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气流,如冰雪,拍打新生的肌肤。她毫无准备便从一边来到另一边。熟悉的湿润温热一瞬间消失。暴露于环境之险。像一只虾子、一只坚果,被去了壳。
她没有呼吸。整个世界悬在这一次呼吸上。
幼小的肺像异境中无法震动的虫翼。勒死的气管无法畅通。一千只蜜蜂在形状姣好、散发珍珠般光泽的小耳朵里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失措。溺水的女婴。坠空的鸟。
“费洛维大夫该到了,”希尔维呻吟着,“怎么还不来?他去哪儿了呀?”大滴汗珠沁出来,希尔维仿佛一匹做最后冲刺的赛马。卧室的火旺得像轮船蒸汽炉。厚织花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把夜晚挡在外面。也把黑蝙蝠挡在外面。
“可能被雪困住了,夫人。天气糟糕透顶。路大概也封了。”
这场磨难只有希尔维和布丽奇特两人面对。杂务女佣艾丽斯已经回家去看望病中的母亲。休正在巴黎找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妹妹伊索贝尔。阁楼里,格洛弗太太猪一般打着鼾,希尔维不想找她。希尔维认为自己能像军士长在操场上左右士兵一样,左右事态的发展。但孩子来得太早。希尔维以为它会像其他几个一样晚。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噢,夫人。”布丽奇特突喊,“她浑身发青了。”
“是女孩?”
“脐带缠住脖子了。噢,圣母马利亚。可怜的小东西一直被勒着。”
“没有呼吸吗?让我看看。我们得救她。我们怎么救她?”
“噢,托德太太,我的夫人,她已经去了。还没来得及活就去了。真令人难过。她当然已经进了天堂,成了小天使。噢,托德先生在就好了。真令人难过。我去把格洛弗太太叫醒吧?”
小小的心脏。小小的、无助的心脏,疯狂搏动着。如同一只坠空的鸟,搏动戛然而止。砰。
黑暗降临。