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戎使臣最后一句里,语气里不满之意显然。
兜帽男人立马回道:“你们元帅应了下来,我们太后不也应了下来吗?不然,又怎会有这百官齐声提议议和之举。而且,可还答应了你们,议和之后,割让济州、漠州,潞州三城给你们北戎,每年还会给北戎进贡不少财帛食粮,还想如何?”
“呵呵,我们北戎已经攻下了四城,你们要我们退出洛州,可是让我们北戎大失血呢。”那北戎使臣道。
兜帽男人一脸笑意,“大人这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你们获利若不多,元帅又怎会有议和之心?这再打下去,托到西凉那边拖不住了,西边的兵马被调过来,北戎这四城能不能守住且先不说,便是能守住,你们北戎的损失定也会很大。打到现在,议和之后大楚与北戎百年签和,你们北戎得我楚国三城,每年还能得我楚国不少财帛粮物,此次征途,可一点也不亏。你们元帅此时有议和之心,实乃明智。”
“话倒是说得好听,我们北戎可还得借兵给你们太后娘娘呢,到时候也是一笔损失。”北戎使臣毫不退让,只心底里其实也赞同兜帽男人所言。
北戎这边城池虽夺了四城,可兵马损失并不小。战争长久耗下去耗久了,到时候西凉那垃圾国拖不住了,大楚西边擎王府亲训的精锐军被调过来,要再攻下去只怕已是不易。
就算没那么快赶至,这场北方的战斗他们北戎损失的战力其实已比他们元帅进攻大楚前的预估多。每夺一城,可也是需派兵守之的。让北戎直接将大楚灭了的愿望实在不大现实。
得利之后,暂时止步,以胜国姿态议和得三城,换大楚百年不攻城池,换大楚每年贡献无数财帛,
此,于北戎来说,实在是一点也不亏。
因此,此次议和,不是他们北戎被动之举。若大楚愿割三城,他们,期待着议和能成。
“呵呵,就借点兵而已,北戎军马甚多,又全是精锐,大人有什么可气的。”兜帽男人仍旧是那笑脸:“我们娘娘得人心,也有百官拥戴,议和之后狗皇帝被万民唾骂,娘娘还可得万民之心。就只是……得受擎王府之胁,娘娘实在差点兵权在手。所以我们娘娘对元帅,绝对是诚意十足。”
“既然诚意十足,又怎地派了那样的使臣前来?”北戎使臣终于指出了他刚刚一直皱眉不满语气不悦的地方:“既有议和之心,那使臣选的又是什么鬼?选了一半武官,连那驻守北方几十载的苏老将军也在其列,这和能议的成吗?”
兜帽男子连忙道:“大人莫气莫气。虽说百官齐谏逼得狗皇帝不得不同意议和。但他到底是皇帝,这使臣名单百官已经努力过了争取了四个名额,他硬要挑出四名武官来百官也不能全掌控是不?不过,咱那位万岁爷可是低谷咱娘娘了,他以为多了四名武官就议不成了么?”
“哦?此言怎说?”
“议和之中,每个使臣之意都会不同。这同意还是不同意,取决于哪方支持的人数更多。此时看来,我楚国四名文官,四名武官,那岑大公子又是个刻意挤进来给我们捅娄子的。表面上,支持议和的只有三人,不支持的是五人,这和当议不成。但实际上:那位泰城的江大人很快就会出事,到时候,会有新的太后娘娘的使官替上他的位置。而我们大楚国的蒙元帅,其实是赞同议和的,而且,他的儿子现在被娘娘所掌控呢,受我大娘娘之胁。”
北戎使臣闻此眼睛一亮,“如此,是支持者占五,反和者只占三了。”
“可不是。所以,这和,一定能议成!”
北戎使官想了想,脸色这才稍好看了一些,嘴角露出了笑意来,“如此,那我便在此,先恭贺大楚太后娘娘晋升皇位了。”
“哈哈哈哈……”兜帽男人一笑。只却仍旧没走,又道:“再有一事,请替我们太后娘娘传一言,那慧安县主元帅得之在手后,以免横生枝节,定要马上交给我家娘娘。”
“哈哈哈。那是那是!你们娘娘为了以后大业能成,想要牵制擎王府,便想得慧安县主。若得之,胜机一定更大。我们元帅刻意点名要那慧安县主,可就是为了你们太后娘娘呢。”北戎使臣笑得和善了起来。
只心底却有疑。他听自家元帅说起决定要那慧安县主时,是在他传递给元帅大楚太后之意之前。难不成元帅早料着大楚太后有那心思,所以想到了这件事要将那慧安县主弄到手送给大楚太后呢?不然,就是元帅自己要那人,就图个给宿敌岑隐添堵的痛快呢。
只北戎使臣不会对兜帽男子说这些,便又道:“话虽如此,但我们元帅点名了,你们大楚也得成功将人弄出来才成啊。”
“放心放心,我们军中有一石狗子,是那慧安县主的救命恩人。用命担保上了,说是慧安县主一定能到。我们娘娘不好动手,你们元帅可定得将人给弄到手了。”
“人能来便好。要弄到手,首先也得见着人呢。”北戎使官笑笑,应得爽快,“您也且放心,我们元帅所谋之事少有不成者。”
“如此,那便有劳大人了。今夜前来,不过是想同大人交待下大楚这边的底。”那兜帽男子又与北戎使臣说了一些什么,这才道:“话我已经带到,那便不扰大人了。”
“易大人慢行。”
北戎使官点点头,便吩咐人送那兜帽男人离开了。
兜帽男人一走,北戎使官这才又打了个哈欠,往房间内走去。
进了房,关了门,那沈凡一脸的寒意,立马又要跳下去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行动。
然这时,他的胳膊被一只手猛地拽了住。
“副将!”沈凡眼底汹涌着杀气,不满的回瞪向那拉他的人。不比沈凡,时非晚同沐熙是没有蒙面纱的。因此,沈凡早在之前翻上顶时,便看到了沐熙同时非晚的容颜,知他们是熟人了。
他也没有忌惮之意,亦无交流之意。只此时时非晚忽然走至他跟前拉住他的举动,让他颇为不满。
“你来这做什么,杀人?”时非晚一开始不准备插手沈凡的事的,但此时却拽得有些紧,“停手,现在不好行动了。”
“……”沈凡没有应声。他是个极致沉默之人。但使劲想将手拉出的行动还是说明了他的反对。
时非晚沉着脸严肃的再声解释道:“哪怕你不要命,本也无意阻你。但如今他们这对话才完,那位易大人才走,你便在今夜下了手。很可能让人估出我们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容易打草惊蛇。再说,既是北戎有心议和,只怕你捅死个使臣,也阻止不了。”
时非晚有心将这水搅浑,本是无意阻止沈凡的。但现在,她却改变主意了。方才听到的一番话使得她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而头个应对这巨浪的反应:便是想阻沈凡。
因为,此议和北蛮子是完全赞成的,所以被捅死一个使臣阻止不了什么。
二是,今夜那什么易大人与这北戎使官谈话了,北戎使官若就死在了今夜,时非晚的确担心会打草惊蛇,让那位转回去的易大人多想今夜这儿出现了楚人是不是有发现过他之类的。
三是,死个北戎使官若是无法将这议和事给搅没了,反而容易给大楚军里招惹上麻烦。让北蛮子以及太后的人抓住这个借口又来一波为难断几个他们大楚这边反和的负责人。
“先走了,往后有的是机会!”沐熙这时也劝沈凡道。
沈凡不是个笨人,他只是恨意太重实在是太急切了。此时听时非晚一分析,还是犹豫了起来,但实在不舍就这样收手。
沐熙时非晚对视一眼,竟是十分默契的忽然一手拉着他的一只胳膊,往墙外方向翻了去……
沈凡思想左右打转各种犹豫纠结的功夫,时非晚同沐熙已将他带离了城守府中。
“好了,出来了,别惦记着了。”沐熙瞅着沈凡。
“嗯。”
时非晚发现沐熙人缘是真好。沈凡这种不对任何人说话的,此时竟朝他点了点头而且态度比面向时非晚时好多了。
“哎哎……这事儿可大呀!”暂搞定了沈凡,沐熙便头疼的望了望那潞州使馆的方向。那是那黑衣兜帽男子刚刚离开城守府后往回走的方向。
此时时非晚神情相当的肃然,身上满身霜寒意,拳头仅仅攥了起来,“卖国贼!”
当初北戎能进潞州,便是因为有卖国贼的相助。而且,北戎还有济州的防守图。只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卖国贼中,其中最大的一个竟然是——
太后!
这场议和,是谁促成的,又为何是此时这局面,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已给了他们很清晰地答案——
那位太后娘娘,因知自己要谋权上位最大的弱点便是无太多兵权,竟是打上了与敌军合作的主意!
议和,退让三城给蛮子,每年献贡财帛粮物,只图蛮子借兵给她相助她制约皇帝与擎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