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我是流衣(2)

“啊……”女人瞅着那血淋淋的头颅开始尖叫。

“快去。”但流衣却不耐烦的催促了起来,手中大刀亮了一亮。

“啊……”女人的尖叫声更大了。只惊惧还是让她颤着手指将那头颅捡了起来,然后,往前方走了去。

“千万别想着逃跑,我会时刻盯着你的。”流衣在后嚷嚷了句。

女人边哭边颤抖边惊叫,可此言之后硬是没敢跑开,竟是乖乖的朝着此刻人群最为嘈杂之处走了去。

“怎不自己去送呢?”女人一走,小道上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来,那是一个脏兮兮的丑陋老头,看上去像是一个乞丐。

流衣转身,瞧见他时却笑了起来:“师傅。”

“哎哎,你这丫头,半年来未见你笑过,今儿个心情不错?”老头直接坐在了地上,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问道。

“能不高兴吗?”流衣笑着,眼底涌动着几分追忆。

潞州城被屠那一日,她苟且偷生,为了活下来忍下了被人玷污之辱。

本只是被还未报答小姐的执念所驱,不想老天许真的被她所感,让她顺利的活了下来,而且,还认识了隐世毒医,收了她为徒。

半年了!

她跟着师傅学习医毒已有半年之久了!也顺便学了几招武者的防身术,学着当初小姐的样子强过身健过体。

时间其实算不得长,不过,对于一个承受过常人无法忍受之痛,心中又抱有常人难有的坚定信念的人,其实也已算不得短了。

她还记得,半年前,她奄奄一息,无意间拉住这无情老头的裤腿,丢下“救我”二字时,老头丢下的那一句坑货回答:“可以啊,以后帮老夫试毒,老夫就救你!”

“好!”她当时想也没想的应了下来。

如今已历经半年,她这幅身子曾经从头到尾肿成过肥泡,冒过毒烟,起过无数奇奇怪怪的各种脓疮,甚至,滴出的血也成为过纯黑色……可那些,都已经熬过来了!

师傅曾经问她:为何能坚持下来?

她当时只是沉默不语,脑中涌起的乃是京州的点点滴滴以及潞州城将第一次将她推入地狱的非人经历!

因为,我曾经为了活着,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啊……

那么,又怎甘于此后再轻易陨落?

因为,我心中也有着恨啊……

潞州人,我也是其中一个啊!

因为,我心中还有着希冀啊……

盼着与小姐,一起清清白白的回家……

所以,试毒又如何?她不仅愿意,更是在这半年来将一日当成了五天来用,一分一时,未有一刻浪费的。

若不是当初太弱,又怎会总成为姑娘的累赘……

“徒儿,你这一动手,以后可就藏不住了。”老头见着地上的鲜血,嘎嘎的笑着:“为了取得那女人的信任,你可花了不少功夫。”

“不用了。”流衣却轻松一笑:“潞州城回来了,我学得也差不多了,也不需要再留这儿了。”

她之所以能成功成为那小妾身边的奴才,是她刻意用美肌丹接近她所成。

她骗那女人说自己擅美肌,又用了许多法子取得了她的信任。女人是抵挡不住美肌的诱惑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小妾来说。所以,她才得以留在那小妾身边。

但现在,她想:她不想再留这儿了。

“学得差不多了?还差得远呢!”老头一副鄙视状:“现在的年轻人啊,刚学了点皮毛就觉得了不起了。就你那半年的功力,能干得了啥?”

“我的半年,相当于其他人的几年。师傅您的半分底子,可也相当于其他大夫的好几倍。应付外边一些小蝼蚁可是够了的。师傅若觉得不够,不如随我一起走啊。”流衣眼底绽着一抹光彩,蹲至老头跟前拉住了他脏兮兮的袖子,道:“到时候带你回京,京都有大鸡腿,有鲜花酥,有桂花糕,有肥得流油的大烤鸭,有……”

“不去不去。”老头流着口水赶紧阻止流衣再说下去,拂拂衣袖立马道:“快滚吧,穿这么干净一点也不像我徒儿。老夫还是最惦记当初那个小脏儿啊!”

流衣立马嫌弃状,心中暗道高手都是奇葩。

也不知没事穿那么破不拉几的干嘛!

当初跟着他还没多久,也被逼着穿成过乞丐模样,那阵子可没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给恶心死。

不过……那会儿要不是成天那么脏兮兮的,上次小姐前来潞州,没准儿她还能鼓起勇气与之见上一面呢!

原来……

时非晚假扮成为呼延炅的未婚妻司徒珊,而岑隐挟持着司徒珊坐着司徒珊的马车的那一天,感觉到有乞儿跟踪他,那乞儿就是流衣!

只不过,她当时也不知那车中栽了擎王世子。

她当时不是为跟踪,不过是在城门口听说了那是呼延炅未婚妻的轿子,所以才想要跟踪探探罢了。

那几日,因为烟花楼传出的小姐的短刀银刃会被拍卖的消息,她知小姐与世子爷在寻她。

她当时庆幸于小姐没死,可却未急着回去,只传了一封信至烟雨楼。

道过平安后留下了“一年后再归”的留字。

可流衣觉得,她的学习速度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用不着一年。

最主要的是,如今潞州城已破,那人儿已至了潞州,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下去了!

石狗子?

小姐,是你!

这个秘密,时非晚瞒得住别人,可绝对瞒不住流衣!

不仅因为流衣懂她,知她本就是个离经叛道之人。

也是因为:石狗子那个贱籍的身份铭牌,是她们为了去潞州一起从难民堆里弄来的!

“师傅,过后我再来找你。”想此,流衣心口一悸,已迫不及待的对老头先说了一句。

没有道别。

因为,潞州城,她知道过后她还会住一阵子。

此时,暂还不是道别时。

“等等,去哪?”老头见流衣说完就往一个方向跑了去,立马就唤住了她。

“去买衣服。”流衣不骗老头。

她不想穿成现在这样去见小姐。而且,身上还有着血迹呢。

“拿去吧。”谁想老头的身上竟还带着一个包裹。那包裹忽然便砸向了流衣。

流衣惊讶的接过,一看,竟见里面装着一套崭新的女儿襦裙,便连发饰也搭配好了。

“天杀的真他妈贵!”老头骂了起来。他的银子全买各种药材了,穷得厉害:“去买什么衣服?直接从师傅这儿买便成了。十个最大的金元宝,知道吗?”

“啊?”

“啊什么啊,你没钱你那位主儿也没钱?”

“师傅,她也不一定有,她……”

“她没有,让她问擎王世子要。”

流衣满头汗。她只是个侍女,问主子要那么多钱实在是……

“快滚!”一想到金闪闪的元宝,老头已经比流衣更迫不及待了,“换上衣快滚去给师傅取元宝……”

“……”

……

流衣换好衣,梳了个俏丽的双环髻,俏生生的站在街头时,那厮杀的队伍早已远了去,地上横尸成堆,满地是血。

流衣却并不意外。楚兵是自西边而来的,潞州的北戎防守军主要分布在南边,那么,估计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不过,南面的烽火台已有示警,证明那边也有军队攻城。两面攻城,一面已破,潞州“易守难攻”的趋势便已被打破了大半。

因为楚兵自城内而入去攻打南面,那么那所谓的“易守”便再也不复存在了……

是的!

自城内而入,与破城人相接应而战。

此一战的战果,亦是没有悬念了!

时非晚斩杀完几千北戎兵后,奔向南边城门时,二话不说的便与那边的兵马又展开了厮杀。而未过太久,那些自西边冲入的速度要稍缓于她的其他楚兵,也赶至了南边。

在城内屠,杀,北戎的守城优势不复存在,在兵马不如敌军的情况之下,已经没有多少再抵抗的能力。一夜厮杀过后,潞州南城破,城里城外的两波兵马开始全部聚合。北戎蛮兵全部被俘或被屠,杀,降者已全部入狱。

而一夜厮杀过后,时非晚准备遣两波人马,前往北边与东边驻守。

因为,潞州一旦归于大楚,南边与西边,都已无需再守!

南乃是金州,西乃是靖州,北蛮子的兵马已无法再过此二道入潞州。

潞州城破,时非晚一共领了十万多人前来,西六万,南四万。而此攻城战,己军也陨了三万,歼敌虏敌人数达四万多。

看数据不比以前打过的以少胜多漂亮,己方损失其实也不小。不过,这点子损失便已换来潞州城,此若是传出去,也已足够楚方振奋。

因为要赶去东与北边驻守,故,楚兵们战前说的什么酒醉三日的话,其实也就只是个梦想。他们要想得到这个机会,只怕只能等到这场战役彻底的结束后了。

天明之时,楚兵们不仅没有酒喝,还需要继续行军。当然,还有一拨得被留下来处理俘军以及打扫战场。

然而,便是久未睡眠,今儿个楚兵们竟是少有犯困的。因为,此一刻,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的心情能够平静下来。

或为战友的陨落而悲伤,或为夺下了潞州而悸动兴奋,或为再踏潞州城而被勾起无数追忆,或因此战而开始怀起不尽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