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武士们纷纷转头看向了太后。那太后娘娘此刻也望了岑隐一眼,却是做了个手势,示意武士们直接退下。
此意,自是没有要再抓岑隐的意思了。且太后有此示意时神色平静,并无不甘。
见此神情,便是时非晚自己,心底也已经开始想了起来:
太后这一系列操作的主目标,难不成真不是岑隐?而是自己?
时非晚闪烁着眸子,又落至了岑隐身上。
“世子不愧得皇上重视,凡皇上交待下来的任务,果然少有完不成的。亏得哀家还想着慧安县主对世子应是有情,还想以此为引,替世子完成此任务呢。如今看来,世子已经抓着了人,那哀家之计,也用不着再使下去了。”
此时,众人听得那太后平静的说道。
此言,其意已是说得很明白了:
她抓假的时非晚,就是想以此引真的时非晚担心岑隐,以此引她现身。
太后此言落,众人立马都有了种恍然感。
这下,谁都不会去想太后拿个假的时非晚是为了对岑隐不利了,也不会觉得太后此谋居心不良什么的了。
因为,她此时的表现分明去向所有人说明着:她做那些是为了引抓时非晚!
所谓兵不厌诈。时非晚是个通缉犯,对她使一些计谋,不会有人用卑鄙之类的来形容。只会觉得此乃谋略。
至于这谋略起没起到作用:
众人见此状,心底也是各有猜测。
尽管太后方才说了岑隐果然完成了任务之类的话。但其他人也都不傻,心底都想着时非晚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此时出现在这儿,实在是太巧了。
若真是世子爷主动抓到的她,怎偏偏就这个时间点抓到了?
许,还真就是太后的计谋起作用了。这慧安县主莫不是真惦念着擎王世子,今儿是主动现身让人抓着的?
若真如此,那么时非晚其实就是太后抓到的。那么太后,刚刚之言,将功劳扣在了世子爷身上,就是在故意给世子爷解围,使得他得以完成圣令了?
那么,刚刚太后要抓世子爷,其实只是在演戏?
大伙揣摩这些时,自然而然的忍不住去瞧起了岑隐的神色:
想知是时非晚自己送上门的,还是擎王世子真正主动抓了她,瞧瞧此时世子爷的反应,不就能得到答案了吗?
大伙这一瞧,已是瞧见岑隐将身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此刻,他正大步朝时非晚走去。
“岑隐!”
时非晚此时看着岑隐的方向,忽然大喊了声:“你刚刚那是何意?”
时非晚此言问的莫名其妙。
但她旁边的沐熙一听便明白了她问的是什么:时非晚此问,指的是岑隐方才乖乖被绑的事!
岑隐到底地位非凡。别说抓人期限还有一天了,便是真到了,他要回京也不必如此受制。更何况如今期限未至,太后那些话放下来,岑隐完全可以用“当面对峙”的话不承认并且质问太后污蔑他达到反击目的。
可他,偏偏乖乖受制了。
时非晚此时语气甚至带了一些微恼。只这种微恼带着几丝嗔怒,说话时那小嘴不自觉的一嘟一鼓的模样,分明不会是面对常人时的反应。
这是恋人间才会有的神情同语气!
时非晚丝毫没有遮掩!
是!她没准备遮掩!就算是他们看出自己是自投罗网的,岑隐无心抓她又如何?
反正,只要她在他手里,或者说,只要她在这儿,不管是何种缘由造成的,都是定不了岑隐的罪的。
而岑隐,时非晚很了解,他本就是个只要结果完全不在意世人言的。
果然,此时岑隐闻言愣了下,并没有任何与她及时撇清关系的征兆。
他仍朝她走近着。他没吭声,但瞧眼神,便是一个白痴也同样能瞧出他的态度来:那分明是对待心尖宠的眼神!
时非晚身边两位岑隐的护卫,见岑隐走来,早已经退后了两步。他们本还要去解开时非晚的绳子的,只还没来得及,就已见岑隐定步在时非晚一之外了。
二人此刻近距离的四目相对。只时非晚想到周围还有不少人瞧着他们,忙便低斜下了头去。
正想退后上一步保持稍正常一点的距离,却是见得岑隐忽然又跨前了半步来,一伸手,竟就直接抓上了绑着她的绳子。
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也不在乎言论的,直接给她解起了绑来。
“岑隐,不必,绑得不紧。”时非晚忙道。
只岑隐哪理会,三两下便还是将时非晚身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世子此是何意?”那太后见此自不会放过这机会,“难不成,哀家说的没错,世子无意抓她?”
“皇上下令,让臣将她带回京,此乃臣的任务,臣自会做到。要怎么对待犯人,也是臣之事,不劳娘娘操心。万岁只言让臣带人回京,可没说过非要苛责对待犯人,更没说,需要娘娘来辅助于臣。”
岑隐此时大声回了句。他分明是在包庇犯人,只地言说得理直气壮,实似个不可理喻的无赖。
只这话细品起来,明明知道不对劲,明明知他的心思,可偏偏……又不好驳之,也不好凭此治什么罪。
时非晚本就是岑隐的未婚妻。便是她是通缉犯,他余情未了,对她有特殊待遇也是人之常情。人能答应忍痛将她带回京了,途中,便真有些优待不舍,其实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太后似也被此句堵了,忽然噎了下。
岑隐此时瞧着时非晚,启唇,低声自喃了声:“傻丫头。”
此声他说得极低,便是时非晚也听得不真切。她只是能听到岑隐声音沙沙沉沉的说了句什么。
只他又没有什么很多余的话,也没有对她那夜的逃离有什么指责。
时非晚正略觉有些不知所措时,却是忽觉自己的手又被岑隐一把握了上。时非晚愣了下,本忙想抽离说此时不合适的,只岑隐就是握得紧紧的没有松开之意。
时非晚闪啊下眼,又听得他说道:“面纱呢?”
“啊?”时非晚迟钝了下。
“面纱。”岑隐又说。高大的身子将时非晚整个人的脸给挡了住。
时非晚身上确实是戴着面纱的。见灵昭之前她便戴着。只这会她想着自己要证实身份便摘了下来。此时听言立马便明白了岑隐这会在在意什么,忙便掏出了面纱来。
正要戴上,手中面纱却直接被岑隐抢了去。时非晚眨眨眼,便又感觉自己耳侧有着手指轻轻擦过的触感,是岑隐在给自己戴面纱。
时非晚乖乖顺从,这时又听得岑隐道:
“太后召百夫长以上的军官在此处会集,沐小公爷现在已是百夫长以上的官职了吗?”
只此言,是对沐熙说的。
沐熙就站在时非晚的旁边前侧不远处。不待回一句,便又听得岑隐道:“张将军,你说。”
张铁海立马站了出来,“世子爷,这……沐小公爷他……”
“对了,爷差点忘了,现在京都已经没有沐小公爷了。”岑隐打断,又说。
“世子爷,这位沐熙,他不……”张铁海忙改口又要说话。
“昨夜你们军中薛副将,已提了他为百夫长。”张铁海的话又被打断了。
只此声是时非晚打断的。
百夫长是军中极低的官职,掌百人,便是营长级,都可直接任命。
沐熙自然还不是百夫长。时非晚此时之言纯粹是在为他解围。尽管,时非晚心底也明白:瑜岭之战打完后,沐熙晋升是迟早的事。
而且,最低,也应是百夫长!
军中武官也需要管理之才。沐熙过去贵公子身份,有文学有武学,放得开能服众,人缘也不差得拥戴,瑜岭功劳也不算小。晋升,应就是这几天的事。她提前说,也并无不可。
那薛副将很明显是圣上的人,如今既同为一线,可大胆拿来一用。
“是么?慧安县主对军中之事,知道得倒是清楚!”
时非晚前言一落,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紧了不少,竟有些小吃疼了。同时,岑隐的声音转瞬寒了下来。时非晚抬眸,就瞧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上了戾气与寒意。
时非晚不傻,哪会不知岑隐在计较什么。她嘟了下嘴,声音却与岑隐相反,反而放柔了,委屈巴巴的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
时非晚其实不是个撒娇类女子。但她悟性高,很清楚什么样的时候适合什么样的表现。
果然,岑隐寒戾的眸子此一刻稍滞片刻后,转瞬竟是无措了那么片刻。
或者说,其实是无措了好一会儿。
时非晚抬起头去,目光探向岑隐,已未瞧得他眼底对自己有任何的凶意,也淡了不少戾气。只……那双瞳,忽然间却也似乎复杂了不少。
时非晚恍惚觉得,她在里边看到了几分迷茫与无助无奈。
“岑隐……”时非晚瞧见这样的眼神,莫名觉得心揪了下,一股心虚与愧疚感油然而起。
“嗯。”岑隐低低应了声,道:“爷待会带你回京,不必担心。”
他这时,已是没再提沐熙了。似乎忘了沐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