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战后(3)

“不收不收。这是规矩,再说了,女子习武如何方便?往后如何嫁人?我若收了,不就毁了你么?小丫头。”

“这是我的事。”小女童干净的眸子眨闪着,道:“师傅你收了我吧,我也没地方可去了。而且,我喜欢武,一定会学好的。”

“不收不收。”那师傅见女童缠着自己,不耐烦了,吩咐几个打手将她抱远了去。得了清净,这才继续起了接下来的活儿。

时非晚与岑隐行至那被抱远的女童面前时,瞧见那小丫头两眼泪汪汪的正瞅着武堂的方向。

进武堂拜师学费可不便宜。可小丫头定不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此乃冬天,只见她双手通红又肿胀,还带着些许黑。分明是生了冻疮。身上的衣服亦补了又补,也不知是如何筹齐的那昂贵的学费的。

“想习武?”小丫头用肿红的小手揉着眼睛时,忽然听到了一道沙哑的嗓音。

小丫头疑惑的抬头,竟见自己跟前多了一位大哥哥同一位大姐姐。

小丫头朝问话的大姐姐点了点头。

“武可不好学,为何想学武呢?”时非晚蹲下身子,觉眼前的丫头生得可爱又可怜,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就是想学。”小丫头并无多少理由。她不懂为何想学却没有人愿意教她。

“你阿爹阿娘呢?他们乐意你习武?”时非晚又问。

“婷婷只有一个姥姥。”小丫头道。

“你叫婷婷。”

小丫头使劲点头,“苏婷。婷婷是姥姥捡来的,跟姥姥姓苏。”

“婷婷这个哪里来的呢?”时非晚指了指婷婷的钱袋。

“姥姥当了一块家族祖玉换来的,姥姥说她老了,得为我寻一去处。”

“婷婷……”

婷婷正说着,便听得远方响起了一声交唤,忙便奔了过去,“姥姥……”

时非晚与岑隐侧眸,便见那婷婷扑入了一位拄着拐杖的婆婆怀里。婆婆六七十多岁的模样。大抵是担心自己哪天两腿一蹬便没了,所以想给婷婷寻处去处吧。

“阿哥,阿姐,这是我姥姥。”小丫头许是想道个别,热情的拉来了自己的姥姥笑道。

“婆婆好。”时非晚俯了附头,却是见得那老婆婆瞧见自己立马瞪大了眼,接着竟是要往地上跪去,“时……”

“婆婆起身,您这高寿我可担不起。”时非晚知这必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了,将她一扶,便道:“婆婆这孙女儿生了一副好筋骨,虽进不了武堂,不过若是愿意,婆婆拿着这个,可一起来城守府寻我。”

时非晚递去的乃是自己的信物。那老婆婆双手颤抖的接过,明白过来时非晚之意时顿时又惊又喜,猛地便拖着婷婷坚持往地上跪了去。“婷婷,快给恩人磕个头。”

时非晚将姥姥扶起,却是由着婷婷跪着,道:“头倒是可以磕一个,因为你往后大抵得唤我师傅。”

“啊?”小丫头不可置信的瞪圆了自己的眼珠子。

时非晚也不多说,只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回去听你姥姥好好说说,再好好想想,可是真的愿意习武。”

言罢,已是牵着岑隐转了身,只留下了那似乎才想明白过来时非晚之意的小丫头眨着圆溜溜的大眼呆呆地站在原地……

“晚晚是要自己收徒?”

二人走远后岑隐惊讶的问道。

时非晚抬手摸了一把岑隐的脸,道:“嗯,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没准备自己教。”

“啊?”

“你来教。”时非晚又说。

“……”岑隐差点栽倒。咋地莫名其妙又给他添了件事!他来教,可徒弟不是她收的么?

岑隐实在想拒绝,只想到方才时非晚瞧着婷婷时少见的怜爱神情,大抵是惹了她的眼缘。忍不住说道:“晚晚若想要个女弟子,不如……自己生一个,爷便来教。”

时非晚忽然诡异的笑了:“世子爷想要孩子?”

岑隐郑重点头。

“那我要是不想生呢。”时非晚试探道。说的却是心中之言。她还小,可真不想要什么孩子。

“晚晚虽不想生,但现在便考虑起了这事,那是想嫁了?”岑隐显然捕捉到了别的重点。

“我是想嫁,只可惜,世子爷没来提过亲呢。”时非晚竟难得顺着岑隐想听的话接着道。

岑隐双瞳陡然闪亮,猛地抓住了时非晚的手,“如此说,我提亲,晚晚一定会嫁了?”

时非晚本只是一句玩笑之言,没想到岑隐竟忽然这么认真正经起来。本想玩笑着回一句。可此时瞧着岑隐眼底隐埋的不尽期待与渴望,时非晚已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她知道,他实在等了她太久了!

她是还小,可他已经不小了。

“嗯嗯,等回家……”

“那我们回家!”

时非晚话没完,便感觉自己被猛地抱了起来,随后,被岑隐带着往来时路退了回去……

时非晚住在了州守府,回来后岑隐便向营里下达了明日启程奔济州的命令。时非晚一阵无语,不是说好的担心她身体不便奔波吗?但用此话驳岑隐时,岑隐便立马会说他会是她的靠垫。

时非晚心中暗骂:男人果然都一个德行!口是心非!

由于自己懒军中事儿暂全交给了岑隐,军中儿郎们自然听起了岑隐的话。这不,连夜便准备了起来。也是这天夜里,时非晚今白天见过的那位苏姥以及婷婷寻了过来。

“时……时帅……”苏姥被带到时非晚跟前时满目惶恐与敬佩。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孙女苏婷却是一点也没身份上的顾忌,时非晚还没问话竟就先当着众人的面给时非晚大大磕了个头。似乎她先磕了头,时非晚就绝对没有余地反悔了似的。

且为了提高成功率,她还大大的又朝岑隐磕了个头,道:“师公在上!”

“噗……”时非晚直接被逗笑了,让她起了身,便睨着岑隐道:“师公可有准备见面礼?”

岑隐哼着鼻子命人将一把宝剑递了过来交给了婷婷,道:“婷婷若只是想学武,我可指派几位洛州的武师教你。但你这位师傅……她可不是洛州人呢。”

此言落那苏姥立马壮着胆子道:“两位将军,婷婷乃是孤女,是老婆子在街上捡来的。若两位将军愿意收留,婷婷愿随将军去往京都城。”

婷婷直接起身抱住了时非晚的腿,忙道:“师傅,头磕了,您不能言而无信,这就不要婷婷了。婷婷会洗衣做饭,会端水暖床,会比师公更会甜言蜜语,一定不给师傅添麻烦。婷婷吃得还少,婷婷……”

一边说,一边竟是挤出了一汪泪来。她可是问清自家姥姥了,眼前这位大姐姐就是时非晚!那个大楚唯一的女战神!扒了她的皮她也不换师傅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时非晚本就是个绅士,以前见不得女人哭,现在更见不得这么小的丫头哭,立马狠瞪了岑隐一眼,道:“世子爷不会安排便别安排。”

岑隐一阵冤枉。他说什么了?不过就是想让丫头想清楚愿不愿意离开洛州嘛。

“师傅,我家姥姥今年九十有三,上已无阿爹阿娘,下已无阿儿阿孙,而且身……”

“丫头可吹过了点!顶多七十有三。”岑隐立马打断戳穿。

哪想又遭来了时非晚的一挤瞪眼,岑隐立马见眼色行事,忙道:“阿石,你去替姥姥跟婷婷收拾行李,明日一同启程。”

处理好了婷婷老少,岑隐叹了口气,开始为自己后半辈子的威严与人生担起忧来,心想着就算娶了个元帅,基本的夫纲也一定还是得有的,否则回了京哪来的男儿面子。便默默开始提醒自己往后一定得威严一点。

不想这夜里进了时非晚的屋后,便直接被她关了出去。

理由竟然是什么狗血的“婚前不便同屋!”

不便?可他们不是早同过屋了么?

这规则现在遵依有个鬼的用。还有谁不知道他们之间那点子不干净的关系吗?

岑隐一阵气馁。这七日来某人一直在养病,他倒是留在了她身边,可因为怕打搅吵醒她,可是什么也没敢做,亲都没舍得重亲。

当然,也还有一个原因,战时这种时期,岑隐也不会在此时做什么某些尽管他一直惦记着的事。今儿个所有事稍微回了点正轨,哪想后果更惨:连个小脸都没法子多瞧几眼了。

那头,时非晚将岑隐关在门外后相当不后悔。

既是决定要嫁他了,那么,总该遵循点仪式感。还没嫁便老窝一屋子总让她觉得怪怪的。而且:她决定傲着点,总不能聘礼都还没收便立马将自己给交出去了!对,此才是最关键:时非晚实在没办法相信某人的定力!

“姑娘……”流衣倒是取代岑隐窝在了时非晚房里,世子爷一出去,小丫头明显有些乐,贼兮兮的将两个药瓶子塞到了时非晚跟前,道:“姑娘,我师傅给你的。今儿个我忘了给你。”

“这是什么?”时非晚知流衣那位师傅是个乞丐毒师。上次住潞州城时她其实还见过。这一次他七日前救了自己,可她还没醒来他便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