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云殊狠狠拍了下案板,“若敢在朝堂上妄议,罪加一等!”
“大人,小的乃圣莲宫的,来到这儿就等于是死路一条。小的冒死上公堂,是因国恨实不能忍,否则,小的何必来此一趟?既来此,便绝不会欺瞒大人!”
“大师兄?”公堂之上百姓们已因这一句又吵了起来:“定北女侯还有大师兄?”
“此话大抵不会说假!她有师傅,自然就有师兄!”
“这么说来,此人之言若可信,那使得楚北陷入战火之中的罪魁祸首,就是定北女侯的大师兄?圣莲宫的邢殷?也是咱朝堂的大臣邢殷!”
“啪,肃静!”云殊正过色,又问:“你说兵部邢大人乃是卖国贼,有何证据?”
“大人,此是咱圣莲宫筹谋的事情,要何证据?”青年男子愤笑一声,又道:“圣莲宫有谋逆之心,乃江湖逆派,此天下皆知。战火起,擎王府应接不暇,被留在边地,朝堂之内太后娘娘与万岁爷相斗,你死我活。此乃是圣莲宫最佳的行事之机。就算仍找不到好时机,战后我大楚财政以及军事都经削弱,咱圣莲宫的机会,可不就是多了?再说,朝堂与圣莲宫一直是你死我活之局,朝堂悲,咱圣莲宫,自然便喜!且——
圣莲宫相助北戎,亦可得北戎恩惠。北戎承诺,万万金谢之!咱圣莲宫当时还恰缺银财!”
只歇了一瞬,又道:“朝中官员,有咱圣莲宫的暗人。兵部的邢大人便是其一。咱圣莲宫要谋此事,最佳人选自然就是这位邢大人!”
青年男子事儿越说越大。竟连太后娘娘与万岁爷相斗之事,都如此的放在了公众面前,丝毫也不避讳的吐了出来。
云殊的脸色已是愈来愈肃。早知这案子难接,如今瞧着,果真愈来愈复杂了。
他暂也未问此事与时非晚跟天成郡主有何关系,又道:“你说圣莲宫筹谋了叛国一事,可有证据?”
“小的既敢来,自然有证据!”青年男子点点头,竟从身上掏出来了不少的物证,道:“大人且看!”
东西呈至云殊跟前,云殊一一看过,又给大众们一一看过。这些东西,竟是——
北戎向圣莲宫请求合作的请求书!
北戎与圣莲宫签下的合作契,其上写着一旦事成会允诺圣莲宫多少多少报酬之类的!
邢殷的逆派令牌!
邢殷在圣莲宫留下的种种条文!
邢殷在圣莲宫留下的画像!
当朝邢大人的画像!
邢大人完成此叛国之事的功勋记载!
还有……
总而言之,一条条详细的物证摆上来,已完全让人无法不相信他之所言——
此乃实之又实的铁证!
此乃实捶!
此乃不能再有疑之事!
就是——圣莲宫的确参与了叛国卖,国之事!
邢殷也的确是兵部的邢大人,而且,乃是圣莲宫之人!而且,他的的确确,参与了卖国之事!
即,眼前此人,刚刚之诉,是拱出了一件得捶的大事——
就是圣莲宫叛国!邢殷也叛国!
而且,据这呈上来的资料记载,邢殷,的的确确,乃是圣莲宫宫主收的徒弟。
所以——
他乃是定北女侯的大师兄,这个身份,也不容有疑!
“你之此告,本官定会上诉于圣上。不过,此乃定北女侯之案,你说这些,与她有何关系?”云殊转到了正题。
“小的要说的重点,并非叛国之事。小的要说的重点,仅仅只是邢大人与定北女侯,乃是师兄妹的身份。而半年以前,天成郡主怀疑邢大人的身份,也怀疑邢大人同样涉嫌贪污枉法,在背地里暗暗查邢大人!并且,还给邢大人添了不少的堵!”男人竟将话题绕回了天成郡主身上,又道:“而且,天成郡主曾经派人,端过圣莲宫两个窝巢!”
嘶……
“你是想说,天成郡主虽与定北女侯无仇无怨,可她威胁到了定北女侯的师兄?而且,还因端过圣莲宫的窝巢,杀过圣莲宫的人,不能说她——与定北女侯无仇?”云殊的声音意味深长起来,“你是说,定北女侯一案,定北女侯并不冤。当初,的确是她,刺杀了天成郡主!动机便是:定北女侯是圣莲宫的人!”
“是!”男人冷笑一声,“实在可笑,定北女侯不是圣莲宫的人,难道还是寻常百姓么?定北女侯这一身份,云大人,你总不会不知晓?天下人总不会不知晓?也不知为何,竟是无人再乱议她这一层身份了!难道,所有人都觉得定北女侯不是圣莲宫的人么?”
青年男子这一声质问,像一道狠雷狠狠从百姓们脑门上劈下,一时间所有人一定,神情瞬间呆滞——
“你……你是说定北女侯既是圣莲宫的人,也在为圣莲宫办事?”一位百姓等不及云殊问话,便已急着嚷问道:“可她为国立下汗马功劳,若是逆派,若是叛国之贼,怎可能……”
“怎么不可能?”青年男人站了起来,直面向了那位百姓,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这第一,圣莲宫与北戎勾结卖国,削的是朝堂力量,补的是自己兜里的银钱。但此并不代表,圣莲宫并不在乎咱的国土。只不过在他们看来,利益更重于国土罢了。如今既已得利益,国土若能同时拿回来,岂不是更好。不过……”
“不过,这若是随随便便便让咱的朝官拿回了国土,那圣莲宫的谋划也就无济于事。所以——既能夺回国土,又能同时拿到兵权,此才是两全之策。是谁说,逆派便不能上战场了?掌兵权了?”
邢大人也能是圣莲宫的人,为何……将军便不能是?”
青年男子语气愈来愈重,“大人,我本是圣莲宫的,得圣莲宫养育,不应恩将仇报!可卖,国之事,小的实在忍无可忍!定北女侯在楚北立下赫赫功劳,只其动机,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给圣莲宫夺楚北兵权?如今她掌楚北全部兵权,又得嫁于擎王府,此时若是圣莲宫谋逆——
大人觉得,咱如今这岌岌可危的万岁爷,能扛过此劫吗?”
云殊手中的案板已无法再拍下。一视人群,现场的喧哗声已在瞬间升至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百姓们议论纷纷。可怕的不是他们在议论。可怕的是那一道道喧哗声里,道此男子“言之有理”“听之实在可信”的言论,竟在渐渐地成为主流!
战?为国,为民,还是为夺权,不过是一个动机的区别,但此于百姓们来说,性质却是千差万别!
为国,为民,时非晚会是英雄!
可若是为了替圣莲宫夺兵权,再加上楚北之危乃是圣莲宫造成的。那么——
此便是一场步步谋划的谋逆之战!
此便意味着她乃是一双将天下人视之为棋子的术手!
此亦意味着……楚北兵权如今被握于她之手,接下来的朝堂将迎来大危!
动机——
好大的一个动机!
好合理的一个动机!
若说之前,说时非晚刺杀天成郡主没有动机,那么现在,便算是合理了!
若说之前,说时非晚陷害天成郡主没有动机,那么现在,也已经合理了——因为,此案她本便不冤!
至于半年前为何要逃婚……此倒并不是重点。她心中有人,或对擎王世子无意,或有更中意的人选,都可以是解释!
而眼下,最最将人的情绪引炸的是——
这位青年手里,是掌握了一条条的实证的!
圣莲宫叛国以及邢殷叛国的实证无法反驳!
邢殷乃是时非晚大师兄的身份千真万确!
而时非晚乃是圣莲宫之人……此亦早已是天下共同的认知!
此一条,便连时非晚自己,也无从驳之!她之师傅,的确乃是丑婆!
“传定北女侯!”
“大人,快传定北女侯!”
百姓们疯狂了。情绪已经涨至了比昨日更甚的巅峰!
此刻,已难有人静持得住,开始往公堂内直冲而去,逼迫着云殊下达一个紧急的命令——传定北女侯!
他们急需看到本人的回应!
尽管……这个男人所说的,让他们觉得是那么的合理,几乎没多少怀疑的余地!
愤怒吗?若此事为真,那么定然是愤怒的!
被欺骗的愤恼!且,对于这个身上背负着不少传奇色彩的战神,他们之前有的尊崇、敬仰、钦佩、感激……等等之类的情绪愈重,此时,便愈会觉得受到了欺骗!愈会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他们期盼着实情并不是这样!
可……为何种种揣摩过后,此,乃是最大的一种可能性呢?
圣莲宫叛国,定北女侯的确是圣莲宫的人啊!
她的确是啊!
她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又如何让他们不被这男人的言论带跑!
“传定北女侯!”
“退堂!”云殊看着现场暴乱的场面,这会儿终于又拍了案板。
“滚!”只这一声瞬间引起了民怨,“不会审案子做什么钦差!”
“定北女侯不用被传来问话么?还是云大人,你与定北女侯本就有所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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