!”
青年在咆哮着。时非晚直接没理会,一笑,又问道:“你说我那八妹妹跟圣莲宫相关?如何可能?她不过一位闺阁姑娘,怎么会与江湖教派扯上关系?”
“呵呵!”阿风故意讥笑了声,“女侯若不信,又暗地里一直查你那位八妹妹干嘛?还有,听说那什么查宴之上,女侯还将你那位八妹妹囚了起来。女侯怎不直接审她?”
“她自然是要审的。不过现在,本侯在审你!”
“女侯想知时听雨的秘密,审我也无用。我只知郡主便是这般交代我的,这些年也确实在建安伯府发现她与圣莲宫的人有关。但她为圣莲宫办事的动机,却是一概不知。”
“你既不知,又怎么知道她乃是圣莲宫宫主原定的美人棋?”
“此乃我家郡主所言,我怎知原委。”
“那你家郡主又如何得知?”
“呵!若我说我家郡主有通晓未来的本事,我估着女侯定会来一句荒谬吧!”
“荒谬!”时非晚回。
听众们也只将阿风这句当成了无关紧要的一句糊弄话。
只只有时非晚自己知,这些话乃是她嘱咐阿风说的。那么这些意思,确实已是她心中对时听雨的秘密极有把握的估猜——
时听雨本有泠州第一才女之称。倘若不是出了自己这个意外,其实一开始事态的发展还有着那么一个可能——
她此身体原主时非晚在泠州与三皇子成亲之日,盖头被丫鬟恶意掀开,伪装的丑颜暴露,三皇子将原时非晚弃之。而这会原时非晚的死活以及下落都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
这么荒唐的事件之后,三皇子对时听雨会更加念念不忘。而因事情足够荒唐,此事在京都城中传开的可能性也会极大。
这样一来,时听雨,未入京都,名声大抵便已名满京都了。来这么一手后,还能借故暂时推脱掉三皇子“纳为侧妃”的请求,回京之后,再做打算,择谁为婿,亦可在拉拢住三皇子之心后直攀正妃。
只要时听雨是为圣莲宫服务的。这样的发展——
亦是一招美人棋!
棋子原本备了两颗,一颗是原主时非晚,一颗是时听雨。
只不过,若是没有穿越的经历。她那位圣莲宫宫主师傅,大抵已经可以明确:时非晚,此身原主,性子软弱,性格单纯,毫无心计,定是完成不了什么“美人棋”任务的。
所以,培养时非晚过往是有,小时候那些教之学这学那的过往是有。但——最后因性子原因,大抵还是会放弃这枚棋!
但,还有一颗——
时听雨!
她之所以揣测她亦是一颗美人棋。是因时非晚方才这一番推测自己没穿越的发展,从而联想到时听雨一定会与三皇子挂上钩,成为其心中所爱,且名满京都,外加天成这个通晓未来的人盯了时听雨整十年这般判定的。
况且,她又的确与圣莲宫相关!
容貌亦不能说逊于自己多少。才气,如今看来,泠州第一才女不仅不是虚称,还大可能藏了拙,未显全部。
只不过——
只不过因为自己穿越了,搅了一场局后的发展让时听雨以及她那位圣莲宫宫主师傅,临时换了算盘——
将美人棋,又改定为了自己!
许觉自己容貌更佳之故,又许觉自己的确是当初破三皇子三道谜题之人,搅局之后更容易让三皇子动心的缘故。索性,一改策划,时听雨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将自己衬了出去——
让自己,一个小城乡女,起码传奇性上,直接名满京都城!
此,乃是时非晚对时听雨最大秘密的一个几乎可以确定了的揣测,所以,她敢借由阿风招供的嘴说出,既可借这位圣莲宫余孽试探事情真实性。
又可在试出真假后,再续扒接下来的事!
譬如,她猜到了这些,但还没有猜到一点,就是——
时听雨为何会与圣莲宫挂钩,为何要做如此大的牺牲帮圣莲宫办事!
不过眼下,自己既然不知,阿风自然也是不知的。于是时非晚故意不抓着原因问,又道:“好吧!就算我信你吧!如此说来,你之所以出现在建安伯府,不是因为我了。”
“自然。是为了时听雨,不过是郡主后来改变了主意,用在了你身上罢了。”
“所以,当初那将我劫持后通过的密室,是你所建?”
“我在建安伯府待了那么多年,自然有这个机会建密室。”
“你可知因我房间里有那密室,更让人觉得我当初乃是自己逃婚,且与圣莲宫之人脱不了关系。”时非晚又问道:“你家郡主的伤……”
“伤是真的。”
“我自然知是真的,当初是我亲眼见到那把刀刺了下去。只不过,落刀的人不是我!”
“我家郡主说,她有一颗北戎七皇子赠的保命丹,就算七皇子不另赠,她亦还有另一颗,可保自己不死!我家郡主言,不狠,无以成大事者!她自伤,此事便永远不可能有人查到她身上去。因为,不会有任何人想到,有人会对自己动手!就算有,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有人的苦肉计能施得,真的让自己几乎断命,奄奄一息!”
阿风以真齐屿的口吻跟音色继续说着。话至这里,现场差点有人直接“噗嗤”喷出来。
原就觉得这假装招供的内容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荒唐,越来越不可思议,越来越稀奇。可未想,这叫什么阿风的,越说已经越不像话了。
太好笑了!
胡编乱扯也就罢了,怎么能胡编乱扯到这种程度!
就这番话,这是在逗他们吧!这不是一听就让那什么圣莲宫余孽发现端倪?
“好……好像不对劲……”
只所有人刚在心底笑着,目光却在转向那位挣扎着的圣莲宫余孽时,却是大吃了一惊: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你他妈给我闭嘴!”
“你不是对郡主最忠诚吗?怎么能背叛郡主对这个女人说这么多!你——”
“郡主已经被抓了,我说不说都已无防。”阿风这时继续用着假齐管家的口吻,竟是回了那圣莲宫青年一声。
“你个蠢蛋!你上当了!郡主根本不会有事,你——”青年咆哮起来,只当因为齐屿的话所有事真的已经败露。
时非晚问到这却已经没再继续问了。特意向人做了个手势。
很快,阿风便恢复了原来的容貌,站了起来。倒是那个真正的齐管家齐屿,被甩了两巴掌后刻意拖到了方才阿风所在的地方。
而这会儿,时非晚随手一勾才将那圣莲宫青年眼睛上的布带揭了下来。
青年被揭下之瞬,发现此处是公堂,略怔了瞬。很快,一眼便注意到了方才被抽了两巴掌似晕似醒的真齐屿身上。
“你个蠢货!我打死你!”青年挣扎开后,竟立马朝着真齐屿揍了去。
而且,近了真齐屿之后,还再三摸了下他的脸,竟是确定——
真的!都不是幻觉!真的是真齐屿被抓到了,真的是真齐屿在这里,那么刚刚听到的对话,真的是这个真齐屿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