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军怎会出现在这?此处地处山脉,一非防守哨点,二非金州州防营地。岑隐带她出来时,除却守军之外其他金州军可都还是驻守在金州州防营里。
“把她拎下来。”
正想着,时非晚这时听闻那正跳着车的言蹊忽然嘱咐了声。
“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听令立马将时非晚也一同拽下了车来。
时非晚一面无语,一面抬头往前望了去:只见前方平缓的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一片,全是身穿金州军服的。黑压压的群体里,一团团的青烟正自草地上升腾而起,远方传来的,除了喧闹声之外还有诱人的食物香味。
时非晚入营起便一直是在州防营里的,并未与集体在外驻过营。但此时她也瞧出了那青烟是因前方的军队正在生灶做饭。前方,还有一批人正在搭建着帐篷。他们今夜显然要在这儿露营过夜了。
第二十七营?
时非晚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面插着的旗帜:金州第二十七营!
那正是她所在的营!
“言蹊哥哥,我们过去招呼就行了,你把她带上做什么?”龄龄跟在言蹊身后,瞅了时非晚一眼,不解的问。
言蹊不作答,继续往前走着。
事实上,他也不止此时不做声。这一路上时非晚都没听他出过几句声,不是闭眼发呆便是睁眼看着窗外的天发呆。
“言……言将军!”
不多会,他们这队人总算惹起了前方军队的注意。行近时,时非晚远远地便瞅见一个人站了起来,惊讶的朝着这边大喊道。
“言将军,真的是你?”叫喊的人很快领着一队人朝这边迎了过来。
行军多年的人,许多是多个队里都待过的。站得高的,彼此之间多也是相识的。
那惊讶的迎来的人,时非晚立马便认出了他是金州另外一位副将:金焱副将。时非晚听过见过,却并未打过交道。
“金副将,别来无恙!”言蹊总算说话了,金副将来至跟前时他忙招呼了起来。
言蹊唤的是副将。而言蹊现也是漠州军中的一名副将,金焱却直呼的将军。这是因言蹊是有将军封号的:虎威将军!只不过在大楚,封号不等同于一直的官职。言蹊现在在军中担任的职位,还是苏老将军下的副将。
“言将军?”
“言将军……”
金副将这一招呼,许多人都注意上了这边。另几名位置不低的武官立马也朝这招呼了过来。
“言将军快快这边坐。”
身为东道主,金副将打过招呼后立马便扬手道。
他也不急着问言蹊为何会出现在此。军中忽现别的地方的武官,大抵是有什么军务要进行当面商议。金副将心中便猜着:定是漠州苏老将军那边有信息要传来。
就是不知,怎么他人没去营里而在这路上碰到了!
言蹊也不客套,由着副将引入场。又问道:“张将军可还好?”
“好着呢。金州打了胜战,立了第一功,我们将军如今不颓了。军中士气正在盛期。这不,将军命我领了一万人马来,往西北方向行军,靠近靖州东面,与那边的靖州军一起,围一下潞州西面呢。”
“围潞州?”言蹊步子顿了顿。
被人拽着跟着言蹊的时非晚这时也听到了,登时闪了下眼。
“对。没想到言将军来得这么早。我们金州的人昨儿个才派出去一批前往漠州传信的,望能得苏老将军支援。”
言蹊身在军中,自然是一直关注着战报得。他知道金州才赢了很漂亮的一战,守住了金州,还重创了北戎。
如今战局大抵就是——
大楚失了三城:潞州,济州,洛州。
潞州是防守重地,济州是经济大城,洛州西接金州南临粮食大城豫城,同样是重城。
金州虽挫了北戎锐气,可大楚仍旧见不到半分乐观。
言蹊实在没懂:这围潞州是何意。
“朝廷派下的定北大元帅昨天终于定下了人选,到了金州,这是他的意思。”金副将忙解释道:“元帅说,赢了第一战还远远不够,失去的城还得将它给拿回来。如今北戎才被重创,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是好时机,我们一鼓作气,这个时候干脆主动进攻,把失去的地方拿回来。”
“……”言蹊愣:“现在?”
他听懂了。金副将的意思是:金州现在不仅准备着防守,还准备派出一批人在这个时机去主动进攻。
“对。现在。”
“新定的定北大元帅是谁?”言蹊又问。
大楚北方处在同一个战局中。要想拿回失地驱逐蛮子,每个城每个州之间自然不可能独立行动。每个城之间如何配合,谁防谁守谁支援,需要统一布局调配。
那么,就需要一个最高的统治者掌管全局。譬如北戎,如今掌全局的便是元帅呼延炅。
站事一起,大楚这边也需定下一个新的大元帅。拖了这么久已是朝廷的失职了。
但就在昨天,各城中又降下了圣旨,这个定北大元帅,总算是确定了。现在,他就在金州!
“是京都统领禁卫军的前禁卫统领:蒙君雄!”金副将答道。
言蹊吓了一跳:“前禁军统领?他不是将军?”
“可别误会,他以前也是打过几年战的,就是战场闯出来的,曾被册封为忠勇大将军。后来才在京中任职当了禁军统领。蒙元帅熟读兵书,通晓战术,又武艺高强,可不是个虚的。”金副将回道。
“嗯。事关楚北存亡,万岁爷自然不会儿戏。”言蹊回。
“不过,我还是觉得,苏老将军在北方待得最久,经验最丰富,实在才应该是定北大元帅的最佳人选。”金将军又道:“只是不知为何,听说一有人推举苏老将军,朝廷的反对声便很高。”
金将军所说的苏老将军,正是时非晚那外公镇威将军。
言蹊听罢笑笑不回。
苏老将军的心是向着万岁爷的。京中朝堂多是太后的人,她又怎么会让苏老将军再上位。
那位蒙统领,这次能被顺利任命为元帅,担下这么一个大任务,只怕,他对太后与皇上,应都算不得是死忠。不然,他若心向太后,皇上不会任命,若心向皇上,朝堂许多群臣会阻。
“元帅让你们去围潞州是何意?是要主动进攻潞州么?可潞州易守难攻,怎轻易夺得回来。”言蹊这时忍不住又问。
谈及这里时,言蹊已被领着来到了一处草地里。战士们全都直接坐在草地上。军中之人不讲究,他自然也随之坐了下来。
那龄龄显然是个跟屁虫,言蹊一坐,便也跟着他坐在了他旁边。
龄龄是个貌美的女子,穿着又较为轻佻。她一出现,便更多人往这边探来了视线。
只这方是将军们所在,军中的汉子便是有什么想法,目光到底也只敢偷偷的。
“把他拽来,留下。”言蹊问话间,还不望对着自己那提着时非晚的人吩咐了句。
“是,公子。”五大三粗的汉子立马将时非晚甩到了言蹊跟前。
时非晚心底这会全是问号:这个叫言蹊的到底是何意?为何时刻带着自己?
尤其这样的地盘,他还正跟人谈着军事,他竟将她扣在了跟前!
时非晚虽是金州军的,可与金副将未打过交道。金副将压根儿便不识得她,此时只是惊讶的问道:“这位是……”
“无妨,底下犯错的人,可信。”言蹊只回道。莫名其妙的,他还丢了“可信”两字。
金副将听得便也不多管,一边指使着人给言蹊同龄龄递着食物,一边又回起了言蹊先前得问题来,道:“潞州易守难共。要夺回失去的城池,的确潞州最不可取。可元帅说,若真能夺回潞州,我们获利则为最大。
那洛州,西临我金州东城门。且,洛州西边城池浅,金州往东进军攻洛州,似乎最可取。
可洛州相对而言易攻却也难守。洛州地广地阔,地势平缓,最适合骑兵发挥之地。我大楚素来缺好马,也缺好的驭马者,在洛州与北戎铁骑对上,实在胜率不大。
更何况洛州北边的济州,如今是北戎人的地盘。进攻洛州,北戎济州还可出兵援助。
而济州……济州城深,东边不是我大楚之地,西是潞州难是洛州,能进攻济州的如今也只有北边的漠州,实在不大现实。
倒是潞州……虽说易守难攻,可我金州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对潞州地形了解的人。而且,潞州西可求援于靖州,北可求援于漠州同泰城。
元帅的意思是:我们金州,守在金州北城门的,转防守为进攻,直接出城门,北进围在潞州南边驻营的北戎军。再派出一队来,从西北方向绕道而走,前往潞州西边的靖州,与靖州军回合后一起,往东围潞州西面。
而潞州北边是泰城,泰城则可围潞州北,到时候三面围潞州。
若能把潞州打回来,到时候南可护金州,西可掩靖州,东可攻济州,大楚将转败为胜,获利极大。”
金副将转述着元帅的意思,说着说着便有些亢奋。
有机会听到这些话的时非晚,总算是知道为何在这碰到了金州军了——
这一队人,就是这金副将口中“派出一支队伍绕道走西北方向去围潞州西边”的金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