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偌大场馆内,枪响声不绝于耳。

兰伶率先打完最后十发子弹,收枪下场。

她根本不需去看成绩,林雅希就满脸带笑地迎上来:“大小姐,虽然比赛还没有完,但还是要提前恭喜你拿下异能分项射击赛的第一。”

“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兰伶接过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扫向场上还在竞争的那些选手,冷笑道,“和这些庸才比,赢了也是理所当然。等我拿下异能大赛全项总冠军后,你再来说这些讨巧的话吧。”

林雅希知道这位大小姐向来自傲,会说这话再正常不过。

她马屁没拍到点上,只能讪讪一笑,补救似的提起她刚打听到的消息:“想拿总冠军,就要赢下所有项目的比赛。我知道你实力超群,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所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今天下午的滑道赛。”

兰伶不满她卖关子,催道:“你要说快说,别学你爸传话那套。”

用这种轻蔑的语气提及自己的父亲,林雅希心里不忿,但的确不敢再拖,直言道:“滑道赛二号种子选手安东尼,在咱们学校南楼的一间教室,吞安眠药自杀了。”

兰伶原本以为是什么惊人的大消息,不过是一个人自杀死了。

况且,就算安东尼照旧活着,难道自己滑道赛上会输给他吗?

“无聊。”兰伶拧紧瓶盖,将水杯随意丢给林雅希,走向赛场等待区。

林雅希亦步亦趋跟在兰伶身后,她当然不仅仅是打听到安东尼自杀的消息:“如果只是自杀,那当然无聊,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提。但——警方在他身上找到了「死亡预告信」。”

兰伶因对这场比赛倍感无趣而散漫的眼神忽然凝住。

她扭头盯住林雅希:“安东尼身上怎么会有死亡预告信?”

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林雅希不意外她对此表现出的在意,毕竟此前兰伶就毫不掩饰自己对「死亡预告信」,和散发预告的「死神使者」的高度关注。

林雅希谨慎地凑到兰伶的耳边,压低声音肯定道:“绝对没有错,这是安东尼女朋友告诉我的,她是第一个发现的人。而且,之前死掉的参赛者王成安和钱婉婉,经过侦查后,也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死亡预告信。”

兰伶的目光冷下来,她觉得可笑:“就他们那几个人,死也就死了,还配得上死之前来一个死亡预告?我看是有人在模仿死神使者,好掩藏他杀人行凶。”

林雅希摸不准她的态度,虽然怕她生气,但话题是自己引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如果只是普通的凶案倒还好,但要是涉及到异能者犯罪,只怕联盟那边为了调查,会叫停异能大赛,那你的总冠军就……”

兰伶也想到这一层,脸色更沉,暗骂道:“该死的模仿者,别让我抓到。”

但她很快又恢复如常,之前的话只在喉腔处打了个模糊的转,并没有让林雅希听清楚。

“没影的事不要乱说。”兰伶喝止了林雅希的揣测,同时用冰绷带缠好因为高速连击而产生酸胀感的手腕,“投了那么多钱,怎么能说叫停就叫停。真要叫停,光我家的损失,联盟就赔不起。”

林雅希悻悻闭嘴,兰伶家大业大,怪她白替对方着急了。

两人坐在赛场等待区,不再谈论林雅希引出的话题。因为有镜头会扫过来的缘故,都开始装模作样地看向仍在比赛的赛场道。

大部分选手都到了最后的十发高速连击。

在选手各自的射道上,障碍物和目标同时从高空中洒落,地面开启的1.82倍重力,使得下落的速度变得极快,观赛的普通人几乎只能看到影子。

枪响,连发。

射中的目标随着尖弹钉在软靶上。

可惜他们所射中的目标,多数被钉在7环上下的位置。

兰伶看着,差点表情管理失败,露出讥讽的笑来。

就这种水平,她真是钦佩他们敢于上场比赛的勇气,也不怕丢人。

硕大的光屏实时显示出最后的总成绩排行。

兰伶高居第一,而第二名的环数与她隔着近六十环的差距。

“真是毫无悬念!兰伶,你简直是在碾压他们!”林雅希没有放弃对兰伶拍马屁,毕竟自己一家都指望着兰家吃饭,只是被嘲讽几句就能有富足的物质,很划算了。

兰伶没搭理她,起身要去签成绩确认单。

但她刚刚迈开步子,已完赛的赛道上,又忽然传来几道枪声。

“笑死了,障碍物都落完了,居然还有没打完尖弹的……”林雅希本想损几句,但话至一半,却愕然止住,指向赛道,满脸惊疑,“那是什么?!”

兰伶不喜欢有人在她耳边一惊一乍,蹙眉看过去。

那选手剩下的几枪完全是在发泄心中的失落,毫无章法乱打一气,枪枪都在软靶外。高速射出的尖弹没有软靶缓解冲击,所落之处皆现出深深的弹坑,破坏力极大。

林雅希指的地方,是赛道顶上的金属架,也是乱射出的尖弹所落之处。

金属架有一根已经裂开,但那并非是引起林雅希愕然的原因。

兰伶双眼微眯,她的视力距离可以远窥千米之遥。因此,她清晰地看到断裂处一个人形状物正在向下滑落。

“是人。”兰伶回答林雅希的疑问,语气冷淡。

她甚至可以看到那人在短短几秒内下落的全部轨迹。

笔直的、毫无轻盈感的轨迹。

砰的一声落地,殷红的血顺着赛道地面的纹路四散蜿蜒。

一瞬间的寂静,然后是众人疯狂的不受控制的尖叫。

那位胡乱射击导致事发的选手无措地站在原地,离那掉落的尸体只有两米的距离。

林雅希下意识地往兰伶身边靠,她和所有人一样,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感到害怕。只有兰伶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平静,对于一个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表现的就像是海浪无法冲倒的高岩那样稳固。

“吵死了。”兰伶耳尖微微颤动,降低听觉的敏感度,“林雅希,空间跳跃,去把今天执勤的校园安全委员小组带过来。”

话音刚落,只瞬息之间,兰伶就离开原地,来到了赛道上的尸体旁。

嘈杂混乱之中,兰伶戴上手套,将面容覆地的死尸翻过来,一张并不陌生的脸庞显现在灯光下。

是今天比赛缺席的戚裘。

戚裘口袋里塞着揉成一团沾了浓稠血液的信纸,兰伶收回打量他死状的目光,伸手两指夹出那可疑的东西。

还没等她展开,反应过来的射击赛官方督察员急切地冲向她,出声阻止:“快停下!你这是在破坏现场!我已经与异能联盟警署和西亚附高安全委员会取得联络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

兰伶头都没转过去,无视对方的阻止,侧身躲过即将缠绕上身体的藤蔓,快速抚平信纸。

“你踏上了死亡的归途,射击场的赛道是你的坟地。”

右下角留的日期是三天前,署名「死神使者」。

显然,这是一封死亡预告信。

能上公网的人,看过警方悬赏的人,都不会认不出这信纸。

信纸边缘黑曼蛇的拓印栩栩如生,红色的蛇信子散发出灼热的温度,让拿信者感到烫手。

兰伶感到可笑。

把这一切搞的乱七八糟,像老鼠一样的家伙,是在给异能大赛的参赛选手批发死亡预告信吗?

她冷哼一声,把手中抚平的信封再度揉成一团,塞回死者戚裘的口袋。

然后立马转身,空手接住又一次袭击而来的藤蔓,冷然眸子盯住那位想要阻止她的督察员。

“使用植物系这种没用的异能,你还挺好意思。”兰伶定住藤蔓,用力一拧,藤蔓便断成几截,无力坠落地面,与粘稠血液混合。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督察员完全意想不到兰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比传言中高傲刻薄目下无尘的性格,还要恶劣几倍。

第二名走到督察员身边,为他解释道:“您不知道,所以误会了。兰伶是西亚附高安全委员会会长,在联盟那边的警察还没来之前,只有她有资格对现场进行查看。”

“兰伶,你发现什么了?”

兰伶冷着脸跨过尸体,靴子踩在血泊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但对在场的异能者来说,这种渗人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难道需要向你打报告吗?”兰伶是绝不会给人面子的,别人给她递的台阶,她无不一脚踢开。

第二名被她的话噎了片刻,尴尬闭嘴,而其余众人心里也不免嘀咕起兰伶的大小姐做派。

但兰伶可不会理会这些无能家伙的想法。

只见兰伶蹲下身子,扯住死尸的头发向上一提,侧脖处骇人的创伤在众人眼前一览无遗,显而易见,这绝非坠落引起的创伤。

督察员忍不住插嘴道:“难道戚裘不是坠亡吗?”

“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督察员的,这么蠢。”

兰伶调节双眼微距,全方位观察完侧脖处的创口后,放下尸体,起身转了转手腕。

“伤口位置、深度,只有戚裘自己能弄出来。伤口处凝固的血液颜色,明显是被毒素侵染所致,而这毒只有戚裘的异能才能产出。”兰伶解开手腕上的冰绷带,一边解着,一边斜眼看督察员,“再说了,就这么点高度,哪个异能者能被摔死,也只有你这种单细胞生物才会相信。”

冰绷带刚刚解完最后一圈,兰伶就感到身周的空间产生了扭曲感。

她了然地挑了挑眉,拎起尸体就地一跃,落在对角线处。

下一秒,原本尸体所在的上方就裂开一道空间裂缝,地面扭曲出无数裂纹,若是放张纸在那里,就能看到维度错位的奇异场景。

很快,林雅希从中跳出,身后接二连三跟出执勤的安全小组。

但等到安全小组的人都完成了空间跳跃,林雅希还没有要关闭通道的迹象。

“我去找人的时候,联盟的警察们正好在询问情况,没办法,只能一起带过来。”林雅希在兰伶耳边解释,目光飘散,不敢看她脚边的血淋淋的尸体。

兰伶面色不虞,她不喜欢自己吩咐的事情,被人“超额”完成。

林雅希自然清楚这点,于是指着联盟的警察中为首出众的那个,甩锅:“我本来是拒绝的,但那个长官,他强烈要求一起赶到。大小姐,你说是不是联盟那边对安全委员会有意见啊。”

兰伶是西亚附高安全委员会会长,在她看来,对委员会有意见,那就是对自己有意见。

所以,当林雅希所指的那位长官走到自己面前时,兰伶对他嫌恶的表情已经明显到毫无遮掩的地步。

“兰伶同学。”但那长官好像不甚在意,声音温和,眼神也平静,“我是城市异能安全部门副部长,谷雨时。”

他客客气气地伸手出来,兰伶扫了一眼,没有回握。

谷雨时面上看不出半点尴尬,收回手,看向她脚边的尸体,问道:“这位死者身上也有死亡预告信吗?”

兰伶下巴微微一抬:“你不会自己去看?”

“喂……”兰伶看到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难堪,也没有追问,利落地越过自己,找到合适的位置蹲下观察起来,有些生气,“你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吗?兴许我就告诉你具体发生的事情了。”

谷雨时已经找到了那封让兰伶觉得可笑的信。

他抬眸,黑色的瞳孔像猫一样。

“我是来办案,不是来讨好你。”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睡眠代码》在专栏,一个偏执的疯子天才和一个贪婪的勇敢女士,相互改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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