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岑隐在时非晚心中的分数越高,她便越会保持距离注重许多细节。因她不会愿意伤害他。
以往,时非晚便会如此。当然,其中也有希望他主动疏离的原因所在。可如今看来这显然是没效果的。
而此时……
“阿晚在想什么?”岑隐眸中几缕星光微微摇曳,见时非晚似在思索着什么,忽地问道。
“以往我的一个朋友总跟我说,这世间女子分为三等,第三等利用美色为自己谋利,第二等利用才智谋利;最上等的,则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美色与才智,都会拿来当成自己的武器。不要太死脑筋,一根筋,不知变通,才能爬得更高。”
她说的这朋友,是她现代的一名好友。
“……”岑隐一怔。
时非晚一边说一边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道“方才对世子说这些,只是想跟世子说阿晚现在还成不了我那朋友形容的最上等女子,可世子最好防着我一点。没准哪天,我就是了。”
若是面对敌人,那么她就会是这种女子!
当然,方才可不算是。她是主动相求,他有条件也无可厚非,而她的确迫切的想结清这债。
不过……的确是在她方才拒绝时脑子里突然冒出的这段话,使得她淡去了心底的几分顽固与死板。
岑隐没答什么,走到她旁边坐了下来。
时非晚此时猛灌了一口水,忍不住悄悄瞥了他一眼,却见岑隐眉眼里含笑,神情竟反倒是少见的愉悦。见她杯子里空了他顺手就为她倒了一杯水,忽道
“嗯,看来爷应该更坏一点,坏到让阿晚没办法忍受才好。”
“……”
“这样,将来某一天,是不是阿晚就有可能,肆无忌惮,心安理得,不择手段的用起爷来?”
时非晚一愣。他……他竟然看得懂她?
“有什么好防的。阿晚若真那样,爷乐意之至。”
“是么?”时非晚抿抿嘴,完全没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隐爷……”
恰好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时非晚一回头,竟见许多丫鬟端着一盘盘食物走了进来。时非晚略愣。只很快,她面前的桌子上便摆放好了一桌子能吃的。
岑隐之前跟那小厮说的悄悄话,莫不就是交待了这个?
时非晚默然半秒,然后握起筷子,眨眨眼后,也不用岑隐说什么,便毫不客气的直接吃了起来。
说起来昨天她就几乎没吃一点东西。今天回时府后更是。
岑隐此时已经打发丫鬟们都退下了。见时非晚已经在旁边一口一整个香菜丸子了,略讶之后他突然轻笑了声,也拿起筷子随她一起用起餐来。
“阿晚很讨厌鱼么?”一会过后岑隐扫了一眼桌上,问道。桌上基本上该有的种类都有,时非晚唯独没碰过鱼肉。
“不是。”时非晚摇头,“麻烦。”
岑隐一怔。
时非晚此时夹了一块鱼糕。懒得吃有刺的,她便吃这个。
却不想一会过后,便见自己面前装菜的盘子中多了许多种鱼肉,红烧的清蒸的烤的都有,而且清一色的,里边的鱼刺已全被一根根的拔了个干净。便是刺最细最多的鲫鱼,也都没了刺儿。
时非晚眨眨眼,手中的筷子微顿了下。只很快便又继续埋头吃了起来。
岑隐放下碗筷时,时非晚恰好的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粒米扒得干干净净。
“阿晚还饿吗?”岑隐看着旁边盛饭的饭盅,里边竟已滴米不剩。
“世子这是想撑死我。我只是习惯性的不喜欢浪费食物罢了。”
这是她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如今已是自发的成了这种强迫症了。
岑隐忽地又笑了。能一次性吞下五碗饭的大家闺秀,整个大楚只怕真只有这么一位了。
“谢谢。”
时非晚末了又补了一句。
只说完这话后她却是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了。岑隐就在她旁边坐着,而她还得继续待这里等人。时非晚总觉得气愤有些诡异,不那么自在。
好在这倒也没持续太久。没一会儿过去后,门再次被推开,那常太医已经从宫里出来了。岑隐跟他说了些什么后,常太医点点头,便随时非晚一起离开,往时府方向而去。
“世子……”
时非晚前脚刚走,先前岑隐交待过的那名小厮,就瞧见自家世子目光定格在门外时家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上,双眸幽深,前一刻的平静神情已是被一股莫测深沉所取代。
这小厮叫阿城,平时虽不跟着岑隐出门,却跟阿石一样,也是岑隐的心腹。
“嗯。”岑隐收回了视线。
“世子,那千年灵芝,真就这样拿去给一个小丫鬟治病吗?”阿城此时颇为不解,“那可是世间珍品。”
先前世子在他耳边交代的,哪里只是单纯的让他去寻常太医。
他还交待了,顺便把府中的那一株千年灵芝给取来。若是常太医治不好,就交给他直接用千年灵芝。
那千年灵芝是世间珍品,对于奄奄一息的病人几乎有起死回生之效。既是珍品自也罕见,可世子竟然会拿去给一个卑贱的小丫鬟。
“有何不妥么?”岑隐却无所谓的回。
“世子,那丫鬟……”
“记着,她是你未来主母的人。”岑隐眸子微眯。
好在阿城早听阿石说过一些什么,心里有了防备。只他却也没想到世子对那时家姑娘宠到了如此地步。
“世子……”主子的事,阿城也不好参与,却还是问“既如此,为何不直接给时姑娘千年灵芝?而且,世子身边就有更好的大夫。医术不比那常太医差,为何偏要去宫里寻常太医。”
岑隐的双眼忽然淡到无光,冷意凝结。
“世子恕罪,阿城多嘴了。”
阿城双膝一软,倏地跪在了岑隐面前。
“下去。”
“是。”阿城察觉到气愤不对劲,哪敢继续多待,忙起了身来退了出去。
阿城走了,只岑隐眼中的冷意却好半晌后才淡淡的隐去。
他抬起手,忽地在自己唇侧轻轻抚了抚。正是时非晚先前吻过的部位,便是现在,当时那瞬间的触感也不似消失了。
这算是小妮子头次,在清醒状态下主动送上来。
“阿晚,你让爷防着你点。你可知道,你才更应该防紧了爷。”
岑隐忽地自喃了一句,垂下的黑眸之下一抹势在必得一闪而过。
他的亲事,除了擎王擎王妃二老心急之外,宫里的陛下,也同样是希望促成的。
很多人知擎王府功高盖主。可又哪里知,今上跟父王兄弟情深,彼此之间毫无芥蒂。
今上信任擎王,也信任他岑隐。不然,凭着他那般胆大妄为,也不会活到现在。
他真正忌惮的从来就不是擎王府,而是裕王府一系。陛下前几年病重,一连就是七年,那时太后监国,处理一切政事。
而太后,就是出自裕王府的。现在看起来陛下已经开始重新听政了,可满朝文官,半数以上全是裕王府的忠党。
而裕王府与擎王府,一直处于相争状态。
今上权势不稳。一直都是需要用擎王府来制衡牵制着裕王府的。
可擎王府如今人丁稀薄。擎王年纪是比擎王妃大了一大截的,年纪已老。大哥身子弱,他自己又是一武将。武将战死沙场乃是常有的事。便是没有,也是常年在外不好在京都理事的。
而擎王府,擎王便是妾室成群,也因年轻时对擎王妃的承诺,竟是从不许任何妾室怀孕。
权利之争是长久战。有些甚至得长达几代人。擎王府两兄弟若是一直不娶妻,无后,那么擎王府的未来便没有保障。
所以,他跟大哥的亲事,陛下都一直操心着的。
所以,往年他再抗拒,还是订过无数个未婚妻,全都是陛下亲赐的。
只可惜……陛下只怕也没想到,被“克”了个干干净净。说起来,他那些未婚妻的死岑隐自己都觉得是个谜。
不过他后来一直在西凉打战,此事便又耽搁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岑隐想陛下指婚会是迟早的事。
那常太医是陛下的御用御医,同时也是陛下的心腹。今儿派人特意去宫里将他请来,他还直接用上了千年灵芝。他对时非晚的心思,便是白痴也能猜得透彻。
常太医若知,陛下便会知。
所以岑隐此举,是特意而为。
若是陛下赐婚,那么此事自然就成定局。
可他不会主动去求指婚。因为若是那般,被那妮子知道了,这“罪”是得归咎在他身上的。可若时非晚若认为这因来源于“常太医”,她只会觉得她自己反而连累了他。
“阿晚,爷可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好人……”
岑隐微微叹息着。
他想得到的,向来就没有得不到手的……
……
时府。
“姑娘,方才宫里竟来人了,送了一份名单过来。六老爷刚跑来交待,姑娘过几天得随他一起去参加宫里的宫宴。”
时非晚一回晚香院,就听到有个小丫鬟对她说道。
时非晚直接无视,毫无男女之防的将常太医领进了自己的院子。
盛世女侯
盛世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