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我每天下午都在最后一节家教上完后冲到医院。我不在乎社工说什么。我要跟这个孩子共度可能的每一分钟。每次我摸着她柔滑的黑色卷发或是摩挲着她柔软的皮肤,我都祈祷着这些时光能够永远留存在她的记忆中,跟随她一辈子。
拉唐纳护士悄悄靠近躺椅,弯下身来,从我的怀里接过婴儿。“柯尔斯顿·谢尔廷刚刚打来电话。她希望你五点前给她回电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许罗宾逊女士改变主意了!或者可能法院驳回了她的抚养权。
我冲下走廊,来到窗子前的一把长椅上。窗户外面是整个城市的景色,整个医院只有这里能够接到手机信号。奥斯汀是我的,我能感觉到。但是我还曾经觉得我怀孕了呢,而且布拉德还曾经是我梦想中的男人呢。
“柯尔斯顿,”我抓着电话说,“我是布雷特·博林格。发生什么事了?我现在就在医院。我可以到楼下你的办公室去……”
“不,不必了。我刚刚收到监护权的审讯信息。计划是明天早上八点进行。库克郡法院的加西亚法官来主审。”
我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变数吗?”
“没有。提亚·罗宾逊回到城里来了。如果没有奇迹,她明天离开审判室的时候,也会带走她外孙女的抚养权。”
我用手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从我眼里涌出来。
“对不起,布雷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一点,不要再对此提出质疑了。”
我挤出一句谢谢,狠狠地挂断了电话。一位年长的病人步履蹒跚地沿着走廊走了过来,推着自己的静脉注射架。
“诊断结果不好?”他经过我身边,看到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这样问道。
我点点头,连“晚期”这个词都说不出口。
等我回到新生儿部门,珍·安德森坐在接待处的沙发上,腿上放着一个鲜艳的粉色包裹。看到我,她吓了一跳。
“哦,哦。”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看看你累成什么样子了。”她把那件粉红色的礼物塞到我手里。“约书亚之屋的女人们的礼物。”我接过礼物,但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眯起眼睛。“你还好吗?”
“赛昆塔的妈妈要带走孩子。”
她皱起眉头。“但是赛昆塔想让你来抚养孩子。她告诉过我。”
“明天早上加西亚法官要来审讯。这个女人疯了,珍。我为奥斯汀感到害怕。你明天能来吗?你能不能告诉法官赛昆塔跟你说过的话?”
她吹了口气。“去浪费我的时间?”她发出一阵残忍的笑声,“赛昆塔跟我说过什么不重要。这都只是传闻。我们没有一点证据。而且,外祖母胜过了学校的老师,不管她是不是疯了。”
我盯着她。“那我们就得说服法官加西亚,收养对奥斯汀来说是最好的。我们会告诉他,赛昆塔不想让她的孩子住在底特律,还有……”我看到珍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的声音也慢慢减弱。
“你觉得每个人都会按照你的规矩办事,对吧?你觉得如果你笑得很漂亮,告诉法官事实,他就会站在你这一边。”她眯起眼睛,呼吸非常沉重,“不。我想这次事实会让你失望的。”我放声大哭。
“看着我。”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那么紧,都弄疼我了,“你这些鳄鱼的眼泪可能一直给你带来奇迹,但是它们不能帮助你得到那个婴儿,听见了吗?如果你想要那个孩子,你就要为她而战。采取强硬手段,就像打硬式棒球一样,明白吗?”
我擤了擤鼻子,擦了擦眼睛。“我会的。我当然会。”
我愿意打硬式棒球。可是我只有一根塑料球棒和一只泡沫橡胶球。
库克郡发霉的古旧审判室刷的是纸板盒的颜色,看上去和我一样落寞和被遗弃。一排六个空空如也的松木座位被一条走道隔开,对面是法官的长凳和证人席。证人席右边是给陪审员留的席位,今天也无人光临。这是个法官审判。加西亚法官来对本案做出最终裁决。
布拉德复习着自己的笔记,我看了一眼我们右边的桌子。提亚·罗宾逊和法庭派给她的律师克罗夫特先生挤在一起,低声交谈着。我看看我后面空荡荡的座位。没有人在意这场审判。甚至珍女士也不在乎。
八点整的时候,加西亚法官出现在法官席上,宣布开庭。我们得知罗宾逊女士今天不会作证了。我不是律师,但我也知道让那个女人站到证人席上太危险了。而且这是一个结果显而易见的案件,她去作证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突然,我被叫到证人席。我发了誓,布拉德让我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有和赛昆塔·贝尔之间的关系。我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相信能够靠这个证词改变一切,相信这个案子还没有最终定案。
“我是布雷特·博林格。”我尽量让自己呼吸平和一些,“我在赛昆塔·贝尔死前和她共事了很久。我是她的家庭教师也是她的朋友。”
“能不能说你和赛昆塔的关系很亲密?”布拉德问。
“是的,我爱她。”
“赛昆塔有没有跟你提过她的母亲?”
我小心翼翼不去看提亚·罗宾逊,她就坐在离我不到十二英尺的地方。
“有。她告诉我她妈妈搬到底特律去了,但她不愿跟她去那里。她说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那种生活。”
布拉德一只手放在证人席的边缘上,看上去跟我们在P.J.克拉克家餐厅聊天的时候一样自在。“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在医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我感到汗顺着我后脖颈流了下去,“赛昆塔刚做完手术那天晚上大约六点,我和她单独在一起。她突然醒了过来。我走到她床边,就是那时候,她告诉我她想让我抚养她的孩子。”我咬着下嘴唇,不让它一直颤抖,“我告诉她她不会死的,但她还是很坚持。”我的喉咙一紧,声音都不太出得来了。“她知道她自己要死了。她让我保证抚养她的孩子。”
布拉德递给我一张纸巾,我擦擦眼睛。等我放下纸巾的时候,我看了看提亚。她坐在那里,双手叠在一起,对她女儿的临终遗言没有丝毫情感流露。
“我想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谢谢你,博林格女士。没有问题了。”
克罗夫特先生恶心腻人的古龙香水味比他本人领先十秒钟到达证人席。他先提了提他棕色的便裤,然后转过来看着我,他的肚子比赛昆塔的更像怀了孕。
“博林格女士,有人听到赛昆塔告诉你她想要让你抚养她的孩子吗?”
“没有。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她告诉过别人,就是约书亚之屋的珍·安德森女士。”
他朝我摆摆手指。“请回答我,有还是没有。赛昆塔突然从昏迷中醒来,告诉你抚养她的孩子这个奇迹有没有其他见证人?”
他认为我在说谎!我转过去看看布拉德的脸,但他只是简单地点点头,让我继续。
我强迫自己看着克罗夫特眼镜框后面黏糊糊的灰色眼睛说:“没有。”
“赛昆塔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知道。”
他点点头。“所以她想要安排一下后事。”
“没错。”
“赛昆塔给你的印象是个聪明的女孩吗?”
“是的,她很聪明。”
“那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写下她的遗愿,对吗?”
屋子里好像一下子真空了。“不。据我所知没有。”
他抓抓头。“这太奇怪了,你不觉得吗?”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踱到我面前,“一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的聪明女孩不会事先为自己的孩子计划将来?真令人费解,你同意吗?尤其是她家里的环境在你说的那么凄惨的情况下。”
“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
“赛昆塔所说的那样的生活,就是在底特律和她妈妈的生活,她有没有提到过她怀孕的时候就是在底特律?”
“是的,她是过去探亲。”
“所以你知道她在她妈妈不允许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家门,然后进行了不安全性行为?”
我眨眨眼睛。“不。她没跟我说过。我不觉得她是像你说的那样,悄悄溜走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自以为是,鼻孔朝天,仰起头来,这样就能俯视着我。“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就是在那天晚上去了底特律的爵士音乐节,然后和一个陌生人做爱,一个她甚至不记得名字的人?”
“并……并不是那样的。她很孤独……而且很沮丧……”
他扬起眉毛。“她告诉过你,她在那待了六个星期吗?告诉过你她离开底特律是因为发现自己怀孕了吗?”
“我……我不知道她在那里待了六个星期。重点是她离开了。就像我说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个环境中。”
“而且她也想让自己离开那样的环境,对吗?”
“是的,没错。”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妈妈让她打胎?”
我一下子提起注意。“没有。”
“赛昆塔肾脏病得不轻,医生建议她打胎,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我有些晕眩。“陈医生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那她听陈医生的话了吗?”
“没有。她说这个孩子的生命比她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他得意地一笑,我真想照着他的脸给他一拳。“事实是,赛昆塔是一个很固执的女孩。她觉得她妈妈是不怀好意。”
“反对!”布拉德喊道。
“反对有效。”
克罗夫特先生继续说:“赛昆塔在和她妈妈争论打不打胎时就离开了底特律。”
我怔住了。这可能吗?
克罗夫特转向法官席。“这和罗宾逊女士的家庭环境没有任何关系,法官阁下。罗宾逊女士只是想救自己女儿一命。”他低下头,“我没有问题了。”
我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我费了很大劲才把两只手握在一起。他们想把罗宾逊女士描述成赛昆塔的救世主,把赛昆塔描绘成一个不听话的野孩子。
“谢谢你,克罗夫特先生。”法官加西亚说,他朝我点点头,告诉我我可以走下证人席了,“谢谢你,博林格女士。”
“你要请下一位证人吗?”他问布拉德。
“法官阁下,我想请求休庭。”布拉德说,“我的委托人需要休息一下。”
加西亚看看手表,然后敲了一下小木槌。“休庭十五分钟。”
布拉德拖着我走过双层门,来到走廊里。我的身子像灌了铅一样,而且无法好好思考。我的孩子被判了无期徒刑。我要解救她,但我无能为力。我是赛昆塔唯一相信的人。而我却不得不放弃她。布拉德把我贴在墙上,抓住我的胳膊。
“你不能崩溃啊,B.B.。我们已经做了所有我们能做的。现在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急促地呼吸着,脑袋轻飘飘的。“他说的赛昆塔跟个少年犯似的。”
“这可能是真的吗?”他问,“有没有可能她离开底特律是因为在身体健康这件事上有争吵?”
我摊开双手。“我不知道。而且这也没什么关系。重点是奥斯汀。那个女人听到我描述赛昆塔临死的情况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而且你知道她对她的儿子做了什么。她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布拉德!”我抓着他的夹克袖子,直视他的面孔,“你真应该看看她上星期被保安拖走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恶心极了。我们不能让奥斯汀落在她手上。我们得做些什么。”
“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
我开始哭泣,但是布拉德晃了晃我。“你现在要振作起来。待会儿有的是时间哭。但现在我们得完成审讯。”
十五分钟后,我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审讯室。我瘫在布拉德旁边的椅子里,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这么没用。我孩子的生活踏上了一条可怕的歧途,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揉着我的太阳穴,尽量呼吸着,但是我的胸拧成了一团。我就要晕倒了。我不能这样。我不能承受又一次的失去了。
加勒特的话又回荡在我耳边:“你并不能拯救所有人。”就这一个,我祈祷着。
法警刚关上后面的双扇门,我就听到了她的声音。我一下子转过身来。珍·安德森笨重地从过道走下来,穿着一身简洁的羊绒套装。但是她后面的头发缠在一起,而且穿的是一双胶底运动鞋而不是她常穿的高跟鞋。
“珍?”我大声说,然后看看布拉德。
“静观其变吧。”他低声说。
珍没有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而是直接朝着法官席走去。她对法官加西亚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回答了些什么。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法官。他戴上眼镜,仔细看着。终于,他抬起了头。“法律顾问请来法官席。”
他们四个人在一起咕哝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听到克罗夫特先生的声音很高,法官告诉他小声一点。等他们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布拉德和珍都面带笑容。我警告自己不要太过兴奋。
加西亚法官举起字条,让我们大家都能看到。“贝尔小姐还是写下了她的要求。我们有一个由公证人证实的声明,时间是三月十五日,即在她死前一个月。”他清了清嗓子,用单调的声音开始读,“我,赛昆塔·扎泽曼·贝尔,现在心智正常,特此宣布,如果我出生的孩子比我活得长,我衷心地希望,布雷特·博林格女士,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家庭教师,拥有对我孩子的唯一抚养权。”他摘掉眼镜。“落款签名是赛昆塔·扎泽曼·贝尔。”他清了清嗓子。
“根据由公证人证实的请求,我将临时抚养权交给博林格女士,直至完成所有收养手续。”他敲下了小木槌,“现在休庭。”
我把头埋在手中,哭了起来。
我没有问珍公证人证实的那张纸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她怎么得到的或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无所谓。我们已经为赛昆塔和她的孩子讨回了公道。这才是最重要的。布拉德建议我们三个人在审讯过后去庆祝一下,但是我不能。我直接冲到医院去看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拐了个弯,冲下大厅。新生儿部门的门是打开的,我全速奔跑到七号房间。进了房间,我心跳都漏了一拍。赫伯特穿着一条卡其色裤子和一件海军蓝色的运动外套,坐在摇椅里,手里抱着奥斯汀。他正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她,朝她微笑。我走到他后面,吻了吻他的脖子。
“你在这干什么?”
“恭喜你,亲爱的。”他说,“我刚接到你的短信就过来了。我知道你肯定随后就到。”
“但是谁让你进来的呢?”
“拉唐纳护士。”
她当然会这样做。这个部门的所有护士都有些爱上这个难以置信的爱送礼物的赫伯特了,现在见到他本人,她们一定不会赶他走的。
“现在你已经是奥斯汀的监护人。”赫伯特继续说,“你可以选一个陪护人。你不介意选我吧,对吗?”
我不再想雪莉,或是卡丽,或是布拉德,而是低头看着我美丽的女儿。我紧紧抱着自己。“真不敢相信,赫伯特。我是个妈妈了!”
“而且你会是个好妈妈。”他站了起来,把熟睡的小包袱递给我,“坐下吧。也许你想跟这个小家伙好好介绍一下你自己了。”
奥斯汀在我胸前朝着空气挥了一下小拳头,然后又睡熟了。她的眼睛半睁着,我吻了吻她的小鼻子,没有氧气管和喂食管的小鼻子。“喂,这呢,漂亮小妞,你猜怎么样?我要做你的妈咪了。这次,我可以向你保证。” 她皱起眉毛,我流着泪笑了,“我做了什么能够配得上得到你呢?”
赫伯特拿着相机,往前靠着,来抓个特写镜头。相机似乎破坏了我们这一刻的隐私。但是他很兴奋,而且有他这样的热心和支持,我还期待什么呢?
他从自助餐厅拿来了三明治和咖啡,我们一直和奥斯汀在一起,直到探访时间结束。奇怪的是,今天晚上我离开这里没有那么艰难了,因为我知道她是我的。我不会失去她的,不管是现在还是永远。我们走到电梯旁,赫伯特突然打了个响指。“大衣忘拿了。马上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胳膊上挂着的是一件……卡其色的巴宝莉风衣。
我喘着粗气。“那件大衣!”我盯着那件衣服,好像那是一件魔术师的披肩。
他看上去非常尴尬。“嗯,今天早上有些冷。”
我笑着摇摇头。他不是安德鲁公寓里的那个男人,不是那个我在火车上或是慢跑路上看到的男人。但是可能,只是可能,他是我的巴宝莉男。
四月的夜晚非常温暖,紫丁香花的甜蜜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在东方,一轮像剪下的手指甲一样的明月爬上了天空,低低地挂在蓝灰色的天空中。赫伯特把我送到车旁边,他的巴宝莉大衣搭在肩膀上。
“如果她继续茁壮成长,用不了两个星期就可以回家了。我有好多要准备的。我已经请了假。还有几个星期学校就要放假了,伊芙说她会替我的。我得准备个卧室,一块地毯,还有一些婴儿家具。我觉得现在有一个摇篮还有一个换尿布台就差不多,因为那都可以把我们的小卧室填满了。”我笑道,“而且我想……”
他转过来,把食指放在我的嘴唇上。“停。我已经听到了许多你要做的事了。你和我现在是一对搭档。让我来帮你吧。”
“好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乐意效劳。”他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的眼睛,“我爱你,你知道吗?”
我抬头盯着他。“我知道。”
“而且我相信你说的是,你也爱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嗯。”
“让我们看看那个你需要完成的清单吧。”
我摇摇头,望向别处,但他离我更近了。“听着,我并没有被它吓到,请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想帮你。你现在可以认为每个目标都完成了,你明白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抓住我的手。“我知道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既然你现在有了孩子,而且我完完全全地深爱着你,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结婚。”
我气喘吁吁。“你是说……你想……”
他咯咯直笑,指了指停车场。“别担心,亲爱的。我绝对不会选一个这样的场所正式提出求婚的。我只是想要先埋下种子。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想象着我们成为一对夫妻,一对长长久久的夫妻,还有今后的事。”他咧嘴一笑,“而且我希望走一条高速公路,而不是曲折的乡村小道。”
我张开嘴说话,但是没有声音。
他伸出手摸摸我的脸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自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就是在杰伊家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妻子。”
“真的吗?”我一下子想到了妈妈。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不是应该对这个爱上我的男人负责呢?
“真的。”他笑了笑,然后吻了吻我的鼻尖,“但我最不想做的就是给你压力。跟我保证你会考虑的,好吗?”
他厚厚的头发有些蓬乱,两只眼睛像两颗发光的宝石。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花。这个男人是我遇到的最接近完美的人。他又聪明又和善,又有雄心又忠诚。天哪,他甚至还会拉小提琴!而且因为一些疯狂的理由,他爱上了我。而且更棒的是,他爱我的女儿。
“当然。”我说,“我当然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