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见此,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她抱了起来,只是手碰到她腰间硬邦邦的匕首时,身子略僵了下,那双在时非晚偷袭之举后便暗了几分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又淡了几分。
只他没一会后还是按心底计划的行了事,从身上掏出了一根骨哨来吹了两响。在原地等了没多久后,岑隐就见不远处阿石骑着一匹马奔了过来。
“下来,将马给我。”岑隐吩咐。
“世子要离开?”阿石下了马,问。
“送她回家。”
“连夜?”阿石一怔,“可世子,那人就混在流寇堆里,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了些线索……”
“爷养着你们是做什么的?”岑隐抱着时非晚一翻马背,道“将附近看紧了,北戎的那些苍蝇一只也别想飞出去了,否则……”
“世子放心,属下绝对办妥。”阿石忙应着,又道“世子,七姑娘要回去,那她的丫鬟呢?方才处理那些人时还发现了时家的马车,七姑娘的一个小丫鬟就在车里。”
阿石说的自然就是流衣了。
“回去寻个可靠的人,同样将她送回时府。”
岑隐交待完,便一扬马鞭,驯着马儿飞快的往城区的方向奔去……
只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今夜也同样瞧见过时非晚,而现在已被派出去巡逻的某一名武官,此刻手中多了一只信鸽。他将新写的一张纸折子绑至了信鸽腿上之后,鸽子被放飞,竟也同样的往城区的方向飞速奔去。
目的地皇宫!
……
时非晚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巳时了。这相当于现代上午的九十点了,早已过了早饭时间,不算太早。她一睁眼就瞧见了头顶不太烈的太阳,便在心底分析着得出了时间结论。
而她此时正在一匹马上。马儿正从一条小巷中穿过。时非晚以前回京时路过此处,正是京中心不远处的一条长巷。所以这里已经是……离时家不远处的地方了!
时非晚一怔,立马扭头,目光便撞上了后头那驾马人。
岑隐此刻自也知道她醒来了,见她看过来,他将手中一包用荷叶包好的东西递给她,道“路上买的,先填填。”
“你带我回来了?”时非晚没去接,只问。
岑隐点点头,“夜里起程时已经就是半夜了,这马跑得再快也在天亮之前赶不到时府。怎么,阿晚在担心?”
时非晚确实在担心。昨天可是确确实实的彻夜未归。家中那老太婆还不知怎样中伤她了。她虽对时家没什么感情,可也不会由着别人想将她如何就如何了。所以时家她必还是会回的。
只可惜便是现在赶回来了也明显有些来不及,还不知道再回府会有怎样的麻烦。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便是晚了,那早一天也是比晚一天要好的。
时非晚抿着嘴,拧着眉陷入了沉思中。
她方才便是扭着头的,这会儿还是。岑隐低头一望就是她愁眉苦脸的一张小脸。时非晚性子再怎么冷清这张脸也还是偏娇美柔弱的,此刻这副样子便像是在他面前诉苦似的。
岑隐黑眸轻扬,忽地轻咳一声便看向了远处,道“多大点事,不就一个老太婆么?有什么值得发愁的,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时非晚忽地仰起了脸,“世子此意是打算相帮么?”
岑隐偏开脑袋,重复,“小屁事一桩。”
时非晚小脸却是反而冷了下来,眸中一抹明显的怒意涌起,竟是突然就翻下了马背,然后转身,一声不吭的独自往前奔去。
“……”岑隐一怔。
时非晚却在此时突然又转了身。只是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石子,当即便朝岑隐丢了过来。
“阿晚脾气真是愈来愈大了。”岑隐躲也没躲,那石子竟是诡异的没丢准。
“世子主意打得倒是好。你送我回来,被时家人瞧见了,我就真就甩不脱了。便是日后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人说成是世子的人。”时非晚此时眯着眼,磨牙似的咬出一番话“世子权势滔天,很多麻烦在世子眼中都称不上麻烦。只今日事世子不用再插手了。我再说一遍别说做妾,世子拿八抬大轿迎我进擎王府我也不去。
实话跟世子说了。我身子不仅世子看了,三皇子也看了。记得泠州画舫那次么?我在湖中撞见了三皇子。世子当记得我当天穿的什么吧?三皇子当日,也抱了我。”
前头时非晚说起的什么小妾之类的话岑隐本是一头雾水的,到听到后头,前头的那些信息自然而然的便被他忽略了。
“时非晚!”岑隐脸色已是渐渐加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跟世子立军令状,方才之言,非假!”时非晚脸颊却是忽然明艳了不少,许是意识到了这番话对岑隐有用,道“世子当知,当初三皇子迎我做侧妃时,泠州百姓都在传我有多开心。”
时非晚忽然严肃起来,朝着岑隐一拱手,道“我心悦于三皇子,望世子成全!”
“呲……”
时非晚话音刚落,她便听得空中呲一声响,竟是一只袖箭朝自己的脑袋射了过来。
时非晚瞬间抬起了头来,却也没躲。
等她再眨眼时,她耳侧的发丝已是断了一截,正是方才那只袖箭所致。
“滚!你的事,干爷屁事!”
时非晚直视前方,已是见岑隐调转了马头,飞快的往另一方向奔去。
看不清神色,只他最后留下的那一句,阴魂般的慑人……
……
时非晚顿在原地好半会儿才缓过神来。揉了揉额头,竟都冒出了冷汗来。还好……还好她笃定岑隐是个骄傲的人。想是不会为了这种原因杀她而反致自己落了下乘的。
看这样……他应是会打消纳妾的想法了吧?前些日子她怎么就脑子短路了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时非晚瞥了一眼地上的冷箭,长呼了口气,转身便往时府方向而去。
是,她是会有麻烦!
可她方才,已是想到了法子了……
时非晚来到时府时仍旧是翻墙过去的。只此时她却是不好回晚香院了。这个时候各个院子里都有家仆在忙碌了。想罢时非晚便悄悄来到了四姑娘的后院里。动作十分的小心,都是避着人群而行的。
当然,到了四姑娘的后院,她依旧也是不好露面的,便只寻了一处最为偏僻的角落走,然后……
时非晚从四姑娘的院子中出来时,怀中已是多了一只被打晕的小狗。时非晚抱着它又来到了时府一荒废的偏院里。
这里,已经废弃了,平日连家仆也没有。
时非晚见里边有一箱柜,拿出先前自己为了翻进时府而买来的一根长绳绑在了自己身上,便钻进了箱柜中。
随即……还能活动的脚踹向了那只晕厥的狗儿。等它醒来朝她吠时时非晚立马将柜门给关了上……
……
那头,怒冲冲而去的岑隐本想直接驾马赶回城南的。可马儿在街道上乱晃了几圈,他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心思再赶路。
“呵。”
岑隐目光在自己的长袖上一扫,忽地冷笑了声。
那个死女人!
他明明想杀死她的,方才怎么就射偏了?那么胆大包天,她还真当她在他心中有多重么?
不就是个女人?要不是瞅着她漂亮了点谁理她?还让他成全?干他屁事!她爱跟谁跟谁去!
想着,岑隐狠抽了下马鞭,便已下定决心策马狂奔而去……
只马儿途经某一处街道口时,因着速度过快的缘故,差点便与另一匹迎面而来的马相撞上。岑隐身上冷意一凝,不得不一拉马鞭降下速来。
按以往的经验,此番冲撞了他的马匹,只要识出他的身份,马主人头个反应必然是扑通直接跳下马来,然后求饶之类的。
而今日……马上确有一人扑通快速翻下了马来,直接跪在了他跟前。
是一女子,只她却不是为了讨饶。
“世子?擎王世子?”
女子前头两句称呼似不大确定他的身份。后又似乎明确了,她双眸忽地有惊喜涌出,忙道
“世子,我是建安伯府七姑娘的丫鬟,承蒙世子相救,今儿才能再次回到这里。世子,婢子可否替咱姑娘说几句话。婢子知世子欲迎府中五姑娘为侧妃,必是极为中意五姑娘的。世子担心五姑娘会出什么事,乃为常情。可我们家姑娘的命格并不是如传闻说的那样,命硬不吉。
那……那是有人造谣的。是那不靠谱的相师想将姑娘从时家赶走才如此说的。我们七姑娘就是个普通八字的女子,她是挡不了煞,救不了五姑娘的。世子实没必要因此原因,平白添一个必会让世子觉着碍眼的人。”
此番跪在这的,正是流衣。而她方才骑的马上,还有一名男子,正是岑隐吩咐了阿石,阿石又选出来的一名送她回来的武官。
虽知不大合适,可流衣也顾不得这么多同样连夜赶了回来。只他们的马儿要稍慢一些。这不就在这撞见了打道回来的岑隐。
流衣没见过岑隐,可她见过他的画像。而他此时又穿着将军服,腰间刻着“隐”字一把宝剑极为显眼。
盛世女侯
盛世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