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支起身子想倚靠在床上。
汪公公忙上前扶起。
“孤知道了。”景文帝淡淡应了。
面色沉静如水。
郁苍术和汪公公对视一眼。
“微臣告退。”郁苍术行礼告退,拿着自己的药箱离开乾清宫。
等赶回太医院时,一进门正好看到马太医在院子里亲手熬药。
“郁太医。”马太医拱手问安。
郁苍术闻着空气里传来的药香气问道:“可是哪位主子身体不适?”
马太医恭敬回答:“是储秀宫西偏殿的明选侍病了,自从昨夜起便高热不退。”
他把皇后娘娘命他巡诊西六宫,正好遇到小康子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郁苍术听着,面色不变,但内里却有些焦躁。
打量着马太医的神情,看不出一丝异样。
“明选侍天生身体孱弱,马太医多多上心吧。”
马太医敛起神色,再次拱手:“是,请郁太医放心。”
“明选侍这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郁苍术点点头,没再说话,拿着药箱进了院判的屋子。
郁金正在此处翻看医书,眉头轻皱,看的入迷,连郁苍术进来都没发现。
“金儿在看什么?”郁苍术轻轻问出声。
郁金回过神,起身看向郁苍术:“祖父,您回来了。”
“我在看古时流传下来的药方,揣摩着明选侍的余毒如何清除。”
“明选侍前几日高热不退染了风寒,治了日才见好,这是余毒入体引起来的。”
“我再医治,不去根,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稍有不对,仍会患疾。”
“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郁金说着,面上露出些担忧来。
她不管后宫的争斗如何,她只知道身为医者,应当全力为患者医治。
想着想着眉头又打结了。
郁苍术坐到主位上,示意郁金坐到一侧。
问道:“你可看出用什么方子合适?”
郁金落座,叹口气放下医书:“孙女不才,没有找到合适的方法。”
“找到了两个可以试试的,但孙女揣摩左右,总觉得差一些。”
“明选侍身体太弱,孙女也不敢胡乱试药,唯恐她身子受不住,只能保守用药。”
郁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又拿起医书和郁苍术探讨古籍药方的可行性。
郁苍术看着郁金的眼神里全是欣赏和长辈对小辈的宠爱、自豪。
他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一大堆。
可若说最像他,天资最好的,当属郁金。
可惜是个女娃,不过女娃也好,他没让其他子孙进太医院,也是存着慢慢淡出皇室的意思。
官宦累世在宫,权势极盛的同时,处理阴私事也多,若有一日卷入争斗太深,难免自身难保。
夏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祖父,不知从前明选侍的余毒是如何清除的?”郁金犹豫许久,还是小心问出声。
“既然有办法能清除一次,为何不能再清除干净?”
“这样拖下去,到底是让她活,还是让她死?”
郁苍术的脸色瞬间落下来,猛地重拍一下桌子:“慎言!”
郁金起身跪在郁苍术面前:“孙女知错,祖父别气坏了身子。”
半晌。
郁苍术幽幽叹口气:“天下人的生命,都系于主子们的一念之间,更何况是小小选侍?”
“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她是死是活都轮不到咱们说话,主子让咱们怎么做便怎么做。”
郁金咬唇,有些不甘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头执拗看着郁苍术:“可是祖父,您不是从小教导孙女,要全力救助患者吗?”
“明选侍既然是孙女负责医治,孙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病死。”
郁苍术无奈道:“并非我不让你治,也不是我不愿意治。”
“而是我确实不知如何治,解毒,这本就不是咱们郁家所擅长的。”
郁金皱着眉:“陛下身边还有其他医术高明者?”
这话虽是疑问句,说出来却肯定无比。
这就是陛下不肯给明选侍治了。
郁苍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道:“明选侍又病了,你找个机会去看看。”
“别让她再用熏香了,随便寻个由头。”
“可不用熏香,若明选侍的心病再犯又该如何?”
片刻的沉默。
郁苍术道:“晚点我找机会请示陛下,先把熏香停了再说。”
“她如今的身体,若再用下去,不用心病发作,先被那香磨的神志不清了。”
“是,祖父。”
不提这边太医院的焦灼,另一边马太医已然熬好药前去储秀宫。
“明主子,微臣用药力猛,您要注意休息、保暖、忌食辛辣……”马太医细细嘱咐。
明媚儿端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得脸皱成一团,银杏捧上一碟蜜饯。
她摆摆手,没接。
平儿敲门进来回禀:“主子,乾清宫传来消息说陛下感染风寒,已经唤了后宫妃嫔可去侍疾。”
“小主是否要把名字报给小海子?”
“最后确定的人选是由陛下来定。”
明媚儿看着平儿,神色平平,还不等她说话,马太医率先开口。
“明主子,您高热还未退,实在不适宜去侍疾,恐劳累不易恢复,也怕加重陛下的病情。”
明媚儿颔首。
“平儿,下去吧。”
平儿行礼退下,打发了小海子。
乾清宫,小海子和小伍子跑遍了东西六宫。
除了明媚儿,都报了名号想过来侍疾。
景文帝冷脸坐在床上听汪公公说着侍寝人选。
“明选侍呢?”
他昨夜酒醉,多日的情绪一齐涌出来,多多少少有些没分寸又显得莫名其妙。
失控了。
汪公公低头回答:“平儿说明选侍身子不适,不能来侍疾。”
景文帝面色更冷。
昨夜还好端端的,别扭起来也中气十足。
今日就病了?
太医院也没人来报,恐怕病了是假,不想来侍疾是真。
“陛下,那要请哪位主子来侍疾?”汪公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