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丽奇特正要拿走早餐盘,希尔维说:“把雪花莲留下吧。就放在我床头。”她把婴儿也搂在身旁。火烧得很旺,明亮的雪光从窗户照进来,显得活泼,同时有一种奇怪的凝重与不祥。雪向房墙移动,挤压着它,要掩埋它。房墙好像蚕,被茧包裹起来。她想象着休无畏地挖通积雪回家的样子。为了找妹妹伊索贝尔,他离家已三日。昨天(昨天显得多么遥远)从巴黎来了电报,说:目标遁地句号正在搜寻句号。虽然休并不是猎人。她得回个电报。该说什么呢?说些语带玄机的话吧。休喜欢猜谜。比如:家中原有四人句号你走后仍有四人句号。(布丽奇特和格洛弗太太不算。)或平铺直叙:宝宝降生了句号一切都好句号。能说一切都好吗?宝宝不是差一点就死了?她不是一直都不能呼吸吗?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呢?今晚她们战胜了死神,可谁知死神什么时候又会回来寻仇?
最后,希尔维睡着了。她梦见自己搬了新家,正在陌生的房间里逡巡,寻找她的孩子,呼喊他们的名字,但心里明白他们已经消失,再也找不到了。她惊醒过来,欣慰地看到至少最小的宝宝还在身边,睡在雪地一般松软净白的床单上。女婴厄苏拉。希尔维已经事先想好名字,如果是男孩就叫爱德华。给孩子起名是她的特权,休似乎不管,不过希尔维觉得,倘若取得太离谱,休恐怕也受不了。比如山鲁佐德。比如圭尼维尔。
厄苏拉睁开她雾蒙蒙的眼睛,似乎盯住了雪花莲。摇啊摇,宝宝,希尔维轻声呢喃。家里多么安静。多少危险掩藏在静谧中。一个人在一眨眼、一失足间,就能失去一切。“一个人即使失去一切,也要想着光明的事。”她对厄苏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